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楓好奇地從白紹行懷中坐起身,看著他隱於黑暗中而不是很真切的臉,問道:“你都做了什麽?”


    白紹行握住穆楓柔軟的手掌,將之攤開,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三個閃著微光的珠子放入她的手中。


    “這是?”穆楓將手掌托至身前,不必用神探查,她已感知到了這三枚珠子中凝聚了極強的法力。


    “蕭冉、暮七和暮九的法力。”白紹行風輕雲淡地回答。


    穆楓不由愕然,“你是怎麽弄到的?”


    “自然是要來的。”白紹行把玩著穆楓纖細的手指,青蔥般的十指在閃爍著微光的珠子映襯下,細膩得如同羊脂白玉。


    “他們為什麽會給你?”穆楓眉頭微皺,凝聲問:“從前我就一直很奇怪,蕭冉雖然統領的是暮雲閣,但他畢竟為九黎族長,為何又與巫元的關係如此曖昧?且不說他手下的白長風和秦殤正是十二巫神中的翕茲和帝江,早在之前,暮雲閣便似與巫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紹行的手掌包著穆楓的手一並收攏,嗓音不緊不慢地響起,“你已知當巫元集齊十件上古神器時,需將全部法力集中到除十二巫神之外的另一位上神身上來開啟天道,但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人選並非隻有我一個人。”


    穆楓渾身一震,猛然記起之前在昆侖之虛彈奏幻境之禁時,自己曾驚鴻一瞥地窺探到蕭冉的心意,那時她便隱約捕捉到了一星半點的信息,“是否這人選共有兩人,分別來至軒轅神族和九黎魔族?”


    白紹行對穆楓能揣測到這點似乎並不驚訝,不置可否地點頭道:“不錯,除了我之外的另一個人選就是蕭冉。”


    穆楓怔了片刻,想不到當時自己的猜測是真的……思及當時情形,穆楓心底微澀,不知是敖桂英倔強的脾氣在作怪,還是這個問題她屬實已隱忍太久,竟直截了當地衝口問出。


    “白紹行,我一直很想問你,當日我在昆侖之虛彈奏的幻境之禁……為何會獨獨困不住你?”


    話說完,穆楓自己也愣住了,不由心底一慌……


    白紹行似是沒想到穆楓會突然提及此事,他在黑暗中不出一言,穆楓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覺一顆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兒。


    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


    “那幻境之禁是以被施法人最痛苦的記憶為譜子彈奏的幻境,那時的我,最痛苦的不過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近在咫尺之遙,卻無法上前去抱住你。既然接下來的每一時每一刻的痛苦都要強過記憶中的任何一幕,那幻術之禁自然無法也無需困住我。”


    ―――――――――――――――――――――――


    那一夜,穆楓為白紹行坦然吐露的情意徹底震住了,以至於其後一直魂不守舍的她連白紹行是何時離開的都未曾察覺……


    之前雖曾於魑魅那裏得知了白紹行對自己的感情,但一直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包括近日來的相處,她都時不時的有種處於雲裏霧裏的虛幻感……可是,在從白紹行口中親耳聽到了那變相的真情吐露後,穆楓便徹底無措了,連當初隨白紹行加入巫元而打定的主意都連帶著動搖了起來。


    不錯,她混入巫元的最終目的,仍是阻止天道的開啟。那時的她剛剛曆劫了楚紫依的慘死,然後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失去了孩子,緊接著便是與莫家、巫元組織和九黎的一連串摩擦衝突。剛剛恢複記憶不久,又經曆了那許多,不免既傷心又絕望,而且恨慘了白紹行。直至她在幻境之禁中無意地探知了蕭冉乃是巫元組織的另一位候選人時,方想到,就算自己當時殺了白紹行,巫元自會再讓蕭冉來替代他的位置,這樣一來,仍是阻止不了天道的開啟。那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在十二巫神將法力全部集中到白紹行身上時,將他殺死。穆楓佯裝改變心意加入巫元,為的無非是麻痹白紹行的戒心,並能在最後的關頭除掉他……


    然而,她雖算盡了各種可能,但獨獨漏算了人性,計劃是一回事,可事到臨頭,身處其中體會到的卻是另一番滋味,況且誰知其後又會發生這許多的變故,以至於她原本在心底設定好的與白紹行的敵對地位,會變得曖昧不明,完全走了味道……


    因為敖桂英本體那種屬於魔族特有的極端自我的本性在作怪,凡事隻以自身的喜惡為出發點,沒有人性中的軟弱和悲憫,再加上妖魔比人類強大上不知多少倍的精神力影響,使得近日來她的心思越發地開始動搖……


    也許她應該感謝這魔族特有的強大自製力和冷靜力,這使得長久以來她首次有機會可以認真地思考自己和白紹行的事情,若是換過以往的自己,隻怕稍稍思及到他,便已難過得無力再去想。mianhuatang.info


    果然,女人是最善變的動物,任何事情牽扯到感情,都會變得夾雜不清,難以預測……


    時間在迷惘和彷徨中迅速滑過,轉眼之間,蚩尤的誕辰已然臨近了。自那日之後,心亂如麻的穆楓便有意無意地躲著白紹行,而對方不知是因祭典臨近而愈加繁忙,還是察覺到了穆楓矛盾的心思,便也由著她躲著自己,因此其後的幾天,兩人基本未曾見麵。


