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嘉又跟著走了一段時間,他們走到一個十字路口,他聽見黑金裏的聲音更大了。前麵走的那個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抬手捏住它,嘟囔了一句:“這是怎麽回事。”


    綠燈亮了,他剛要走,誰知黑金的鏈子竟然突然斷了,他大驚失色,忙停下腳步去撿掉在地上的墜子,一輛車擦著他沖了過去,撞到了護欄上,行人突然尖叫一片。


    吳嘉看見他嚇得臉色發白,手下意識的抖了一下,緊接著拍了拍胸口,似乎在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


    但一切還沒結束……行人的尖叫更多了,吳嘉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刺耳的剎車聲,鳴笛聲一齊響在耳邊……


    周身又冷了下來,吳嘉發覺自己的大腦好像又昏昏沉沉了起來,他站在路邊,無數人穿過他的身體向前跑去。


    吳嘉看見他躺在血泊中,臉色蒼白,他的一根手指被碾爛了,袋子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沾著鮮血,發紅髮黑。


    他突然被一種強烈的情緒包圍,他無法自製的開始顫抖,吳嘉看見大顆的眼淚從他臉上混著血液流下來。他的嘴唇不停抖動,旁邊的人湊近問他想說什麽,那人聽不清,吳嘉不停地重複……


    我想去見他……


    我不想死……


    他在等我……


    警察來了,救護車來了,人群開始散開,吳嘉還站在路邊,心裏好像丟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


    吳嘉聽見有人喊道:“家屬來了!”


    一個高個子男人擠過人群鑽過來,他臉色慘白,好像看見血泊裏那人的一瞬間就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他旁邊還站著一個王凱旋,臉色一樣的蒼白,半天才喊出一句:“吳嘉,”他頓了一下又馬上轉頭喊:“小張!”


    那個高個子男人好像渾身僵硬了一樣,很緩慢的走到他旁邊,突然跪倒在血泊中。王凱旋跟著衝過去要拉他,但他一動不動,跪在那裏看著已經死去的人。


    他抬起手慢慢的去摸對方的臉,不停地擦去那些汙血,他的手上沾滿了猩紅粘稠的血液,他兩手在吳嘉的脖子處摸了摸,最終顫抖的扶起吳嘉的頭。


    他聽見那王凱旋說道:“小張你別這樣,這是吳嘉的命,不怪你……”


    “小張,我也難受,我認識小吳十年了,”那王凱旋哽咽道:“小吳這些年逢九越來越厲害了,今年過了還有39,49……明九過了還有暗九,隻會一年比一年厲害,張大散仙留得黑金都保不住他了……”


    但對方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他一言不發,甚至眼淚都沒流,吳嘉卻感覺他好像痛到了心底。


    吳嘉看著這一切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悲傷壓得他幾乎呼吸不過來,絕望肆虐……


    他雙腿一軟,摔倒在一個人懷裏,那人從後麵抱著他,用的力氣很大,幾乎勒的吳嘉發疼,但胳膊卻還不停地發顫。


    吳嘉突然笑了一下,“是我……死的人是我……”


    “今天是我的頭七。”


    勒在腰上的胳膊力氣更大了,吳嘉感覺張安彥的頭埋在他頸側,一陣潮濕。


    吳嘉一眨眼,眼淚掉了下來,他抬手抹了把臉,低低的喘息了一會兒,強壓下眼淚,聲音發顫的說道:“王凱旋,彥哥……我想回家。”


    王凱旋在路口就和兩個人分開了,吳嘉看著王凱旋笑了笑說道:“你自己注意身體,年過半百的人經不起折騰,這一行本來就折壽。”


    王凱旋也笑了一聲:“嘉嘉啊,哥哥我還沒到五十呢,哪兒年過半百!”


    兩個人都笑,笑的眼睛發紅,王凱旋突然啞聲說道:“小張你放心,我命硬著呢,我幫你看著他。等以後我再去找你,咱倆好久沒喝酒了!”


    吳嘉點頭,聲音發顫,“沒個五六十年你別來見我。”


    “咱倆認識十年,就此別過。”


    吳嘉搖了搖頭,笑道:“你丫不適合煽情,走吧。”


    王凱旋點點頭,往反方向走了。吳嘉和張安彥打車回家,兩個人一路沒說話,吳嘉一天消耗的精力太多,離午夜十二點越近,他的力量越弱。


    吳嘉到家的時候,幾乎已經有點走不動路了,張安彥把他一路背進屋,吳嘉趴在張安彥的肩膀,看著他後腦的發尾。張安彥在後腦有一個發尾蓄成的小尖兒,小時候每次張安彥背他,他都喜歡扯張安彥那幾根頭髮。


    吳嘉忍不住又揪了兩下,回過神兒的時候發現眼淚已經滴到張安彥脖子上順著流到後背。


    張安彥背著他整個人一頓,吳嘉急忙說道:“彥哥你別回頭看我,你知道我從小就喜歡哭。”


    他趴在張安彥背上,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張安彥背著他一動不動。


    “彥哥,你還記得咱倆剛在一起的時候嗎?”


    張安彥好半天才“嗯”了一下。


    吳嘉接著說道:“那會兒我剛上大一,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斷了腿,你去醫院看我,結果先給我擺了張臭臉。”


    吳嘉上大一,十九歲,也是逢九年。張則軒就近在吳嘉學校附近租了房子,他算盤打的好,學校卻不允許學生走讀。那陣子張則軒成日冷著臉,張安彥也不高興,但沒張則軒表現的那麽明顯,結果住宿第一周就聽說吳嘉摔斷了腿,張安彥本就緊張吳嘉逢九,這下更是著急。曠班去醫院看吳嘉,結果吳嘉躺在病床上和同學聊的火熱,張安彥冷著張臉推開門。


    吳嘉驚喜的喊了一聲:“彥哥!”緊接著就發現張安彥在生氣。幾個同學識相的先行告退,吳嘉討好張安彥,張安彥卻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他,除了照顧吳嘉甚至很少說話。


    吳嘉也是在張安彥的冷落下別扭的心情中體會到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吳嘉哪裏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傷一好就纏著張安彥試探對方的意思。


    然而十九歲的吳嘉又不會把握度,幾次戳到張安彥的底線,張安彥更冷漠了,兩個人冷戰了小半年,吳嘉忍不住幹脆跑過去攤牌,“彥哥你喜歡不喜歡我?”


    張安彥被吳嘉堵了個猝不及防,驚訝之中竟然沒有反駁,吳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笑的得意洋洋。


    吳嘉想起這些事,笑出了聲,他頓了頓,抬手抱著張安彥的肩膀輕輕問道:“彥哥,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回答。”


    “彥哥,你喜歡不喜歡我?”


    第25章 24


    張安彥沉默了很久,吳嘉咬著牙趴在他背上不出聲。


    張安彥又向前走了幾步,把吳嘉放到床上,摸了摸他的臉,“嗯,我喜歡你。”


    吳嘉笑了一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知道,我知道……”


    “彥哥……”他兩手抓著張安彥胸前的衣服,把頭埋在對方胸前,閉上眼睛又感覺到那股鋪天蓋地的絕望,就像他死前不斷的呢喃。


    他睜開眼睛,忘了一切,以為擁有了全新的一天,自己卻隻剩下二十四小時,吳嘉啞聲說道:“彥哥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你早告訴我,我今天就不亂跑了,我哪兒也不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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