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蘇氏究竟多糟糕,方哲是不關心的,方哲真正關心的,其實是蘇以漫的醫藥費。如果蘇氏垮了,即使等到腎源,又有什麽用?她根本換不起。別說專門買腎,連手術費都成問題。


    林希洄則是關心另一個問題:“以東,怎麽這時候忽然來找方哲?”之前他們見過那麽多麵,蘇以東如果想讓方哲幫他查這件案子,應該早就開口了啊!


    蘇以東:“之前我以為我可以解決,可是現在蕭子期那邊擺明了沒有誠意談這件事。你們剛走,我就收到經理來的電話,告訴我蕭子期的索賠又增加了,一口咬定我們是詐騙,不賠就打官司。蘇氏現在折騰不起呀!”


    “隻要打贏不就沒問題了?”


    “關鍵是打贏的幾率太低。”


    “額……”林希洄不解,“你怎麽知道打不贏?”


    “因為司機跑了。”


    “司機?”


    “對,就是當時負責送貨的司機。蘇氏當時裝的那車貨,明明是按照合同來的,可是到了蕭子期那裏,收到的卻是劣質貨。當時交貨的司機在蕭子期那邊的人點包裝箱數量時,離開去了一趟廁所,再沒回去,後來就一直不見人了。蕭子期是預付的全款,剛好他們那邊收貨的人也沒仔細看,沒發現那是一車劣質貨,就直接拉走,交給一家加工廠製作,並且將製造出來的有問題的商品,轉賣給了另一家客戶,這當然要出問題。我已經仔細查過了,那家加工廠並沒有對送去的貨物動手腳,蕭子期那邊的人也沒動手腳,問題應該是出在運貨的司機身上。他拉走的是一車沒問題的貨物,但是最後交給人家的卻是劣質貨。問題是,我們沒辦法證明!”


    林希洄:“找到司機不就什麽都證明了?”


    蘇以東:“現在的問題就是找不到司機。究竟是司機自己中途換了貨物,還是遇到過什麽突發情況,我們根本不知道。蕭子期那邊一口咬定我們詐騙,就算最後案子審理完,不需要蘇氏賠錢,可是這案子一打起來,蘇氏的名聲就完了。現在蘇氏也就靠一點名聲在撐場麵,萬一名聲沒了,經營不善的事情也傳的更嚴重了……後果不堪設想。更何況,找不到司機,無法了解具體情況,這起官司我們很可能會打輸。”


    林希洄明了的點點頭:“這樣啊?那就是說,一定得找到司機,而且得想辦法讓司機說出實情,這樣法院才有可能不追究你們詐騙?”


    “是這樣的,這樣或許可以挽回一些損失和名聲。當然也不會挽回太多。”給客戶的貨,中途被一個小司機換了,當然也可能是中途被人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換了,竟然都不知道,可見蘇氏管理已經一片混亂了,其他客戶肯定不再相信他們。


    林希洄問:“如果是這樣,我覺得阻止蕭子期打這場官司才是要務吧?否則隻要官司打起來,即使最後你們沒有輸其實和輸了也沒區別。”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才想要盡快找到司機,起碼讓蕭子期能明白,我們不是故意出錯的,好歹讓他不要使用這麽過激的手段。大家有問題私下協商好具體賠償就好了!”


    “不可能的”方哲直接粉碎了蘇以東最後一點希望,“根據我對蕭子期的了解,即使你找到了那個司機,證明了蘇氏集團的清白,這件事也不會善了。”


    “為什麽?”


    方哲:“如果我沒猜錯,蘇氏近來其實在為蕭子期的巨額索賠很頭疼吧?其實不管你們能不能證明你們不是存心欺騙蕭子期,蕭子期都不會有誠意和你們談這件事的。他的目的,僅僅是索賠而已!”


    蘇以東麵帶愁容:“如果他真的是這種人,事情就難辦了。”


    “我很確定的告訴你,他就是這種人,我太了解他了!要不是看在榮叔的麵子上,我早教訓他十八回了!”


    夏秀萍看蘇以東苦惱,也跟著犯愁,她和蘇以東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很少看到蘇以東這麽失態過。她問:“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嗎?阿哲,要不然,讓老榮幫著勸勸?”


    “千萬別”方哲否定老媽這個錯誤的提議,“如果真的這麽幹,蕭子期隻會更生氣,他肯定會看在榮叔的麵子上,將事情鬧的更大。”


    “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怎麽緊張成這樣?”


    “是蕭子期單方麵緊張?”


    “為什麽?有親生父親在身邊照應,難道不好嗎?”


    “蕭子期認為不好?”


    夏秀萍越聽越糊塗:“為什麽?他不想認自己親爹?”


    “是的?”


    “可是他為什麽不想認呢?”


