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葉從大門的玻璃窗口往裏看了一眼,又走回旁邊的審訊室裏。


    “就你這口碑信譽,居然還會有人顧你……”胡葉朝椅子裏一坐,伸手掏出顆硬幣拋在手心裏玩,“你什麽時候才能正式下崗?”


    “這可說不準。”解應宗沉穩笑道,“即便我不守承諾,來找我的人依然讓我一個頭兩個大呢。”


    胡葉“哼”一聲,抬手看了看手錶,“你幹脆把毛揚領回去得了,他坐在隔壁幹什麽?還想吃警局的便當盒?”


    “做賊心虛。”解應宗漫應道,“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他也會怕?”胡葉嘲道,“連親生父親,兄弟都可以對付的人,還有什麽可怕的?人至賤則無敵啊。”


    解應宗笑起來,他笑起來十分好看,本就長得俊朗內斂,笑起來時眉頭舒展開,嘴角一側微微上揚,頗有些大將之風,骨子裏的成熟滄桑是司徒和胡葉這個年紀的人還望而莫及的。


    兩人正在悠閑對話,審訊室大門就被推開了,司徒和殷晟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胡葉有些驚訝,“這麽快?”


    “在張玲家門口碰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司徒晃了晃手裏的牛皮口袋,站到桌子一頭,將裏麵的名片全部倒了出來。


    “這是……”


    解應宗皺眉,拿起一張看了一眼,見上麵標示的是某某金融公司,再看其他的——投行、證劵、各大金融行業的負責人名片居然都在這裏。


    “張玲留的後手。”司徒睨著解應宗,“解大律師怎麽看?”


    “那必然是決定性證據了。”解應宗打開公文包,將毛家公司的所有生意來往客戶名單看了一遍,沒有這些名片上的人存在,甚至也沒有和這些公司打交道的任何細節。


    “這可怪了。”胡葉抱著手臂道,“都不是往來客戶,張玲留著這些幹什麽?”


    頓了頓突然驚訝道,“難不成是她傍過的大款?留著證據威脅對方的?”


    “你綁大款留人家名片當證據?”司徒哭笑不得,從懷裏掏出手機,隨手拿起一張名片,照著上麵的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裏彩鈴女高音隻唱完前半段,就被接了起來。


    “你好,這裏是xx公司總經理副機,我是陳秘書。”


    “你好。”司徒按下揚聲鍵,直接道,“這裏是警局刑偵隊,你們總經理是叫王誌斌麽?”


    “是的。”那邊女秘書顯然緊張起來,“請問找王總有事?”


    “有點事想問問他,可以安排時間見麵嗎?”司徒一邊搖頭晃腦,說話的聲音卻是很端正禮貌,那邊的秘書趕忙道,“您稍等,我為您轉接到辦公室裏。”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嘟嘟兩聲,被一個男人接了起來。


    “你好。”


    王誌斌顯然是提前被秘書知會過了,聲音顯得很嚴肅,“請問你是哪位警官?”


    “司徒柏。”司徒報出警隊編號,“警局刑偵隊隊長,關於現在手裏的案子,有點問題想問問你。”


    “我不記得我有牽扯到什麽案件中。”王誌斌顯得很疑惑,“司徒隊長確定沒有找錯人?”


    “應該沒有錯。”司徒淺笑道,“王總認識張玲嗎?”


    眾人很明顯感覺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極不自然的沉默。


    雖然時間很短,王誌斌立刻回神,猶豫道,“有點熟悉,是和毛鑫一起的……”


    “是她。”司徒點頭,邊和殷晟對視一眼,“王總認識毛鑫?”


    “呃……”王誌斌幹巴巴笑了兩聲,“都是生意人,難免互相知道,不過沒打過交道。”


    隨即又補充,“媒體上不是正在報導毛家的案子麽?張玲是出了車禍意外的那個女人吧?”


    司徒隨口應了,卻是不和他拖拉,隻是堅持道,“關於張玲和毛家的事,有些話想麵對麵問問你,知道什麽你就說,我們這隻是例行調查,也不是審問,不用緊張。”


    王誌斌敷衍道,“司徒隊長,你突然這麽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啊。我和他們就沒見過麵……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別撇關係了。”殷晟突然插話道,“張玲把和你們聯繫的證據都留下來了,否則你以為我們是怎麽找到你這裏來的?毛家的合作名單裏沒有你的名字,你卻和張玲有所牽扯,再不老實回答,我們有權懷疑……”


    “等等等等!”王誌斌被殷晟唬住了,他也不知道話筒那邊怎麽突然換了人,一下緊張起來,“警察先生……我這……這……唉……行行,出來見麵還是免了,就在電話裏說吧,你們問我答,這總行了吧?”


    司徒一挑眉,胡葉趕緊拿出錄音筆按下錄音按鈕。


    殷晟看錄音筆上的小紅燈亮起來,這才開口,“你和張玲什麽關係?”


