眯著眼角,“邪神”說道:“有的,如何?”


    扭轉了一下脖子,邵真淡漠道:“你知道我會怎地,你也明白我將怎麽樣,你更了解我可能如何!不是麽?”


    陰森森一笑,“邪神”道:“這實在是令老夫很驚異的一件小事,小輩,怪不得你能頂老夫幾招,想來他是你的師父吧?”


    靜靜的望著他,邵真道:“你錯了,僅止朋友而已。”


    哦了聲,“邪神”道:“非常動聽,你是個夠義氣的朋友,我猜,你那個朋友大概死了吧?”


    眨動了下眼睫,邵真道:“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怎能死?”


    兩眼暴睜,“邪神”恨聲道:“小輩,呆會我第一個便撕下你的舌頭,那張生了蛆的舌頭!”


    頓一頓,冷聲道:“但假使你願意告訴我你那位朋友現在在哪,老夫或許能饒過你那張爛嘴。”


    哧哧一笑,邵真道:“當然,我不僅願意告訴你,而且還願帶你去……”突兀的愣了下,“邪神”道:“你這是真的?”


    冷冷的睨著眼,邵真道:“當然是真的啦,但我隻願意提著尊駕那顆又笨又大的腦瓜子去。”


    陡地一聲嗥叫,那張冷森森的臉上已很明顯的映出一股子的被戲弄,被侮辱的激怒、憤怨!號嗥當中,“邪神”瘦癟的身子,猛如惡虎沖向羊群的彈躍而起!


    雖早凝神仍不免心頭一凜,一個彎身,邵真宛似白鶴沖天的,也激射而去!


    驟見黑空裏,兩條身影一錯而過!


    雖隻那麽一錯,但那一錯裏卻已實實在在的對拆了十八拳七掌九個堂腿!


    “笑話!老夫連你這黃毛小輩也拿不下,笑話、笑話,真是笑話!”


    兩腳甫一沾地,“邪神”驀如彈簧般的又一個倒翻,雷射而起!


    腳底一點,一滴滴停留也沒有,邵真那條頎長的身子也已雷掣般斜沖而上!


    掄手搗拳、掃腿之際,邵真也愣愣道:“老色蟲,笑話年年有,你不知道今年特別多嗎?”


    一眨眼,兩人已激烈的硬拆了三四十招……這當中,已不見那名少女,隻是史耀幹站在一旁瞪大了眼觀戰,是的,除了觀戰之外,他實在是多餘的。


    在他睜得如銅環大的瞳孔裏,正清晰的映著兩條身子如出押猛虎,沖押獅的來往著……盡管,他相信邵真的武功能頂天,也能立地,他不止一次的親眼看過他和頑強兇悍的對手廝殺拚搏,不管過程是如何的激烈,險惡,但每一次的最後,倒在地上的都不是他,但是,這一回,經過這麽久,他還沒有看到邵真有優勝的跡象……他發覺自己的口腔有些幹澀了,緊握的手上,也有些汗水,哦,他開始緊張了……緊張,緊張,緊張得連大氣也不敢出……驀地,他那顆幾乎提到喉嚨的心,倏然一陣收縮——他看到了,第一次看到了邵真已有敗象!


    這幾乎使他昏過去,不過彈指瞬間,邵真的情勢已是十分的,明顯的惡劣了!


    在這以前,他一直認為邵真身手是最快的,但目前的事實已否定了他的看法——“邪神”,那老鬼,他的身手比邵真又是要快了那麽一點點,就隻那麽一點點,便使得邵真看上去有些慌亂,每每他不過遞了半招,出了半手,便叫“邪神”先予截堵封死!


    這還不止,更令人膽寒的是“邪神”那怪異鬼奧的身法,史耀幹別說看過,就連聽也沒聽說過!


    哦,真是兵敗如山倒,盡管邵真起初還能與“邪神”平分秋色一時,但一旦他露出敗象之後,很快的便處於挨打的境地,幾乎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


    吃力的,艱辛的咬著牙,邵真那張臉已是紅得像條烤豬肝了。


    猛提丹田一口真氣,借著對方劈來的一拳,邵真單掌擋著,借著那股子勁,連忙豁身出去!


    邵真這抽身後退是蓄意的,但卻一點徵兆也沒有,乍看之下,嗯,仿佛他是被震退出去!


    史耀幹那顆懸在喉嚨的心,差點沒跳出口腔!


    桀桀笑著,獰然笑著,“邪神”那張青白如鬼的麵龐,已勾劃起勝利的笑容,他的身形依然那般快速的,瞧不出一絲兒的倦累,是那般氣勢磅礴的撲向歪歪斜斜,踉踉蹌蹌的邵真!


    絕望的史耀幹閉上了眼……


    驀然,也就是“邪神”已逼向邵真十分近的一剎那,一道,不,是千萬道的強光橫流暴然興起!


    勝利的獰笑倏地凝縮,在“邪神”用力閉眼的時候,邵真手中的那把“眨眼劍”業已穿過他的左肩!