    “他……認為榮叔叔是為了你才不去找他們母子的。”


    “……這……”


    夏秀萍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林希洄朝方哲使眼色,示意他不該說的不要瞎說,不然夏秀萍一怒之下,和榮成海劃清界限證明自己的清白,豈不是破壞她的大計?


    夏秀萍半晌才甩出去兩個字:“胡扯!”


    “是啊!”方哲也對此覺得很不滿,“我和榮叔向他解釋過很多次,他不信。”


    “那就讓他回老家去問問,看看葛家村的人,誰會告訴他我和榮成海有瓜葛”


    “這……似乎……真的有人曾經這麽說過。”


    “什麽?”


    “咳咳,主要是,榮叔對我很好,可是在別人看來,一個大男人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對一個非親非故的小男孩好呢?”


    夏秀萍語塞。榮成海和自己兒子投緣,難道還是自己能控製的不成嗎?那些人亂想什麽啊?


    想了想,她又說:“可是他總能查出來我和榮成海之間到底有沒有親密接觸吧?”


    “應該是查不出來的吧?”


    “廢話,因為根本沒有過。”


    “問題是他不查啊。他認定了是這樣,然後就跟榮叔鬧得像仇人一樣!”


    蘇以東正在著急,沒想到這娘倆居然你一言我一語說起這個來了。


    林希洄看不過去了,打斷道:“方哲,你說話似乎也跑題哦。”


    方哲也知道,此刻自己應該解決蘇以東的難題才對,但是引導老媽好好思考下和榮成海的關係也是正經事嗎。先試試老媽的態度也好啊!他故意臭林希洄:“我是跟你學的嗎。”


    “啊?你自己的壞毛病,推到我身上,哼!”


    夏秀萍則是不好意思的看著蘇以東:“以東,我剛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大概是年紀大了,腦子就不夠使了。”


    蘇以東:“阿姨,你千萬別這麽說。”


    林希洄也轉而問蘇以東:“蕭子期到底要索賠多少錢?”


    蘇以東似乎是難以啟齒,沉默半晌,才一字一字咬牙道:“五百萬!”


    “啊?”林希洄不是驚訝於這個數目太多,而是驚訝於蕭子期索賠之低。其實她並不清楚那車貨到底價值多少,五百萬到底算不算漫天要價的索賠。可是根據方哲以前的說法,蘇氏集團不該是連區區五百萬也拿不出來的呀!


    方哲皺眉:“你說什麽?五百萬?”


    “對!”蘇以東點頭。


    “怎麽會這樣?”夏秀萍問,“那車貨很值錢嗎?”


    “五十萬。”


    “那是有些過分了。”按照夏秀萍的思路,這是要了原來損失的十倍啊!


    林希洄:“可他也隻多要了四百五十萬而已。到時候一上法庭,他可以說的頭頭是道,什麽貨物損失,什麽經濟損失,什麽名譽損失,一項一項下來,法官也就不會覺得過分了。”事實上,這個索賠還真稱不上是天價!


    方哲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以東,蘇氏集團真的已經敗落到連五百萬都拿不出來的地步了?”


    蘇以東平靜的點頭:“是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們光地皮就有多少?光工人都有多少?這麽多年經營下來,怎麽會連五百萬都拿不出來?”方哲越說越激動。


    “蘇氏集團的流動資金很成問題了,現在不光是這一件事,很多其他事情都在壓著、卡著資金。”蘇以東解釋,但是具體的他並不能解釋的很清楚。他以前從未接手蘇氏集團,是現在蘇以漫病重,蘇文生兩口子又要處理一堆焦頭爛額的事情,又要抽身照顧女兒,又要幫蘇以漫找腎源,他這才肯回來。


    如果不是特地避開和方哲見麵,這幾天,方哲和林希洄已經撞見蘇文生兩口子好幾次了。


    方哲問:“那以漫呢?蘇氏集團的狀況已經這麽慘,以漫的醫藥費怎麽辦?”


    蘇以東:“我爸已經計劃賣掉蘇氏集團。但是一時半會,應該很難找到合適的接手人。”


    “蘇氏集團再經營不善,哪怕就當是賣破爛,怎麽也能賣個兩三億吧?誰做決定買一個這種規模的賠錢公司,也需要慎重一些吧?”


    蘇以東:“是的。我們現在隻求盡快有人接手。如果這時候蕭子期再摻和一腳,蘇氏集團的聲譽沒了,就算當破爛賣,也賣不了多少錢的。”


    一個公司的聲譽有多重要,看三鹿集團就知道了。出事之前,三鹿集團價值將近一百六十億,出事之後,僅僅隻值幾個億,連以前的零頭都不夠。


    蘇氏集團如果落到這下場,有沒有人肯買還不知道呢!如果真到了那種淨地,也隻能真的當破爛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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