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04


    辛琰東聽後,正想說些什麽,卻不料猛地咳嗽起來。宗政梓墨本在氣頭上,可一見他如此,當即又軟下心來:“師父,這不過是我的事。”


    辛琰東慢慢抬起眼,頓時又歎了口氣:“要你突然放棄這麽多年來的執著,委實有些殘忍。可是今日這一番話,你也好好想想,說不定有一日就會想通。要知道,再大的仇,也敵不過血濃於水的親情。梓墨,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有些事,不用別人提醒你也能做的很好,可是這件事上,你卻是讓仇恨蒙蔽了雙眼……回去好好想想吧……”


    直到走出了東廂,這番話還是縈繞在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他恨了八年,傷了八年,在他為仇恨苦苦奮鬥了這麽多年後,眼看著要見到曙光了,卻又有人在他心上插上了一刀,生生的將他的痛,他的無奈,攤開擺在他麵前。如此血淋淋,如此痛不欲生。


    走過長長的回廊,看著眼前分成兩條的道路,宗政梓墨停下了步子。如今的他麵對的,不就是這樣兩個選擇麽?走左邊,就會看到一片生機,身後的憂愁也都會散去,而右邊,就是怪石嶙峋,崎嶇不平了。


    人生就是如此的悲哀,你越往下走,遇到的就會是最痛苦的抉擇。


    此時,走過來兩名身著銀袍的男子,看著裝,該是新來的弟子。宗政梓墨略一沉吟,走過去道:“兩位師弟……”


    兩個弟子雙雙停下步子,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其中頗為機靈的一個,率先問道:“請問你是……”


    宗政梓墨微微一愣,轉而笑開:“我叫宗政梓墨。不知風嶽奕風師叔住在何處?”


    兩名弟子皆是一驚。那個未開口的弟子訝然道:“你就是宗政師兄?”


    宗政梓墨回之微微一笑。而前邊那個機靈點的弟子已經鎮定下來,拉著旁邊的師弟,往一邊靠過去,嘴裏恭敬的說道:“不知是宗政師兄,失禮了。風師叔就在清水閣,我們還有要事處理,就不為師兄領路了,請師兄見諒。”


    宗政梓墨略一頜首,道了聲“多謝!”便揚長而去。


    待他走後,那個弟子還是有些不能回神,訕訕的問道:“怎麽會碰見他?不是說他回不來了嗎?”


    機靈的弟子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擰著眉道:“有些話,能不問就別問!趕緊走吧!別讓師兄們等。”


    於是,兩個人便急匆匆的走了。


    其實有時候,宗政梓墨都恨不得自己聽不見,可是,自從得到靜若的仙力後,他的感官,便比原先都高出許多。能聞常人聞不到的,聽見常人聽不清的,看到常人看不見的,總之,他的一切,都開始有了變化,而且好像,在把他推向一個不知的深淵。


    清水閣是圍繞著辛府花園建立的一排屋子,因為地處幽靜,是以向來都是作為弟子參悟修仙的閉關之所。如今風嶽奕選擇這裏,應該是他性子喜靜原因。


    剛步入清水閣,所看到的,便是風嶽奕坐在園子的石亭中,雙手執子對奕的一幕。盡管對麵空無一人,可他還是下的津津有味。這是風嶽奕多年來,每日必做的一件事,說是能在棋中明白一些道理。可究竟有沒有這種事,不好說清,也說不清。


    朝著亭子走近幾步,風嶽奕已經有所察覺,拈起一顆白子,悠悠的擱在棋盤中,隨後對著剛跨入亭子的宗政梓墨道:“若是沒事,就過來陪我下一盤再說!”


    宗政梓墨微微一怔,邁著步子走到了他的對麵坐下。風嶽奕莞爾一笑,將左手的黑子罐遞過去,邊收拾邊道:“老規矩,我可不讓你。”


    宗政梓墨淺笑道:“我也不會讓。”


    風嶽奕正在收拾的手一頓,轉而又忙活起來。照理來說,黑子先下,可是因為這對師徒兩都喜歡不安照常理出牌,所以便由執白子的風嶽奕,先落了第一子。


    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棋盤最中間。宗政梓墨笑著跟在他旁邊落了一子。風嶽奕沒有過多思索,緊接著就又下了一子。如此下去,沒多久,棋盤上就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棋子。黑白交織,猶如兩條巨龍交頸相鬥!


    而這兩人,說下棋就是下棋,期間也不說話,他下的用心,宗政梓墨也認真應對。不過,下到後邊,風嶽奕落子的速度,就越來越慢了。可是無論他何時下,宗政梓墨仍舊能在他剛放下棋子的時候,也放下。


    起初不懂的人可能覺得宗政梓墨是在敷衍,不然哪有人這麽快就算到了下一步?不過,事實證明,有這種想法的人,都是笨蛋!


