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頭痛非常,痛得汗珠直沁,就當他覺得受不了的當兒,他彷佛聽到嗡然一聲,整個腦海忽然平靜清明下來,他馬上想起來人就是“毒心郎中”邵肇賡!


    就這樣,仿佛是不費吹灰之力似的,邵真終於恢復了他所喪失的記憶!


    所以,雖怪“毒心郎中”見到邵真竟然呆住了,而且想掉頭便跑,實在是他做賊心虛哪……“小,小邵……”“毒心郎中”語塞了一陣子,吞吞吐吐道:“我,我怎敢出賣姑娘呢?你大概是誤會了吧……”邵真倏地一轉身,滿臉怒氣騰騰的瞪視著他!


    “毒心郎中”嚇得臉都發白了!


    冷冷一哼,邵真道:“姓邵的!顧念你賭術上算得上是我師父,但三萬兩已斷絕了我們之間的恩義!從今以後,我們算是陌生人,你不要再惹惱了我,否則叫你好看!”


    臉色轉青,“毒心郎中”嘴唇打著顫,一句話兒也說不出來……邵真透了一口氣,接道:“至於你閣下出賣了明姑娘的事,我想當她遇見你的時候,你會知道她會怎麽辦的。”


    一頓,聲音忽地轉沉,叱道:“現在,你給我滾!”


    “毒心郎中”連忙轉身跑去,跳到馬鞍上,蹄聲得得,一溜煙的跑了!


    當邵真目送著他遠離的時候,忽然兩眉緊皺抱頭蹲在樹底下……他一剎那覺得往事一幕一幕在他腦海裏迴旋,激盪……柳殘陽《眨眼劍》第三十二章武安鎮南卅裏外的姑龍山上,隱隱走下來兩人。


    那兩人腳程很快,身輕如飛,一忽兒便下了山來。


    但見兩人皆是身形高大而雄壯的漢子,而且長像很惹人笑——一個頭頂上禿禿的,連根毛也沒有,亮得有如一盞大油燈,麵貌奇五無比,扁塌鼻,大闊嘴,再加上一對大得像牛眼般的眼睛。


    另一個更怪,頭雖不禿,但也差不多,隻差頂上還有幾根黃稀稀的亂發罷了,而且頭大如瓜,一字黑眉,大眼,眼眶深陷,使得他的額角顯得寬而有凸,尤其是那雙鼻子顯得很突出——挺直,高而且大,這不像是漢人的鼻子。


    嘴巴也尤其大,麵孔也尤其黑,更令人叫絕的是他的褲子像萬花旗似的,東補一塊,西釘一片,各顏各色都有。


    足下的鞋子“空前絕後”,露出十隻烏黑黑的腳趾和後腳跟,“納涼通風”是也!


    單瞧這樣子,不用說就是“龍虎會”的會主“鐵牛”陀敏壽和塞外“拉幹族”人格勞滋麻可巴智——自名為“大牛”的蠻人也!


    但見兩人臉色一片沉肅,像是趕著辦什麽事似的,下得山腳來,馬不停蹄的望著鎮上急走……一路上,兩人都沒開腔,正走著,天上忽地飄下大雪來,而且愈來愈大……縮了一下頸子,陀敏壽拍了拍頭頂上的雪花,但一會兒又堆了滿頭,他不禁詛咒道:“媽的,什麽時候不好下,偏偏就在咱哥倆下山的時候下,老天真瞎了眼喲!”


    張口一呼,把在空中的雪片吹得斜飛飄去,大牛粗聲接道:“可不是,上半月一連下了十幾天,把路積得幾乎要不能走了,好不容易前些天不下了,現在又他媽的……”眯了一下眼,陀敏壽伸手指道:“大牛,雪下得大,咱到前頭那間茶樓歇歇,等雪小了再進城如何?”


    大牛齜牙道:“禿頭,我正想說呢。”


    於是兩人進入路旁的茶樓。


    兩人要了杯茶,和七八兩的五香瓜子。


    陀敏壽喝了口滾熱的茶,噴了一聲道:“哇,方一溜嘴,便滿口生津,真好茶!但這種天,來壺白幹,那更棒,渾身熱滾滾的。”


    一聲輕響,大牛捏破瓜殼,舌尖一卷,把瓜肉捲入了嘴裏,這才喝了一口茶,他道:“瞧你,又想他媽的喝酒啦?咱在寨裏還喝不夠嗎?別忘記,是出來辦正經事的,雪一停,就得繼續趕路!”


    瞪了他一眼,陀敏壽道:“喲,我說啊大牛,你他媽的板起哪門子的臉來啦?我也隻不過說說而已,其實哪,你的酒癮才比我大呢!”


    忽地一停,低著聲又道:“喂,大牛,依你看,‘海煞星’那班人可靠不可靠?”


    大牛一揚粗粗的眉頭,掃了他一眼道:“嘿!我說禿頭你啊,你他媽的倒問我來啦,你明明是想氣死我大牛老爺,你他媽的又不是不知道我素來都是單槍匹馬一個人闖江湖,我又不跑幫會,對交易買賣全是外行,你問我‘海煞星’可不可靠,我又要去問誰哪?”


