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我在陳至立辦公室見到的混血兒,在兩個車廂的結合部,悠閑的站著,仍是一身筆挺的西服一塵不染,他身後的車廂裏,無論從椅上還是桌上還是椅底,都塞滿了急著回家過節的民工兄弟。


    我對他招手道:“沒座位?”


    他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我笑道:“我要去做項目,帶了許多文件,怕遺漏,買了整個軟臥包廂的票……”


    這時我們身的洗手間門一下子打開了,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老荊,那就要叨擾你了。”


    我轉過頭去,不禁大笑起來,隻見胡仁那肥胖的身軀在拚命從洗手間裏擠出來,也不知他當時怎麽擠進去的。


    在軟臥廂裏坐定,我問那混血兒道:“你怎麽和他一起?”


    那混血兒微微笑道:“他有違約的心,就算在你那件事沒違約,遲早在別的事上也會違約的。”


    胡仁打了個哈哈,臉上滿是尷尬地道:“不許說,不許說!”


    我搖頭道:“胡仁,你從msn上和我相識,便存了騙我的心?”


    胡仁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當時你逼死了我師妹,行了,你不必否認,在我們師兄弟裏,都這麽認為的,人之將盡,其言也善,你好好聽我說完。”


    “這個師妹的死,師門裏不許我們過問”他說著用那胖手指了指混血兒道:“你不信可以問他。”那混血兒笑了笑,沒說什麽,隻是翻腕看了看表。


    胡仁也沒理會他,接著道:“但我就比較注意你了,雖說我那師妹水平臭些,但你終究是一個普通人,居然能擺平她,的確不簡單,後來和你聊著,倒也投緣,如不是公司要我做這件事,我也不會出手。”


    那混血兒又抬腕看了一下表,胡仁突然對我道:“身上有沒有煙?你一定有的吧?包裏還有吧?都送我好了。”


    我沒好氣的說:“憑啥送你?”


    胡仁一臉賴皮的道:“我終究還是沒有害到你們對不對?要不是我,你們能弄到那個價位嗎?能有二十萬美元收就謝天謝地了!對吧?我這話總沒吹牛吧?再說,我要去了,你就做個人情吧。”


    他把我給他的大半條煙包了起來,那混血兒對他道:“時間到了。”胡仁沖我點點頭,便起身要向外走去,我拉住他道:“到底你為啥違約了?”


    胡仁甩開我的手,走到門口時停下,回頭道:“不許笑我?”見我點了點頭,他脹紅了臉道:“泡妞。”說完便徑直向外走去,我急步趕出包廂門外,卻見不到胡仁的身影。


    我回包廂裏逼問那混血兒道:“胡仁到底怎麽樣了?是不是你們弄死他了?”


    那混血兒笑道:“違約而已,不至於死吧?”便轉身想離去,我忙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也不說話,隻逼視著他。“好吧,”他尷尬地笑了笑,說了一句話:“他不願意在規則內生存,那他隻能成為一個規則外的不確定因素。下一秒他可能出現在漢唐,也可能出現明天,更可能出現在原始部落,而三個月後,他又一次會消失,出現在不知名的地方。”


    “他會不會死?”


    “就算他死了,隻要三個月一到,他便又復活了。”


    這太可怕了,怪不得陳至立和水成冰聽到自己違約會反應那麽大。“既然代價那麽大,為什麽他們還會違約。”


    混血兒聳了聳肩,說:“老實說,我也不明白,不過……我發現,有點小本領的人,僥倖心理特別強,總以為自己跟別人不同,可以超脫在規矩之外。”


    後記


    我和妻子,在出席一位朋友的婚禮,快散席時,和她說起這事,妻子想了想,搖頭道:“這種懲罰,真的太痛苦了。就象給你一堆rpg遊戲玩,每個遊戲,不論好玩不好玩,你都得玩,每個遊戲,隻能玩三個回合。”


    我按妻子說的一設想,忙道:“那我寧可不玩。”說完自己先失笑了,想著胡仁現在可能經受著的痛苦,我竟然有一絲憐憫。


    這時身邊有朋友道:“新郎居然不回禮!我封了一千塊的紅包,一分錢也不回?天下哪有這種事?這麽做很不吉利的呀!”


    又有朋友道:“連禮餅也沒有!早知道我封張報紙好了。”


    按照我們這個城市的習俗,紅白事別人封了紅包,叫“做人情”,辦喜事的人家一定要按約1/3到1/2左右的比例回禮,否則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我問妻子道:“你送了沒有?也是沒有回禮?”妻子點了點頭。


    這時邊上又有朋友道:“媽的,以後他生小孩,擺滿月酒的話,我們集體塞報紙給他當紅包就是了。”


    我和妻子相對一笑,在每一個人文社會中,都有許多潛規則,靠法律、道德或風俗去維繫著,每天,都有人在違約,隻要你違約了,便會受到懲罰,隻不過懲罰的方式各不相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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