    宗政梓墨非但不是在亂下,而且還下的步步精準。他能讓你的退路逐漸縮小,卻又不急於扼殺你,轉而是陪著你慢慢兜轉。等你累了,麻木了,他才會突然來一擊,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再度落下一子時,風嶽奕的額上已有些許細密的汗水,他死死的盯著一盤棋,眼珠一動未動。


    這次,宗政梓墨卻不著急下,而是瞟了他一眼後,悠悠的擱下一枚黑子。頓時風嶽奕雙眼一張,半晌沒回過神來。


    許久,他鬆了口氣,抬起頭:“我輸了!”


    他輸的徹頭徹尾,從落第十子開始,他就已經輸了。隻是他不願意認輸,而宗政梓墨也不願意就此打住。於是這樣一盤棋,就開始了盤根錯雜的鬥智格局。


    宗政梓墨手一攤,一手的黑子嘩啦啦的就落回了棋罐裏。對於風嶽奕的認輸,他沒有表現的多欣喜,也沒有覺得自己多厲害,就隻是淺笑。


    風嶽奕拿起茶盞,啜了一口冷茶,望著棋盤道:“下來下去,還是跟你下比較有味道!”


    宗政梓墨拈起一枚黑子,攏在掌心把玩,眼睛卻是盯著他:“我一直覺得,你會在下完後問我為什麽?”


    風嶽奕一怔,抬起頭盯著他:“什麽為什麽?”


    宗政梓墨淺笑道:“難道你就不問問,為何我總是給人留下一絲希望,卻又窮追不舍,最後一舉擊潰嗎?”


    聽完,風嶽奕哈哈大笑起來,自顧自的給自己添了一杯茶,卻沒有喝。“你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孩子。做事情也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也曾說過,棋盤就是人生,看一個人下棋就能看出這個人的一生,這些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宗政梓墨點了點頭,將手裏的棋子慢慢翻轉著。片刻後,風嶽奕的聲音又再度傳來。“你做事不喜歡直接,這點,我知道。這一切,就跟冥界那場戰是一樣的。”


    把玩棋子的手頓了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宗政梓墨抬起頭,看著他。卻見他臉上的笑已經淡去,不見了往日的灑脫,反而有種執著。“梓墨,你導的這場戲,準備何時收手?難道非要拉所有人都下水嗎?”


    “我沒有拉誰下水………”他沉吟了會,複道,“……包括靜若。”


    風嶽奕揚了揚眉:“可你卻在無意之間讓她自個淌了進來!這點……你可敢否認?”


    宗政梓墨不言,隻是一雙手慢慢收緊,掌心的棋子開始出現了裂痕。


    風嶽奕吐了口氣,雙肩有些下墜,就連語氣裏都是無盡的疲憊:“我再說一次,這條路你竟然要選,就千萬別讓她也卷進來。她找了你那麽多年,你何苦讓她再費盡心思?”


    見宗政梓墨不吭聲,風嶽奕拿起茶盞,正想喝一口,卻又突然放了回去,看著他道:“我不知道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我卻隱隱覺得不安。既然你回來了,就不妨告訴我,在我離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她過得可好?”


    宗政梓墨抬起頭,緩緩開口:“你喜歡她喜歡到這種地步了嗎?二師父……”


    一聲二師父,就像是錘子,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心上。風嶽奕渾身一僵,竟找不到話來辯駁。是啊,他本就喜歡著她,又如何能昧著自己的良心,跟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說,是,我愛上你的女人了。他不會這樣說,更不能承認,因為他,是風嶽奕。


    風嶽奕哽著喉嚨,生澀的說道:“你別胡說!”


    宗政梓墨笑了笑,語氣不急不緩:“是不是我胡說,二師父心裏比誰都清楚。其實,我如今,也不知道她到底好不好。或許好,也或許……不好!”


    風嶽奕雙眼一睜,嗖的站起來,卻因衣袖太大,勾住了棋盤一角,棋盤一歪,茶盞盡數掉在地上,乒呤乓啷碎了一地。


    他一把抓過宗政梓墨的衣襟,咬著牙道:“你把她怎麽了?我不是把她好好的交給你嗎?你就是這麽對她的?”


    宗政梓墨與他對視,緩緩道:“我也想救她,可是我沒能力救。那個抓走她的人,我打不過,也搶不過,這樣的我,怎能保護好她?”


    風嶽奕一頓,懵頭道:“難道……是仙界的人?!”


    宗政梓墨一驚:“二師父你知道?”風嶽奕鬆開抓住他衣襟的手,頹然的坐回了凳子上,明明是看著棋盤,卻又不知道他的心去哪裏了。宗政梓墨站起身來,雙手壓在桌子上,欺身過去:“你知道她的身份對不對?你明知道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你?”風嶽奕挑了眉,毫無生氣的一句,“告訴你能如何?”


    “如何?”宗政梓墨雙手一拍那青石做的石桌,桌子應聲倒塌,夾雜著他的爆吼:“你可知都是因為你們的隱瞞,害的我生生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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