    “哎喲,看你這樣子,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鍋的,真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陀敏壽懶懶的道:“我是說你在江湖上跑了二三十年來,是個頂呱呱的老江湖啦,對‘海煞星’這個人你大爺是否還看得過去?”


    大牛咧著嘴道:“你這人真怪,我不是老早就對你說了嗎,大爺入你們中原來混飯吃的時候,‘海煞星’。不過是個鴨子屎一個,這般無名腳色,大爺連他鼻子是圓或扁的都不知道,叫我對他從何看起啊?”


    眨了眨大牛眼,陀敏壽道:僅淑他媽的真太沒見識啦,‘海煞星’姓柳的傢夥雖然朗了什麽,可是近些年來,他盤踞著‘落雁江’,幹得頗為有點聲色,卻也不能等閑視之哪!”


    低頭嘆了下口,大牛道:“那當然啦,他閣下要是沒兩下子,豈不餓扁肚皮?但毛頭小道,再跳也跳不了三尺高,禿頭,你放一百萬個心好啦,諒他也不敢耍啥花招的!”微微一頓,皺了皺濃黑的眉頭,壓著聲接道:“說真的,老陀,咱非賣那玩意不成?”


    掠了他一眼,陀敏壽聳肩道:“難道你大牛有更好的辦法不成?”


    大牛沉聲道:“我總覺得賣了太可惜了,‘震天劍’乃絕代名器,削鐵如泥,見血封喉,且具有驅邪避毒的作用,這等寶劍,乃無價之寶,怎能輕易賣掉!”


    吞了一口口水,望了望陀敏壽,接著道:“更何況‘震天劍’乃‘龍虎會’鎮會之寶,一旦把它賣了,這不等於‘龍虎會’整個垮了?”


    臉色凝重的嘆了一口氣,陀敏壽沉聲道:“大牛,你難道還不懂我的意思嗎?”


    黯然的垂下頭,大牛悲聲道:“我知道,我怎會不知呢?


    自從上次失敗後,我們五百弟兄折剩百多不到,我們徹底的失敗了!盡管我們已流落深山,在武安的勢力完全瓦解,而我們又不能落糙為寇,打家劫舍……”咬咬牙,陀敏壽笑道:“我們雖然失敗,但也成功了,漢賊子黑旋風那般狗崽子不能如願以償,由於我們事件的爆發,武林中人已密切注視‘血旗盟’的‘亡命客’和三千騎的那些‘拉幹族’蠻狗連夜逃回塞外老窩去了!我們雖死去四百來名的弟兄,但‘金鷹堂’那些狗崽子卻折去了千來名,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勾結外賊了!弟兄的血沒有白流的!”


    狠狠一挫牙,接著道:“恨隻恨拉幹族那些蠻人逃得太快,要不然那夜我們不失敗的話,殺了或者活捉‘亡命客’,我們就有足夠的證據使武林人士相信‘金鷹堂’和‘血旗盟’的陰謀!”


    握緊了一下拳頭,大牛怒道:“狗屎的‘金鷹堂’裝得若無其事,既不吭也不他媽的叫,我們大聲揭發他們的陰謀,有人不僅不相信,竟還他娘的認為我們誹謗中傷哩!我有時想起來真恨不得‘金鷹堂’和‘血旗盟’當真席捲整個中原武林,讓他們去額手稱慶吧!”


    苦笑了一下,陀敏壽道:“這也難怪,‘金鷹堂’的幫主‘血斧’當然算不上是德高望重,但在武林人士眼中仍不失為正派人物,我們‘龍虎會’不過微不足道罷了,最主要的是咱們一點證據也沒有,換了你我也不可能相信呢,對不?”


    大牛溫聲道:“‘金鷹堂’陰險的是,把剩下三四百名的嘍羅,分成無數小撮人馬,暗暗潛回湘境,使武林人士看不出與‘金鷹堂’有任何關連,而且憑空造謠言,說你禿頭幾年前和‘血斧’有過梁子,使人誤認你故意中傷咬他一口,狗娘養的!”


    一挫牙,又道:“最操他娘的是‘金鷹堂’表麵不理不睬,一副半夜鬼敲門心不驚的樣子,暗地裏卻派出高手在武安一帶潛伏,企圖連我們的根都拔了!”


    越說越氣,額角上青筋直冒,大牛咬牙切齒又道:“幸好我們藏身的姑辱山林茂崖陡,不易搜尋,否則真他媽的……”苦澀的扯了一下唇角,陀敏壽摸著光禿禿的頭頂道:“雖然我們一直沒被發現,但那總是遲早的問題。就算‘金鷹堂’永遠找不到我們的藏身地,我們也不能永遠藏在!”辱山,百來名的弟兄,包括你大牛和我都是活生生有著七情六慾,和一般常人一樣的血肉之軀,我們無法永遠藏在深山野林裏,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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