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西溟樓占地頗廣的野外戰鬥訓練館中,座無虛席。


    場上,身著西溟樓校服的穆楓和剛剛被放出的影瀾遙遙對峙。


    這時,館中看台上的燈光全數熄滅,隻留場地正中那片看似一望無際的荒原枯黃。


    穆楓眼角抽搐地看著周圍的光影效果,用不用這麽敬業啊……


    無奈地翻翻眼睛後,穆楓把目光落往正發出低嗚,眼中紫芒閃爍的影瀾身上。


    好!既然你們想看,那就給你們看全套的!


    穆楓唇角勾出一抹淺笑,左耳的玄玉冰扣折射出耀眼的銀光,當胸捏印,口吐靈言。


    “影瀾,吾以穆楓之名,與爾解除血契!開印!”


    隨即咬破手指,彈出一滴鮮血筆直地射向影瀾的額頭。


    在場外眾人的驚呼聲中,以影瀾為中心迅猛地向外周激射出道道疾風和銀光,四溢的流光攪著咆哮亂竄的勁風,像一道道破碎的光鞭狠狠地拍打在場外的屏壁上。


    銀光如同炸裂的水瓶,在飛濺四射後,又瞬即斂去,獨留下場中餘風盤旋,繞場不絕……


    銀色的發在徐風中飄舞飛揚,微眯的妖瞳邪魅詭豔,閃爍著明滅不定的藍赤光芒。隨著白衣緩緩落下,那雙妖瞳狠狠地攜住場中的穆楓。


    “你……瘋了……快滾!”影瀾狼狽地掩住因饑渴而獠牙猙獰的口唇,用力摸去額頭上正散發著致命血香的血跡。


    “影瀾!”穆楓見影瀾在這種情況下,竟還能殘留一絲理智,不禁喜極驚呼出聲。


    “我不知道……我能忍住多久……你快滾!有多遠,滾多遠!”影瀾渾身顫抖著,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一句短短的話,斷斷續續地講完。


    看著痛苦不已的影瀾,穆楓的臉色也蒼白如紙,卻仍緩慢而堅定地說道:“影瀾,我這就幫你把那妖物逼出來。”


    “見鬼!……連楚墨那個女人都不是她的對手……你以為你是誰!”影瀾怒極,痛苦地咆哮出來。


    “楚墨是你一千年前的上任主人,她對付不了的,不代表我也對付不了。”穆楓出言反駁,口中說話的同時,手中的動作卻未曾停下,隨著雙手捏出一個五角型的法印,高唱靈言。


    “炎靈?退魔陣!”


    穆楓腳下陡然浮現一座五角形法陣,隨著橙紅色的火焰起伏不定,五角的尖端各延伸出一道火線,筆直地纏向場那端的影瀾。


    原地踉蹌的影瀾能站穩已屬不易,更遑論閃躲那急速伸來的火線。微一錯神的功夫,登時被五條火線纏個正著,束縛住了雙手雙腳和腰身。淩厲灼熱的火焰使得影瀾痛苦不已,口中發出更加淒厲的咆哮聲。


    穆楓用指甲劃破自己的左手,殷虹的鮮血順著掌心的紋路蜿蜒流下,滴入下方的火焰中,蒸騰出更加濃鬱的血香。


    影瀾渾身劇震,紫色的妖瞳顏色瞬間濃豔,麵無表情地望向了穆楓,瞬即發出一聲怒吼,雙腿一彈,猛然向穆楓撲來,被纏住的火線阻了一阻後,以更加狠猛的勁道再次躍起。


    就在這時,一道清麗的琴音由場外驀然響起,如同一彎冰山上融化的寒泉,流淌蜿蜒而至,使得場上場外的所有人不覺一窒,隻覺一股酣暢的爽透之息如飲冰露般浸透周身。


    影瀾的動作也因此滯住,神情木然片刻後,雙目中紫芒大盛,紅藍之光閃爍不定,痛苦地低吼一聲,捂住雙耳不住喘息掙紮起來,仿佛那悅耳清麗的琴音如同魔音穿腦難以忍受。


    穆楓抓緊君洛靈給自己製造的時機,雙手法訣一變,高聲詠念靈言。


    “驅魔?解印!”


