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季軒皺眉,“不知道地府會為他減多少刑法。”


    畢竟幫著金大鍾做的那些事,是他洗不掉的罪孽。


    殷晟沉默,目光看向金光開始消失的方向:“將這個人丟給閻王爺,相信可以換來一個很大的人情。”


    項季軒和樂章對視一眼,都是笑了。


    黑色的棺材邊,金大鍾倒在了旁邊。他氣色全無,臉色泛著黑紫,那模樣仿佛被誰吸光了所有精氣,又仿佛已經死了幾十年。


    而金大鍾屍體旁邊,慢慢從棺材裏坐起來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一頭齊背的黑髮,那張臉清冷俊美,和殷晟十分相像,卻又帶著更加寒氣逼人的高貴。


    鳳目微挑,柳眉輕揚。男人十指撫過臉頰,感受到那溫熱的肌膚觸感,沉默了一陣後,慢慢的咧開了嘴。


    薄唇詭異的揚起,配著那張冷漠的臉格格不入。他越笑越開心,越笑越興奮,伸手揮向半空,散落一地的黃符頓時飛了起來,齊齊迸發出數條噬魂狼,在半空仰頭狼嚎。


    “哈哈哈哈哈哈哈!”殷裴發狂般的笑了起來,“力量,我感受到了力量!”


    充沛的力量,遊遍全身。從來沒有這麽好的感覺過,光是這種被力量充滿的感覺,他就覺得自己獲得了奇異的快感。


    他閉起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眼光裏精光四射。


    “你們全都活不了!”他轉頭看向殷晟,“殺了你們之後,便無人再能阻擋我。”


    殷晟用自己的血畫出數張血咒,挨個破了噬魂狼之後,他突然笑了。


    “你知道為何殷裴五十歲就暴斃麽?”


    “那是天妒英才!”殷裴、或者說是金大鍾,又或者誰都不是,不過是個瘋狂了百年的鬼師。他走出棺材,道:“不用想辦法拖延時間了,死亡其實並不痛苦,那不過是新的開始。”


    他頓了頓,又道:“隻是不知道,等你們輪迴了再回來,是不是已經生活在被我控製的六界下了呢?”


    殷晟搖搖頭,“殷裴是殷家傑出的鬼師,同時他卻有個最大的弱點。”


    金大鍾皺眉:“胡說八道,殷裴是最完美的鬼師。”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殷晟道:“你以為的完美,不過是你被崇拜迷惑了雙眼看不清真相罷了。”


    金大鍾眯眼,抬手甩出一張黃符。那黃符在半空自動折成紙鶴的樣子,隨後陡然變大成了一隻猙獰的火鳳凰。


    火鳳凰鳴叫著朝殷晟甩去巨大的火球。


    殷晟伸手張開結界,撿起了地上的桃木劍。


    “殷裴從小體弱,但他很固執的想要醫好自己。算命天師說他活不過五十,他不信邪,四處尋找偏方甚至墜入魔道。”


    金大鍾並未聽他的說辭,眯著眼看著火鳳凰隻覺得這就是天才的能力啊,以前的自己根本使不出這樣的力量來。


    他的心髒被得意充滿了,被未來美好的前景充滿了。


    殷晟將手心的血抹在桃木劍上,刺向火鳳凰,火鳳凰撲扇翅膀躲開,卻被桃木劍傷了翅膀一側。


    哀叫聲帶著怒氣,火鳳凰噴出火焰,卻突然砰的一下消失了。


    金大鍾站在原地不敢置信,隨後他看見自己的皮膚迅速的老化起來。


    殷晟抬眼,冷冷道:“殷裴五十歲那一天,他為了阻止自己的身體被妖魔吞噬,給自己下了個死咒。”


    金大鍾慘叫出聲,雙腿無力跌倒在地。樂章驚訝的看著,就見殷晟一步一步走到金大鍾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他:“永世無生,紅塵皆忘。”


    “那是、那是什麽鬼東西!”金大鍾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迅速老化,頭髮雪白,開始飄落。皺紋、老年斑、牙齒鬆落,連說話都開始喘氣。


    “這具身體以及靈魂永遠無法轉世輪迴,脫離六界,不存在於任何地方。”殷晟笑了,眼裏卻是冰冷的霜霧:“簡言之就是,魂飛魄散。”


    金大鍾驚恐地瞪大眼,他想將魂魄脫離,卻發現無法施展任何咒術。


    “別白費心機。”殷晟道:“一旦進入的魂魄,就會被敲上這個死咒,這是永遠無法解開的死咒。”


    金大鍾慘叫:“救我、我不想魂飛魄散!!!!”


    殷晟冷冷看他,“你死了,司徒的咒才會解開。”


    “不要……不要……”金大鍾哀嚎,樂章甚至不忍看,側過臉將頭埋進項季軒的脖子裏。


    原本殷裴的身體是有咒術保護著所以一直沒有消失,而如今咒術被解開。殷裴的身體迅速化為了粉塵,時間就算被凍結了上百年,一旦鬆開,洶湧而來的時間浪潮補回了所有的缺失。


    金大鍾的聲音嘎然而至,隨著身體的化為一灘散粉,他的靈魂也魂飛魄散,再無影蹤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嗎……”項季軒終於明白了佟伍的話,他看向殷晟,“你和佟伍早就知道殷裴的身體有問題?”


