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男歡女愛講究自願二字,許博淵沒想過勉強許婧鸞嫁人,更未想過勉強誰來娶許婧鸞,但畢竟這件事情上丟了麵子的是許婧鸞,他也不可能給紀俞嚴什麽好臉色。自那以後昱王府與紀家就涇渭分明,互不來往了。


    “我實在是等不了了,”紀俞嚴換了一口氣,筆直後背令他看起有一種屬於文人的執著和堅定,“我欲向昱王府提親,明日一早,媒人就會上府拜訪。”


    饒是許博淵,也為他突如其來的話愣了愣,“紀侍郎說什麽?”


    紀俞嚴重複道:“我想求娶郡主為妻,已遞了生辰八字與庚帖給媒人,明日早晨會上王府拜訪。”


    “……”


    他向來耳朵不錯,但聽了兩遍,依舊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什麽,許博淵看向戴崢,卻不料戴崢笑得狹促,“別看了,你沒聽錯,他請的說媒人就是我,明早下了朝等我一起回啊,我正好蹭個車。”


    “……”


    許博淵無比確定自己隻有許婧鸞一個妹妹,大昭如今也隻有端康一個郡主,所以紀俞嚴剛才說的是什麽……他想娶許婧鸞?


    “……紀侍郎,”許博淵緩緩問道,“兩年前拒婚的是你們紀家,如今你這又是何意?”當年那事皇帝先問的紀家,就連他和許婧鸞,還是等紀家拒婚的事情傳開後才知道的消息。


    “當年拒婚實在情非得已,紀家亦有紀家的苦衷,”紀俞嚴眉頭深鎖,“我仰慕郡主已久,拒婚一事……”他目露懊惱,又嘆了一口氣,“都是我的錯。”


    許博淵與戴崢對視一眼,能讓紀家無可奈何,也隻有那一個人了——


    許博淵問:“是皇上的意思?”


    紀俞嚴點了點頭。


    許博淵諷刺勾唇。


    並沒有幾分意外,宮裏有幾個人有膽子風傳皇帝言行,為何紀家拒婚的事情會鬧得滿城皆知,他對此事並非沒有一點懷疑,隻是實在無法、也無力深究。


    端康郡主要配婿,對方的身份地位肯定不能太低,否則皇帝難免要遭詬病。但若配良婿,譬如紀俞嚴這樣的,家中獨子,父親居言官之首,母親家族亦非尋常,又是給昱王府添勢。皇帝心中有鬼,日防夜防,最見不得這點。


    皇帝這一齣戲演得不得不說好,紀家背了黑鍋,自己做全好人,又能給許婧鸞扣一個“嫁不出去”的帽子,實在是精彩。


    “當年的事情過去就是過去,我昱王府不至於為了這點事情同你們紀家過不去,你也無需在意,本就不是你的……”


    “世子!”紀俞嚴急急打斷他,“我並非因為愧疚才向郡主求親,我是真的心悅郡主多年,兩年前的事情是我懦弱無能,但這一回請你無論如何給我一個機會。皇上已動了為郡主賜婚的念頭,那張名單我已看過,我紀俞嚴自知不才,但至少對郡主真心實意。此生若能娶得郡主為妻,當敬之愛之,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噗。”


    許博淵還未來得及表態,戴崢卻是先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哈,紀侍郎你別介意,我就是……哈哈哈……沒想到你還有說這種話的時候,對不住對不住……”


    紀俞嚴和他父親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話少無趣,半天悶不出一個字來,沒意思得很。他這番話雖然說得情真意切,但戴崢一個外人聽著實在別扭,與他平日裏的古板形象差去太遠,配合他那急切又無措的表情頗為可笑。戴崢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然而旁邊兩人一個賽一個嚴肅,任憑他笑了半晌,餘光都沒有分給他一個。


    戴崢也覺得自己這笑實在不是時候,尷尬咳嗽兩聲止住笑,抹了一把眼角,“這個,世子啊……我瞧紀侍郎人不錯,與郡主郎才女貌般配得很,明日我上門說親,你可別把我趕出來啊!”


    有他插科打諢,氣氛鬆絡了兩分,許博淵收回與紀俞嚴對視的目光,“阿鸞的事情向來是她自己做主,你若能讓她點頭,我絕不反對。但隻要阿鸞不願意,不管是你,還是那名單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禦旨遞到眼前,我亦不會答應。”


    這話說得已是狂妄,是明明白白的抗旨,但他說話時淡泊平靜的態度竟令這話聽起來沒有半分不妥。


    戴崢摸了摸下巴,微笑不語。


    他欣賞許博淵,並非隻因為當年昱王的知遇之恩,更是因為許博淵確實是擔得起這萬裏河山重擔之人。他有文武之才,亦有寬闊胸懷,能忍常人不能忍的仇恨,也能愛恨分明堅持心中底線,縱然仍舊稍顯稚嫩,但可經切磋,如一塊璞玉,隻要處理得當,將來定能呈現出最好的姿態。


    作者有話要說:  出門做個保健去uuu


    明天休息不更 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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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耐


    餘嚴


    的地雷 麽麽噠


    第50章 第五十章


    禦廚的手藝自然是好的,自打應周進宮後,早午晚膳自不必說,連宵夜都豐盛精美。


    午間,宮人們布好菜餚,許璃親自盛了一碗魚羹,拿調羹拌涼,這才推到應周麵前,笑道:“來來,先喝口湯潤潤。”


    他最近日日到奉仙宮裏纏著應周下棋,偏應周臉皮薄,不知如何開口趕他,想想自己如今也是寄在他家籬下,隻能隨他高興。卻不想許璃得寸進尺,應周不趕,他便午膳晚膳甚至宵夜,一應賴在了奉仙宮中。


    應周胃口缺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碗。


    “這道碧玉三絲是禦廚拿手好菜,”許璃又給他夾了一筷子,“青筍、淮山水中焯過,下雞絲清炒,爽口得很,最是開胃,國師嚐嚐!”


    為了討他歡心,許璃實在沒少下功夫,一是棋藝,二是膳食。這些日子他早就把應周的口味摸了個清楚,又從禦廚那惡補了不少知識,如今棋藝漸進,說起菜品來也是頭頭是道。


    他用的是他自己的筷子,應周“唔”了一聲,更不想吃了。


    在昱王府中時分明覺得什麽都好,一到皇宮,哪怕禦廚每日變著花樣討他歡心,送往奉仙宮中的飯菜,講究程度絲毫不低於皇帝禦膳,甚至可以說花了更多的心思,他也提不起多大興趣來。


    ——想念昱王府。


    在宮中每多住一日,他就多一分想要回去的心情。可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幾日為他守夜的宮人從原先的兩人添作了四人,奉仙宮中來回巡邏的人似乎也有所增加。無論他走到哪裏,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絕不會讓他獨處。


    住的越久,他就愈發覺得,這看似美好富麗的重巒宮殿像是一道沉重的鎖,牢牢鎖住了他似箭歸心,他雖可以掙脫,卻不敢輕舉妄動,怕一動就累及許博淵與許婧鸞,隻能老實待著,除了皇帝和許璃,見不到半個外人。


    潦草吃了點東西,許璃又開始說他的光輝事跡。


    “去年春日孤奉旨往江南道督查,那真是奼紫嫣紅,草長鶯飛,與這悽苦北地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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