    隨著穆楓的動作,纏住影瀾的火焰顏色驟然加深,並急速流竄過影瀾周身,一簇簇細小的火線仿佛有生命的觸手一般緊緊吸附住影瀾的身體,隨即在影瀾的淒厲的叫聲中,緩緩由他體內向外拔出。


    猩紅的妖霧隨著影瀾周身暴走出的氣流激泄而出。


    閃爍不定的火光,隨風而泄的妖霧,瞬間模糊了整片場地。


    一片淒迷炫目的光影中流瀉出妖異的詭豔之息。


    漸漸的妖霧和疾風如清濁兩道混流逐步分開,最終涇渭分明,隨著霧氣緩緩收聚,一位古裝麗人正從影瀾胸腹之處詭異地拔出。


    除了凜冽的風聲外,場內場外瞬間靜至極點,連那清麗的琴聲也不知何時已然歇止,死寂得針落可聞!


    古裝麗人完全脫離出影瀾身體後,影瀾便如同失去生命力了一般,軟軟地向後栽倒,就此人事不省。


    黑夜一般的長發奢華地飛瀉而下,微微拂動出幽藍的烏光,醒目的緋色在雪白的額頭上印下詭豔的妖紋,在尾端延伸至眼角眉梢形成嫵媚的眼妝,濃密的眼睫微微翕動了幾下後,緩緩打開,瞬間赤芒瀲灩,幽光四溢。妖瞳的深處印出穆楓的倒影,朱唇輕勾,漾出絕世的傾城之笑。


    “墨兒,不,小楓,我們又見麵了。”


    穆楓看清了這張妖魅詭豔至極的臉龐後,如被點穴般定在原地,愕然驚呼,“紫,紫依!”


    “紫依?”朱唇微啟,隨即逸出一絲冷笑,陰柔的嗓音邪魅至極,香醇得仿若美酒讓人聞之不由上癮,“你說的是那時傷我的丫頭吧,哼,記住我的名字,寧雨嫣。”


    隨著血色水袖翩然起舞,寧雨嫣已然在眨眼的功夫瞬移至穆楓上空,蔻丹的纖纖玉指化掌為爪,指尖閃動著妖異的紅芒,姿態曼妙,美若天人,淩空向穆楓撲去。


    帶著異香的妖風迎麵襲來,穆楓猛然回神,足尖微錯,內力流轉間已然向一旁疾速閃過,然而那寧雨嫣如附骨之蛆般,僅在一個起落便追至穆楓身後,纖手一沉,急拍向穆楓的背心。


    穆楓頓覺頸後汗毛根根倒豎,急忙向右側閃身,饒是她躲得快,仍是給寧雨嫣的毒爪掃中了尚不靈便的左肩。肩頭一陣火辣的刺痛,衣物的布料登時被抓碎,裹著紗布的左肩立時沁出鮮紅的血絲。


    “千年不見,墨兒的身手變差了。”寧雨嫣嫣然俏立,將手中的衣料撫過鼻端,赤色的妖瞳落在穆楓肩頭的血色上,瞬間微眯,綻出邪異之芒,勾唇笑道:“不過血香依舊甜美誘人。”


