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家人的催促、老師的監督,這些決心以不當的理由出現,卻是最為合適。


    他的決心並不是從嫉妒中誕生的,而且他現在還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決心。過去的事情有太多美好,而那些美好的事情大多已經隨著他成績的江河日下而消散不在。雖然父母從未說過要減少對他的關愛,但也從未有跡象說明他們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在成長的過程中,若沒有更多的精力覆蓋,那就說明這原因有的已經在逐漸褪去。


    人的成長有許多個關鍵時刻,平日裏無所謂也就無所謂了,但關鍵時刻必然不能錯過,不過如果隻在關鍵時刻出現,那就還不如不出現,虛偽並不一定能勝過冷漠,虛偽隻對虛偽的人有好處。


    “爸爸為什麽要給我選擇這所學校?是因為我的成績太差了嗎?是因為這裏離家近嗎?為什麽初中才來這裏?”他並不討厭現在的生活,但覺一切還可以更好,雖然機會不大了。


    大約是在什麽時候呢?四年級?五年級?那時爸爸媽媽還會和他一起看動畫,討論劇情,真是奇怪。雖然他們不知道劇情,隻是看了那麽一小段,但已經能講出很多,好像比動畫本身還有趣,而那一段的劇情也因此給他留下了更深的印象,直到現在依然明確。


    雖然在那之後從未有過任何針對劇情的回顧,但隻要想起那些話,那時的崇拜與興奮,這一切都撲麵而來。猶如離開家鄉數年,返鄉之後發現原本落後的村莊已經有了夜燈,即便沒有夜間行人,也依然欣喜。村莊、行人、夜燈、數年,這已經足夠改變一個人對夜燈的印象。


    爺爺奶奶已經回了鄉下,家裏隻有他一個人。他記得過年的時候爸爸有很長的年假,之所以說是很長,那是因為時間依然仁慈,竊取黑夜,延長快樂,增加種類,多有言談。爸爸的手機上有一個很有意思的遊戲,好像是獵取恐龍,然後還可以飼養狩獵得來的恐龍,恐龍還可以升級,操作簡單,他可以玩一個下午。


    夜裏還有其他的項目,比如說打牌。一家人聚在一起,贏了算他的,輸了就不算,雖然玩的不大啊,但一個夜晚下來也可以攢下半個月的零花錢,不過那個時候也確實不花錢。值得一提的是,爸爸的年假有十天,去掉來回行程也有八九天,其中許多活動,各種紛呈。


    爸爸工作的地方應該很遠吧,隻有過年或是大節的時候才能回來,一年能見到的次數還不到十次。小學是一種怎樣的快樂,其中快樂已不可追尋,在那時擁有的許多錯誤認識直到現在看來也那麽美好,比如說,爸爸工作的地方並不是很遠,之所以沒有頻繁回家,那是因為他也有他的追求,並非每一個假日都要與別人分享,無論別人是有怎樣的期待。


    見到媽媽的次數要多一些,因為她就在這座城市,他覺得媽媽比爸爸更有錢,直到現在也是這種感覺。雖然見得多,但雙方都不是完全明智的人,大小紛吵足以抵消多餘的見麵、無關的陪伴。尤其是去年下半年,他剛剛升入初中,對未來還保留著那麽一點點的躍躍欲試,而這初試可以命名為“若為自由故”。


    自由是個好東西,前輩因此而喪命,依然前赴後繼,對於他而言,自由當然沒有這麽大的風險,所以他更需要嚐試。越來越多的嚐試在不斷地消耗著雙方的明智,一個又一個錯誤的判斷使這殘存的期待也岌岌可危。分明是至親至近之人,卻不如學校裏的同學來的親切,真是奇怪,他是上了初中之後才有這個想法的,在那之前,他斷然不會把這二者用來比較。


    他努力回想以往的錯誤以尋求轉機,是從哪一次紛爭開始才使得隔閡越來越寬闊,是因為難以聽懂英語單詞而被責怪的那一次嗎?那恐怕不是一次,但是他對此的印象並不很多,已經分不清哪一次最為猛烈。又或者是因為挑食惹爺爺奶奶生氣嗎?那也不像。總不能是因為做自己的事情而忽略他們所以被報複了吧?不可能。那看來是因為沉迷遊戲?不,也不是,因為現在沒有沉迷遊戲了。哪一次呢?哪一次都不像啊,因為這都是小事,都是可以被父母之名容忍的小事,隻要這個稱呼還在,那這些小事就無關緊要。


    難道是發生了什麽違背親子界限的事嗎?是對他們的懷疑嗎?是對他們的否認嗎?是對他們生活態度的嫌棄嗎?是對他們待人方式的不認同嗎?那不對呀,不應該這麽小氣吧?他開始思考那種無私的愛,他覺得這種無私的愛似乎還不如後麵那兩位同學都互相關心,因為他們的關心先相識在相知,而父母的無私依賴於血脈,雖然更為耐心,更為長久,更有價值,貢獻更多,但是,也不能算是無私吧?不過後麵那兩個人肯定也不是無私,到底該怎麽形容呢?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這是很哲學的問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但事實上是存在正確答案的。


    上一次見到爸爸媽媽是什麽時候?是暑假吧?具體從哪一天開始呢?不太清楚了。什麽時候結束的呢?不太確定,但他記得結束的那一日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更多的回憶也不能帶來一絲一毫的挽回,不過,在回憶的過程中卻是能挽回他自己,挽回那些屬於他的悲喜。他探索的並不隻是父母親情的聯係,他有許多同學,其中一些還頗為重要,他們約定了見麵的時間,雖然是多年以後,但還真是讓人期待。分明隻活在過去的人,卻讓人忍不住想為他們構想未來。他突然想起父母有過食言的經曆,那如果同學也如此,該是多麽可惜。


    “同學,我們畢業之後還會再見嗎?”


    “不知道。”


    “那麽,林序然,畢業之後你還會想見到我嗎?”


    “不知道。”


    上麵的對話是他設想出來的,這些並未發生,但即便如此,他也能猜測出問題的答案,即便不一定準確,但也不會是不知道。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不會,因為她太像是英年早逝的人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不想,因為他根本不是什麽重要的人,而且林序然絕無理由照顧一個剛認識的人的感受,她是那樣的人,我是這樣的人。


    “多麽遺憾,那麽多的好人,隻有兩年的相處時間了。未來,真是不容易期待,那些期待未來的人是多麽自信,能在時光變化之中來來往往,得到想要的故事。”少年人的思考總有太大的局限,時光絕對不僅僅是隻有變化和來往,在完全理解時光的意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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