    “這……”王誌斌顯然很尷尬,“男人和女人……你說這還能有什麽關係?嗬嗬……”


    殷晟厭惡皺眉,看向司徒,眼神示意——還是你來吧。


    司徒笑笑,欣然接受,抬手在左肩上輕輕一碰,微微鞠躬,做出一個“願為你效忠”的姿勢,帥氣的挑了挑嘴角。


    胡葉滿頭黑線,還得忍著不出聲。


    解應宗臉上表情高深莫測,殷晟像是要習慣司徒偶爾的奇怪行為了,權當看不見,抱著手臂退到一旁。


    司徒重新接過大梁,清了清嗓子,“張玲為什麽和你聯繫,你知道他除了你之外,還和其他金融業的人打交道嗎?”


    為什麽又換人了……


    王誌斌稀裏糊塗,隻得回答,“這個知道,我們還一起出來吃過飯,有投行的資產分析員,也有證劵公司的負責人。”


    “她將裏麵的聯繫方式都保留下來了。”司徒道“你覺得她為什麽這麽做?”


    “你們是不是和毛家的公司有什麽關係?”


    “不是不是。”王誌斌驚訝道,“隊長別誤會,我們……唉,這麽說吧,我們和毛家的生意是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但和毛揚……有私人關係,算酒肉朋友一場。”


    “哦?”司徒看了在場眾人一眼,表示——終於逮到尾巴了!


    此時王小二也從門外進來了,胡葉轉頭對他比了個“噓”的噤聲手勢,小二默默無聲的豎了個大拇指,表示知道了。


    所有人都圍著桌上的手機,就聽裏麵王誌斌道,“毛揚一開始請過我們吃飯,生意場上,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毛家主營廣告策劃,又有朝遊戲行業發展的趨勢,半年前說到想上市,請了個做中介的朋友分析了一下。”


    “我們就是那麽認識的,他當時又將張玲介紹給我們,說是他的私人秘書,以後有事找她……”


    說到這裏,桌前眾人都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張玲和毛揚……結果他們也有一層說不清的關係?


    王誌斌還要再說,眾人審訊室前的門突然被推開,毛揚陡然出現在門口。


    “司徒隊長,我……”


    話音未落,突然看到滿桌花花綠綠的名片,眼睛一眯。


    小二幾乎是條件反射蹦到了毛揚跟前,努力墊腳想擋住,奈何他身板太小,個頭又不夠高,毛揚頭都沒歪一下,徑直越過了他,準確無誤的看到了一張名片上的名字。


    臉色刷的一白——


    “解律師。”毛揚猛然看向自己聘請的律師,“這是……”


    殷晟想去關手機,此時不宜打糙驚蛇,隻是手剛碰到手機,屏幕上突然一亮,紅果果的黑體字表明——低電量顯示。


    隨後手機嘟的一聲,自動關機了。


    眾人:“……”


    第20章


    毛揚的突然出現讓眾人都措手不及。


    所有人裏解應宗反應最快,他站起身,禮貌對毛揚道,“毛先生,剛才根據警方對毛鑫和毛敏的調查,發現貴公司在財務上有很大問題。”


    “所以?”


    毛揚努力維持鎮定,銳利的目光帶著森冷的寒意掃視滿屋的人。


    “做生意有財務問題是難免,你們是在查關於我父親和張玲的命案,什麽時候可以調查公司的帳務了?”


    “警方懷疑這事有所牽連。”解應宗依然保持平和,仿佛絲毫沒受到毛揚的威脅,“根據法律,如果警方認為和案子有所關聯的的一切事務,都是可以申請調查的。”


    “申請證明呢?”


    毛揚直直看著解應宗,這回連向來粗神經的司徒柏都緊張起來,這件事他們還在懷疑中,也無憑無據,事實上,他們隻是在變著法兒的想給毛揚另扣一個罪名,因為毛大生和張玲的命案,已經基本是鐵板釘釘的事,不可能找到證據了。


    解應宗倒是很沉著,慢條斯理的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文件來,往桌上一放。


    “這是警局下的命令,因為媒體對這事報導過多,已經嚴重影響了警局在人民心中的地位,局長特批了一份文件,吩咐司徒隊長對著案子全力以赴,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


    殷晟詫異的看向解應宗,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即便他全無職業操守,卻依然被眾人所需要的原因了,如果用下棋來形容解應宗的處事,那麽他絕對是一步看百步的性格,目光深遠,謹慎而周全。


    後備充足,絲毫不懼別人會圍攻他後方,因為他早就有所準備。


    王小二在毛揚看不到的角度,伸手比了個“耶”的手勢,殷晟忍俊不禁,解應宗卻像是沒看到,依然目光如水,靜靜看著毛揚,就好像他什麽事也沒做一樣。


    毛揚眼神兇惡如獸,和解應宗對視一會兒後道,“解大律師該不會又要退掉自己的僱主了吧?”


    “不要忘記你每年必須審核的律師資格證,再這樣下去,你今年就該被吊銷執照了!”


    “好像每年都會有人這樣威脅我。”解應宗臉上不見喜怒,“我並沒有說要退掉您,毛先生,我現在隻是配合警方辦事,如果你拒絕,隻會將事情弄的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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