    說著甩掉手中的碎布,緩步向穆楓迫來。


    穆楓略一定神,捏訣招出淩厲的橙紅火焰,凝成一道長鞭,急抽向步步緊逼的寧雨嫣。卻隻見對方嘲弄地冷笑一聲,揮袖間激起一股妖風,瞬即吹散火鞭,腳下的步子未有一絲停阻。


    穆楓看著這千年血魔以勢在必得的目光牢牢攜住自己,不由得遍體生寒,雙方的實力相差太過懸殊,那種身為獵物被捕食者戲耍的恐懼和憤怒,使得穆楓頓生無力之感。


    正在這時,場外的琴聲再次響起,如流水涓涓,叮咚悅耳。


    寧雨嫣神色立變,再不複先前的戲謔。妖瞳微眯,掃過全場,這才意識到尚有其他人在。略一沉吟,皓腕翻轉間一管通體碧綠的玉簫憑空而現。


    素手橫蕭,輕抵朱唇,空幽的蕭聲如從冥府地獄中蜿蜒攀爬而出,迂回抵轉處壓人心脾,帶著一種別樣詭豔的妖異,蕭聲漸漸由低到高,仿若一條長蛇,不住蜿蜒攀升,最終高亢刺耳,使人不由把心揪到了喉嚨,又在急速跌落的蕭聲中,隨之跌宕起伏。一曲洞簫,忽而幽咽,如泣如訴,忽而婉轉,如怨如慕,浸淫著一種勾魂攝魄的妖邪之氣,讓人聞之如吸食毒物般上癮,又陷入一種光怪陸離的玄妙之境。好似海中精怪賣弄著她醇美的歌喉,不住引人入彀……


    與此同時,場外的琴聲氣勢陡轉,好似涓涓細流匯聚成江河,磅礴波壯,聲勢如瀾,泱泱浩淼之氣登時鋪天蓋地席卷而至,恢弘如海,壯麗如山。若簫聲尖銳,則琴聲錚錚,隱有金戈鐵馬,殺伐之意。若蕭聲低轉,則琴聲簫瑟,如紅葉三千,繽紛錯落。輕撥徐彈間,好似四季之景於眼前滑過,最終蕾蕾於冬,雪鬆茂茂,清朗凜然。琴音浩瀚,隱隱將洞簫壓製,使得聽聞之人如飲冰露,登時由蕭聲的蠱惑中擺脫出來!


    一蕭一琴在僵持中互不相讓,蕭音如同一葉輕舟,在煙波浩渺的琴聲中,時起時伏,不時尋得空隙滑溜如魚,但每每均在要突破封鎖之時,被琴聲壓製,困於淺灘。雙方的對抗愈演愈烈,蕭聲越發尖嘯,琴音愈加嘹亢,雙方膠著這一路攀升,仿佛隨時就要突破這會場,直達到蒼穹。


    比拚白熱化至極點,隨著一聲微不可察的碎裂聲,寧雨嫣玉顏慘白勝雪,手中玉簫現出裂紋。


    寧雨嫣身形微晃,錯後半步,看著手中破碎的玉簫,抬眼望著場外琴聲漸漸歇止的黑暗之處,隨即轉眸看向穆楓,陰鬱地笑道:“奴家雖敗,卻並非技不如人,一則功力未複,二則器不如人。既然有高人在後相助,那奴家少陪了。小楓,我們來日方長啊。”


    說罷,水袖翩然間騰空而起,向場外掠去。


    穆楓登時回過神兒來,心下駭然,若是讓這千年血魔走脫了,那外界將掀起怎樣一場腥風血雨。當即,提氣縱身,疾速追去。


    “就知道你舍不得奴家。”


    誰知,那寧雨嫣竟然憑空陡折,嬌笑著迎向自投羅網的穆楓。


    這意外之變可嚇傻了穆楓,身在半空中,根本沒處閃躲,微縮的瞳仁裏映滿了寧雨嫣那不住變大的毒爪!


    完鳥!徹底交代鳥!


    眼看著自己的脖子就要落入人手,就在這時,異變再起。穆楓隻見對麵的寧雨嫣神色劇變,竟硬生生地收回毒爪,急速翻身後撤。在穆楓不明所以時,一輪彎月風刃由自己耳側呼嘯而過,割斷了幾縷頭發,險險地貼著腦皮飛過,直射向對麵的寧雨嫣。


    穆楓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就被一條修長有力的手臂帶向後方,撞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悅耳的男中音由頭頂斜上方涼涼地響起。


    “你不是吹牛說自己能搞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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