    狂嗥的睜開眼,“邪神”那張森白陰慘的臉已被左肩如噴泉般的血水染紅了,他暴睜著眼,厲挫著牙,淩空的身子不過短暫一頓,又淬然拔起!


    這是一個無法用形容詞來形容的快,快!快得連讓邵真把插在他左肩上的“眨眼劍”拔出來的機會也沒有,像隻吊葫蘆似的,他狼狽的,而又驚惶的被直拖起來!


    半空裏,腦中的意識已警告他不可迷戀“眨眼劍”,一咬牙,邵真已鬆開緊握“眨眼劍”劍柄的手,身形如箭如蒼鷹般的直墜而下!


    急射的身子,倏的一頓,一個跟鬥,“邪神”的身法依然嬌捷詭秘得令人不可思議,要不是他染著血,以及肩上露出一支金光閃閃的劍柄,就憑他這個俯衝,誰敢相信他在剎那以前已受傷了?


    俯衝的勢子,依然是那句話兒——快!快得令邵真不過兩隻腳掌剛剛一沾地,還沒第二個念頭,“邪神”那隻枯皺得可怕,但也鋒利的可怕的手掌,已呼的一聲,切斬向邵真的喉間!


    麵色慘變的猛一仰頭,十隻烏黑的指甲就差那麽一點兒,驚險的從邵真頸間劃過,一陣指風颳痛了他,駭極,也怒極,一聲暴吼,雙掌倏揚,“大幻手”已如水銀瀉地般的狂傾而出!


    挫牙怒笑,不退反迎,“邪神”竟無視於那漫天匝地的掌影手幕,幾道鮮血在他的身上噴起的同時,他那雙鋼也似的手掌,業已巧妙的突破那層手影掌幕,並且也已深深的扣準邵真雙肩!


    身子一陣劇烈的搖晃,長吸了口氣,邵真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之魚的歪斜暴退!


    “邪神”身上的一襲素袍,也幾乎全染紅了,盡管他身上已被邵真的“大幻手”弄了十幾處傷,鮮血淋淋,好不駭人!但他那猙獰可怕的神情,仿佛一點也沒有感覺,嗯,就像一具空洞而沒有感應的軀體,他,仍然緊逼向邵真……呆了又果的史耀幹,好不容易猛醒過來似的,陡地一聲焦雷暴喝,飛也似的撲向“邪神”!淩空當中,手中急搶的“商俠”空然一陣輕響——那七七四十九粒的算珠子,忽地脫“盤”跳出!


    “呃哼!”


    一聲沉重的問聲,“邪神”猛一停頓,身子猝然急劇猛烈顫要—那四十九粒算珠子已一個不漏的射進他的肚腹!但他卻沒有在史耀幹預料之中倒下去,就隻那麽晃了幾晃,猝然一個轉身,雙掌怪異的猛旋倏揚,就像一隻蜈蚣的毒螫鉤似的……大驚,更駭!史耀幹急撲的身形此刻哪煞得住?就像羊入虎口般的,一下沖將前去!


    一聲痛叫,史耀幹已翻仰跌開!


    回過身來,但已經有幾分的呆滯了,“邪神”怨毒惡狠地注視著邵真——他正靠著巷口邊的土壁上,兩肩血流汩汩,他疲倦的喘著氣,他對史耀幹的翻跌而去,一丁點兒援助的餘力也沒有,因為,嗯,他本身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盡管身子在搖晃著,但“邪神”的腳步依然很踏實,一步,又一步的,他開始欺向邵真了,嘴角上還掛著那麽一縷微笑,死神的微笑……大口的喘著氣,除此之外,邵真隻是瞪大了眼,淌滿汗水的一張臉一無表情……驀然!顛晃的身子急劇向前一傾,“邪神”嚎笑著、獰笑著撲向邵真!


    但,他失敗了,他並沒有撲著邵真,那雙箕張如鉤的指掌,離邵真的腳尖不過寸許,“邪神”永遠也無法超越過那寸許的距離!


    然而盡管他趴伏在地上,“邪神”似乎還不甘心咽下他最後一口氣——他艱辛的抬高他的頭,以便讓他那雙充滿怨毒、邪惡、殘辣、冷酷和暴戾的眼球能夠看見邵真的臉,但他不過抬起一半,忽地見了聲,腦瓜子像顆泄了氣的球,倏地垂下——在那一剎那裏,“邪神”他已吐出了他這一生的最後一口氣。


    也在那個同時,一場驚天動地的險惡搏殺,業已完全結束。


    依然緊靠著土牆,氣息已依然濁重,雜亂,隻是瞪大的眼已經合了起來,哦,流露在邵真臉上的,除了濃深的虛脫似的疲倦勞累之外,還有一撮隱隱的餘悸——從鬼門關兜了一轉的死亡餘悸……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朦中的邵真被一陣強勁而冷冽的寒風,颳得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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