    “我是恢復記憶才想起來的。”殷晟道:“那時候我和佟伍已經知道他的目標就是殷裴,隻可惜,沒能阻止。”


    於私,他並不想老祖先的身體被金大鍾拿去亂用。即便知道金大鍾一旦成功移魂就是死路一條,可如果能夠不到那個時候,他也想保住殷裴的身體。


    隻是世間一切,自有定數。


    殷晟收起眼中的冷意,恢復到了從前的淡漠,對著逐漸升起來的陽光嘲道:“死亡其實並不痛苦,那不過是新的開始。”他學著金大鍾的語調,隨後慢慢勾起了嘴角,“真是可惜,你已經沒有新的開始了。”


    一個月後。


    司徒躺在床上百無聊奈的看著窗外的景色,他手邊趴著銀,波斯貓大大的尾巴一下一下的掃著男人的手背。


    臥室門被推開,殷晟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司徒皺鼻子:“又喝……”


    “這是固魂湯,必須喝的。”殷晟不容拒絕的將碗遞過去,“你三魂七魄動盪的太厲害,很容易出事,需要半年的調養。”


    司徒咕嚕咕嚕將湯喝下去,嘴巴一抹往枕頭上一倒:“我已經可以又蹦又跳了,每天這樣躺著好無聊。”


    “說什麽呢!”一把女聲在門口響起,來人是司徒媽媽,她惡狠狠道:“若不是小晟幫忙,你這條命都該丟了!小晟說什麽就是什麽!”


    司徒翻白眼,“媽……到底誰是你兒子啊……”


    司徒媽媽得意洋洋一拍殷晟肩膀,“都是我兒子。”


    殷晟笑了起來。


    司徒撿回條命後,警局便給了大假。金大鍾的案子以“畏罪自殺”告破,並在金大鍾的其他產業裏也發現了好幾條相關命案,屍體被一一發現,又在這小小的a市引發了驚天討論。胡葉和小二也破了裘潔的案子,原來是周誌群將炸彈事先放在了酒店房間裏,和胡葉他們在一起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不在場證據。


    隻是法網恢恢,周誌群如何也沒想到金大鍾的電腦裏竟有他們談話的語音聊天記錄。金大鍾此人因為太過謹慎,所以無論什麽都會備份下證據好用來作為自己的砝碼。而這砝碼就成了周誌群無法反駁的證物。


    金大鍾為了轉移警局的視線,讓自己能成功捉魂替身,所以和周誌群聯合引發了這次的案件。s市秘書長死在a市酒樓,足夠警局焦頭爛額了。


    案子一一告破,重案組也拿到了關於長生堂的所有資料,不過那是他們和高層甚至國家高層的事情了,與司徒他們再無關係。


    刑偵隊最近倒了血黴,不斷的出事,這回警局給放了大假,局長老頭還明示暗示的讓他們眾人都去廟裏拜拜燒燒高香。


    司徒回了父母家,殷晟自然是跟了過來,每天拿各種藥灌他。


    司徒到現在還有些拿不準,等到司徒媽媽出門和鄰居打麻將去了,他才道:“你真的恢復記憶了?”


    殷晟看他,“怎麽,不要恢復記憶比較好?”


    司徒尷尬,“也不是……”


    殷晟道:“不恢復比較好吧,至少還能被你忽悠著我們是一對。”說著他慢條斯理看司徒,“我怎麽不記得你什麽時候跟我告白過?”


    司徒無奈:“那不是沒來得及說麽。”


    殷晟淺笑,抱起銀摸它軟軟的毛:“這孩子還是你出事前不久送我的呢。”


    司徒也笑:“我看你總是一個人,害怕你無聊,狗的話太吵,貓就剛剛好了。”


    殷晟回憶著道:“那時候還是隻小貓,就這麽點大吧?”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大小,銀抬頭看他一眼,喵的一聲……


    殷晟捏它耳朵,“時間真快,都這麽大隻了。”


    司徒也點頭,“是啊……時間真快……”


    距離那些陰謀和詭異也過去一個月了。現在想來就像在做夢。


    他突然問:“佟家怎麽樣了?”


    “佟少賢幫了金大鍾那麽多,之前有金大鍾撐著還好,現在家門一敗塗地,還被其他鬼師追殺。”


    司徒皺眉,“佟陸呢?”


    “佟少賢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他繼承了佟家,但是發布了申明,佟家已經解散了。”


    “這樣好麽?”


    “別人家的事,我怎麽知道?”殷晟看他一眼,“總之佟陸現在四處遊歷去了,有項羽跟著呢,不會有事。”


    “說起來。”司徒摸摸下巴,“項羽為什麽又回來了?”


    “聽說其實他是看好佟陸的,那傢夥也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隻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他既然答應過佟伍要將佟陸保護好,便會好好遵守約定。暫時離開,不過是為了讓佟陸看清現實。”


    司徒笑道:“真是難為他。”


    兩人這一說完,又沒話了。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銀打了個哈欠,看到門邊大黃探頭探腦,便溜下去跟大黃玩兒去了。


    司徒咳嗽一聲,道:“現在……補還來得及麽?”


    殷晟看他,“嗯哼?”


    司徒伸手拉住殷晟的手,遲到的告白仿佛時間重新連接回了原點。他道:“我說過,金大鍾的案子結束,我有話跟你說。”


    殷晟沒吭聲,隻是看他。


    司徒突然有些緊張,也不知道他失憶的時候自己騙他說兩人是戀人這件事會不會惹他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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