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紋片刻消弭進皮膚之中,許璃兩眼一閉,暈了。


    許璃鬆鬆垮垮倒在了地上。


    應周掰開他抓著自己的手,鬆了一口氣。


    他揉揉被抓紅的手腕,本來是扭頭就想走的,然而想了想,還是給許璃挪了個窩,拖著他的胳膊拽到了床上,又給他脫了靴子蓋了棉被,偽裝出一副入睡模樣,這才滿意一點頭,找了把離得最遠的椅子坐了下來。


    為了防備這種萬一情況,來秋水山圍場的路上許婧鸞已同他約法三章,萬一他不小心走丟了,就找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原地等著,小白若在他身邊,就派小白去給許婧鸞報信;小白若在許婧鸞那兒,她就跟著小白來接他。


    總之有一條,切不可擅自走動叫別人看到。


    小白鼻子雖然靈,但這營地裏人這樣多,要找到他的味道也要花不少時間。應周牽動生死契,銀線穿過大帳九層牛皮,筆直通向外頭,不過片刻就有了回應。


    他老老實實坐在距離許璃足有十幾步遠的椅子上等著,大約一盞茶時間後,一隻毛茸茸的腦袋拱開大帳門簾探了進來。


    白貓跟巡邏領土似地昂首挺胸走進來,抬著頭四處張望了一番,隨後才邁動四肢一個縱躍,應周忙伸手兜住了他。


    “喵,喵!”


    應周揉了揉他,歉意道:“是我不小心了,阿鸞呢?沒同你一起來嗎?”


    白貓爪子朝帳外一指。


    應周還以為他說的是許婧鸞在外頭,點點頭道:“那咱們出去罷。”


    他掀開簾子,外頭清風鑽入吹散帳中許璃身上揮發出的酒氣,清新颯爽,應周換了一口氣,正準備叫“阿鸞”,抬眼就見許博淵身著黑紅武服,手按在腰間從不離身的長劍上,一道金光龍影盤繞浮動其上,正朝著應周所在張嘴咆哮。


    “……!”


    應周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突然瞥見許博淵身後,許婧鸞就縮著脖子像一隻鵪鶉,見他目光過來,朝他擠眉弄眼,似乎是想傳達什麽,然而應周茫然看了半晌都沒看懂她的意思。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的表情有些笨拙,許婧鸞抹了一把臉,生無可戀。


    ——連道歉都不會,沒救了。


    細小如蛇的金龍盤繞在劍柄上,應周愣愣盯著看了一會,忽然想到,許博淵身上的金龍兩次出現都是在他動武時,而這會兒看起來也不是需要動手的時候,為何這條龍會出現?


    ……許博淵不會是氣得想打他罷?


    許博淵地表情看不出喜怒,低聲問:“太子呢?”


    “唔……”應周心虛非常,掐了掐小白肉墊尋求到一點勇氣,答道:“……睡著了。”


    許博淵沉默了片刻,忽然朗聲朝帳中喚道:“殿下。”


    許璃被應周一指頭戳暈,帳中自然不會有回應,許博淵繞過應周掀了簾子往裏去了,留下許婧鸞和應周麵麵相覷。


    許婧鸞看看帳簾又看看應周,遲疑道:“……真睡了?”


    應周點點頭。


    許婧鸞四下瞅了瞅,遠遠有宮女內侍走動,巡邏的士兵已經被他哥臨時調走,附近隻有她和應周小白二人一貓,許婧鸞湊近應周跟前,小聲又擔憂問道:“他……他沒對你做什麽罷?”


    “唔……”應周略一遲疑,好像是做了點什麽,但具體要說,除了手腕上那一點紅痕又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應周搖了搖頭,“阿鸞,我好像給你們添麻煩了。”


    許婧鸞愣了愣,“說什麽吶!是我一定要拉著你來的,怎麽是你給我添麻煩呢!再說我要是知道太子他對你……”她一臉糾結,把到嘴邊的又話吞了回去,轉而歉意道:“都怪我,不該帶你來的。”


    應周想了想,說:“我今晚和小白一起先回去罷。”


    許婧鸞忙點了點頭,不禁感慨其實應周真的挺聰明的。來的路上她就是這麽打算的,連夜把應周送走,明天許璃醒了就算要治罪他們,找不到應周的人就是空口無憑。再者許璃自己做得也不是什麽好事,不至於肆無忌憚把事情拿出來說,這事還能轉圜。


    “先帶他回你帳中,”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許博淵從裏頭走出來,“這裏我來安頓。”


    許婧鸞忙道好,又問:“太子沒事罷?”


    “沒事,已經睡下了。”許博淵將帳簾掩好。


    許婧鸞終於鬆出了一口氣,她雖看不到那龍影,可恍惚覺得此刻的許博淵猶如天神下凡,身上都罩著神聖的光芒,簡直是普渡世間的救世菩薩!


    ——不愧是親哥。


    作者有話要說:  是這樣的,今天也是一個短小的我,而且更晚了,我不行了,先去睡會……明天見!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有許婧鸞在前麵帶著,二人很快回到帳中。


    這一回應周觀察得十分仔細,許婧鸞的帳子比許璃的小一些,但比周圍的又寬敞不少,也不算太難認,如果再來一次,他應該可以自己找回來。


    虛驚一場,許婧鸞叫豆簾沏了花茶來,一人一杯。她抱膝坐在椅子上,朝側首應周舉杯,道:“來,幹杯,給你送行。”


    應周舉起杯子和她碰了碰。


    兩人一起狠狠灌了一杯,默契扭頭對視一眼,許婧鸞吐了吐舌頭,應周不禁笑了。


    許婧鸞好奇問道:“應周,你是怎麽讓太子睡著的啊?”


    “唔……”其實不是讓許璃睡著,而是法力觸碰到許璃魂魄將人震暈了,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而已,但解釋起來有些麻煩,且應周有種做了壞事不宜聲張的心虛感,因而遲疑著未答。


    許婧鸞倒並不真的糾結於答案,在她看來應周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存在,讓人睡著這麽簡單的事情,自然有他的方法,她又問:“既然你能讓他睡著,能不能幹脆讓他忘了見過你的事啊?”


    應周搖了搖頭,“不行。”


    “好吧……”


    許婧鸞把茶杯一放,嘆了口氣,仰麵朝天憂傷道:“我哥一會回來了該訓我了。”


    應周不禁也坐直了身體,心想挨訓的恐怕不止許婧鸞,還要加上一個自己。他活了兩千年還從沒如此緊張過,許博淵平日裏就那麽冷冰冰的,生起氣來一定很兇,也不知等會兒會是個什麽情景,自己是不是該先道個歉?或許能換個從寬處理……


    “既然知道會被我教訓,為何還要做?”說曹操曹操就到,許博淵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許婧鸞一骨碌從椅子上彈起來,菱唇一扁,可憐兮兮,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哥,我錯了。”


    應周也立刻站直了,正想跟著道歉,許博淵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應周到嘴邊的話被這冷漠一眼掃得掉回肚子裏去,頓時局蹙,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三人沉默,許婧鸞認錯態度倒是誠懇端正,垂著頭下巴幾乎都貼到胸口,應周能看到她頭頂的發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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