    穆楓連日來都窩在房中深居簡出,嚴冥冬盤查的勢頭已經漸漸低落,她憋在屋中久了,著實煩躁難當,便在這日清晨獨自出門,來到聖君府後偏僻的山坡上,躺在半人高的草叢中舒緩胸中的憋悶,也讓自己一連壓抑了幾天的神經透透氣,最近一直糾結於白紹行和自己的事情,她已經思考得頭昏腦漲,幾近崩潰了。


    然而,穆楓沒想到的是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她在妖魔二界中最不想遇到的一個人,稱之為大魔頭也不為過的蕭冉,如果她能事先預測到的話,就算窩在屋子裏發了黴,她也鐵定不會邁出門半步……


    說來慚愧,這九黎聖君裏與她有情感糾葛的幾位中,她最覺理虧的是祁諾言,最疲於應付的是莫離,而最讓她頭疼,甚至可以稱得上忌憚的卻是蕭冉。


    因為他不會像祁諾言和莫離一樣,雖然兩者一個是溫柔的固執,一個是霸道的強勢,但無一不小心地顧忌著穆楓,隻要是能損傷到她的事情,都不會去做。可蕭冉就完全不同了,無論是前世的袁九笑,還是今生的暮雲閣主,他的作風素來都是肆意妄為的,也許他對穆楓是有情的,但這份感情絕對不會成為羈絆他野心的枷鎖。是的,這位九黎族長之首,有著強大到不可撼動的野心,前世是逐鹿天下,今生則是問鼎六界!


    以蕭冉讓人捉摸不透的行事作風,穆楓著實預測不到這個大魔頭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後會做出何種表現。


    所以,當蕭聖君安然自得地占據穆楓身邊的草地,陪著她一並慵懶地望著天上飄過的幾朵白雲時,穆楓除了歎氣外,也懶得再裝出敖桂英該有的誠惶誠恐狀。


    “嗯,我還是頭一次知道,聖君府外還有一處如此幽靜美好的所在。”蕭冉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似乎完全沉浸在這一刻的享受中。


    穆楓再歎了一聲,有些無奈地開口,“奴家以為,聖君府的龍床應該比這幕天席地的草皮舒服多了吧。”


    蕭冉以他慣常的平緩口吻,一本正經地說著最流氓的言語,“唔,那龍床雖好,但上麵沒躺著你,便不怎麽舒服了。”


    穆楓閉了閉眼,勉強問道:“蕭聖君不在聖君府日理萬機,怎會來這裏?據我所知,蕭聖君負責著後天的魔君祭典上的主持事宜,按說應該忙得沒這閑暇才是啊。”


    蕭冉笑了出來,“這就是做主子的好處,有些你不愛幹的活,自可分派給其他人去幹。”


    聽著蕭冉這不負責的言行,穆楓無言以對,隻能問道:“不知聖君撇開公務來找奴家所為何事?”


    蕭冉側身支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穆楓,“暮雲閣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我來找你自是討要些酬勞。”


    “奴家不懂蕭聖君在說什麽。”穆楓皺起眉頭,心底隱約泛起不好的預感。


    蕭冉理所當然地笑道:“蕭某支付了三位九黎族長的法力來幫你開啟九黎石境,以此來換你一枚香吻,不為過吧?”


    穆楓的神經驟然繃緊,想起身彈離蕭冉身邊時,才赫然發覺自己動不了,原來竟是蕭冉暗自施展土係法術將自己的身體牢牢地吸附在地麵上!穆楓不由咬牙切齒,“三位九黎族長的法力換我一個吻,蕭閣主這買賣可是做賠了。”


    “怎麽會,最難消受美人恩,何況是近日豔冠妖魔二界的舞魁敖桂英。”蕭冉好整以暇地以左手拂過穆楓額前的秀發,傾身壓過來。


    穆楓渾身上下除了下頜關節尚能動彈之外,其他的關節統統在蕭冉的土係法術中被凍結住了,天底下為了竊玉偷香而不惜動用七級法術來鉗製佳人的,估計除了這位蕭大聖君,一般人是做不來的。


    以穆楓以往的淡漠性子,若是在了解到抵抗無效的劣勢局麵後,就算是比這更加過火的肆意輕薄怕也是不會往心裏去的,可今時今日躺在這裏的是性情火爆的魔女敖桂英,那自是另一番情形。


    既然渾身上下能動的隻有下頜關節,那如果不用上一用,還真是對不起她那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所以在蕭冉的唇舌撬開穆楓的嘴唇時,隨著她憤怒的嗚咽聲一並襲來的還有狠狠咬合的一口編貝玉齒。


    但蕭冉何許人也,在穆楓牙峰微動之時,已然先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頜,一邊肆無忌憚地將狼吻進行到底,一邊不忘調笑她。


    “嗯,恨之深,愛之切。小楓,你咬得這般又狠又急,究竟是恨我多一些呢,還是愛我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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