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微微一笑,慢慢走近他。


    書房內,貝利大法師突然站起了身。他緊握著法杖, 臉上露出焦急的表情, 注意到波利斯投來的疑惑目光, 他一邊匆匆往外走一邊解釋道:“我感應到的護身符在燃燒,阿奇出事了!”


    看見貝利大法師那憂急的表情,波利斯也起身追了上去。他們走到法師塔下時遇見了守衛在那的士兵,上前詢問。


    士兵說:“我們沒有看到任何外人上了塔。”


    兩人對視一眼,更加快了腳步向樓上走去。貝利大法師的背已經有些傴僂了, 卻比正值壯年的波利斯跑得還快,巨鷺騎士隻能緊緊跟在他身後, 一手按在武器上以隨時準備保護老人。然而當兩人踏上旋轉階梯的最後一層時,一種莫名的衝擊驟然從空氣中鑽進波利斯的心髒, 這讓他的腳步一頓,也因此落後了老法師一步。


    等波利斯從那莫名的感覺中回過神,正準備追上去時, 卻聽到了爺孫倆的對話。


    “你在這裏做什麽!”貝利大法師有些生氣道, “剛才有誰來過?”


    “沒有,祖父, 你生什麽氣?”阿奇有些莫名其妙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波利斯輕輕踏前一步,就看見了這祖孫兩人對峙的場景。


    阿奇站在實驗室的門口,衣袍不整,看上去有些滑稽。而貝利大法師抓著他的手臂正準備叱問,可臉色隨即又是一變。


    “你……”老法師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孫子,好一會才道,“為什麽你身上沒有了魔力?”


    他不信邪似的,抓住阿奇的手腕又試探了一會。


    “你沒有了魔力。不,你的體內再也無法存儲魔力。”作為一個專業的法師,貝利很快判斷出了阿奇的現狀,他卻不願意相信。老人望著自己的孫子,眼中竟然流露出了比擔心阿奇的安危時還要深的痛苦。


    “你到底做了什麽才讓自己成了一個廢人!”


    阿奇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有點愧疚的,不過他依然為自己辯解,“這隻是‘魔力缺失’,我隻是不能使用法術,又不是什麽都不能做,怎麽能說我是廢人呢?”他嘀嘀咕咕,眼見貝利大法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才解釋道,“我收拾實驗室的時候,不小心被‘他’咬了一口。”


    波利斯和貝利大法師臉色齊齊一變。顯然,他們都明白這個“他”指的是誰。


    “不過我並沒有魔化。”阿奇緊接著道,“隻是醒來以後,就失去了魔力。您該慶幸的,好歹我沒有變成一個失去理智的怪物。”


    貝利大法師已經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了,他眼神絕望又淒涼,伸出手似乎想要用力握住什麽,最後卻隻是瞪了阿奇一眼,甩袖下樓。


    “我讓他失望了。”阿奇望著老人的背影,“他一直希望我成為比他還要優秀的法師。可我們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波利斯關注的卻是另一點,他仔仔細細地觀察阿奇,注意到這位前法術學徒確實沒有魔化的徵兆,便問:“你知道自己是怎麽倖存的嗎?如果你能找到原因,說不定我們就能找到‘抗體’,獲得克服‘魔癮’的辦法。”


    他已經敏銳地察覺到阿奇或許並不隻是好運。


    前法師學徒在波利斯的注視下,沉默了好一會。


    “我不知道。”阿奇說,“我也想找到原因。可我已經成為一個‘廢人’了,如你所見,我無法再進行任何法術實驗。”


    波利斯下意識地多看了他一會,許久才道:“好吧。至少你得到了一個好處,比如不用再進法師團。”


    阿奇笑了笑:“這可算不上什麽好處,我可能要因此被家族除名了。”


    “相信我,你的祖父沒這麽狠心。”波利斯上前拉住少年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胳膊,“現在既然沒事,就跟我回去吧。這段時間你閉門不出,錯過了很多大消息。我們失蹤已久的薩蘭迪爾閣下不僅回來了,還給我們帶來了一位強大的外援……”


    阿奇驚喜道:“是誰?讓我猜猜,難道是以利?!”


    “這恐怕得讓你失望了。”


    波利斯帶著阿奇踏上向下的階梯,在轉過牆角的最後一刻,他又下意識地回望了實驗室門口一眼。他有一個錯覺,好像在那塊不大的空地上,有什麽隱藏的身影正靜靜注視著他們。


    “薩蘭迪爾與都伊合作,現在已經打到了東方前線。”


    黑暗中有人帶來了這樣一個消息。他的尾音帶著一貫的上揚,這讓旁人聽起來總覺得不愉快。


    利維坦看向他對麵的人:“你覺得這個消息能不能讓我們的大人從閉關狀態中出來的,老朋友?”


    被他稱作老朋友的是一個麵色蒼白的騎士,憂鬱使得他的英俊褪了顏色,卻將他的雙眼卒煉得好似一對魂火。他看了利維坦一眼,沒有回答。


    “讓我想想。”利維坦不懷好意地換了一個問題,“這兩位,一個曾是你的老東家,一個是你憧憬的前輩。而你曾為了虔誠的信仰背叛了可憐的薩蘭迪爾,而現在,你出乎意料地背叛他們所有人。怎麽樣,伊馮騎士,感覺如何?如果此時有人說你信仰的是背叛本身,想必你也不會反對吧。”


    前,光明聖騎士團長眉間幾不可見地流露出一絲痛苦。


    “信仰。”他說,“根本不存在信仰,我隻是都伊玩弄的一顆棋子,沒有人會關心棋子的命運。”


    “他們根本沒有人關心你。”利維坦故意這麽說,“卻要你承受許多不該承受的束縛。你想要的公平的世界,都伊根本漠不關心。你在意的人,成了都伊的養分和軀殼。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畸形的。”


    “唯有打破這個世界才有新的開始。”伊馮說出利維坦引誘他墮落時的台詞,“因為就連神明也不會拯救我們。”


    利維坦低聲蠱惑道:“不,深淵之主會拯救你。隻有毀滅,才是拯救。”


    吱呀,陳舊的金屬碰撞聲。


    在他們身後的黑暗中,似乎有無形的一道門正在緩緩打開。


    【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的名。】


    那人從黑暗的門中伸出一雙手,那雙手抓住了無形的煙霧,將它們掌控在手心。


    “大人!”利維坦驚喜道,隨即恭敬虔誠地低下了頭。伊馮打了個寒顫,不敢與那雙眼睛對視,也因此,他錯過了發現那雙眼睛裏許多熟悉的光影的機會。


    【時間到了。】


    “時間到了。”


    瑟爾騎在戰馬上,看著遠處被瘴氣和黑霧充斥著的林地。就在那一刻,蓬勃的黑氣汩汩而出,似乎要將這天地一同吞噬。瑟爾握住了劍柄,都伊憑空出現,拉住了他的馬韁。


    “我感覺到了氣息。”光明神說。


    “誰?”


    “伯西恩和惡神。或許,現在你可以將他們看成是一個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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