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青色小瓦般的人扣動作很快,但有人比他們還要快。誰?就是那個被飛絮帕牽住的人坎。其實他根本不想動,更不想動得快,可是實際情況由不得他,關五郎手臂上的力量不是他能抗衡的。他隻能隨著這巨大的拉力騰身躍起,就像一隻被牽拉著飄起的風箏,晃了兩晃就到了關五郎身體的斜上方。


    人終究不是風箏,不可能老在空中飄著,就算是風箏也終究是要落下來的。人扣落了下來,他的落腳點應該是關五郎的頭頂。人扣不是庸手,在這樣的宅院裏,不要說庸手,就是身手稍不如人都不會有容身之所。所以那空中的人坎麵對落腳的位置有了想法,也有了計劃。


    人扣反應很快,在空中就迅速將右腿屈膝,膝蓋直奔五郎天靈蓋跪撞下來。他知道,這一跪,就算五郎是個鐵殼腦袋,也會給他撞裂。但是他這一撞之後,難道就不怕五郎被撞開,鬆掉腳下踩住的扣子弦嗎?這一點人扣也考慮到了,所以他沒有雙膝齊跪,他要留出一條左腿代替五郎踩住套子,不讓機括動作。這不但要求這人扣動作迅捷準確,而且還要對這道坎麵非常熟悉。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空中的人扣發現站在下麵的人忽然旋轉成風,但這風不是旋風,也不是龍捲風,而是穿堂風,從黑色圓月院門的間隙中一穿而過。


    膝蓋落空了,人扣能做的和必須做的就是用左腳一下踩住五郎剛剛站立的位置。那位置是個鵝卵石鋪成的“壽”字形階麵,站在這階麵上,卻不知道是能延壽還是要斷壽。


    與此同時,他手腕上的結扣也突然像活的一樣鬆開,跟著那風哧溜一下也鑽進了黑色院門的間隙。


    一切都如魯天柳所料,雖然和她的算計有點出入,過程也驚險了幾分,但結果卻和預計的一樣。


    剛才魯天柳從五郎身邊鑽過時,小聲對他說了句:“拉他過來替你踏坎。”


    魯天柳不是隨便出這麽個主意的,她走過時看了一下五郎腳下的階麵。那是鵝卵石鋪的階麵,這樣的階麵在坎麵中叫“碎麵”,“碎麵”做的坎子一般不會用直踏機括,因為在“碎麵”上,踩踏的力量分布不是很均衡的,用直踏機括不可靠。所以這裏應該是壓彈機括,就是踩踏讓機簧受力,在踩坎人移動開後,靠機簧發力,彈動弦子,啟動坎麵殺扣。因為機簧的力道始終是均衡的,從而保證“碎麵”動作的可靠。


    剛才人坎飛刀逼五郎移動,不是要他踩其他地方,而是要他移動走開,讓壓住的機簧釋力動作。他不下殺手是有道理的,因為殺死五郎,五郎隻要死後癱倒在原地,他的體重還是壓住機簧不讓坎麵動作。


    魯天柳很清楚,既然是壓彈機括,那坎麵承受力道的範圍就很廣,這是為了保證各種體重的人都可以陷坎落扣。五郎可以壓住簧,那人扣也可以壓住簧,而且這坎麵不怕壓,就怕放。將那人扣拉過來,兩人壓住機簧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然後留人扣一個壓簧也不會有問題。


    魯天柳的願意是將那人扣拉過來打昏放在坎麵上,那人坎雙手被縛,要達到這樣的目的還算比較容易。


    可是沒有想到,那人扣竟然會身體高躍,從上往下用腿進行攻擊。一百多斤的一個練家子,從高處往下直撞下來的力道,無論如何都會讓關五郎退出一步、半步。與其讓他撞出,還不如自己避開,你來了,我就走,大不了同歸於盡,反正魯天柳她已經脫身了。血一衝腦,五郎便不管不顧了,身子一旋,側身就從門的間隙中鑽了過去。


    幸虧是那人扣了解坎麵,幸虧那人扣的左腳離地麵已經非常接近,幸虧那人扣的動作迅捷而且準確。坎麵沒有動作,要不然這下同歸於盡的不隻是他關五郎和那人扣,還有始終在門的間隙處往這邊查看情況的魯天柳。


    五郎剛鑽過去,立刻有兩個人作出極度驚恐快速的反應。


    一個人是魯天柳,她抓住飛絮帕的鏈條,一拎一抖一晃,解了人坎手上的纏扣。然後拉住五郎迅速躥出,趴倒在地。她是害怕五郎這樣不管不顧如風般鑽進院門,憑五郎的大力,肯定會牽動鏈條,帶著那人扣繼續往前移動,使坎麵動作。


    還有一個是站在門外的人扣,他的想法和魯天柳一樣,這時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那大塊頭拉著往門裏去了,那樣,自己會化作一蓬血水潑到那裏頭。所以他一落穩腳步,馬上雙腿一前一後,後腳踩住坎麵,前腳抵住未開啟的半扇院門,身體後仰,他指望能依靠這半扇死門撐住自己的身體,不被往裏拉動。


    “哢嘣!”一聲巨響,那人扣雖然沒有化作一蓬血雨,但他的的確確變作了一堆碎屍。與他一起變作碎屍的還有還有那兩個青色小瓦一樣的人扣。血濺得很遠,揚起的血沫被氣流吹揚著一直飄到龍骨牆的外麵,並從那青瓦隔成的花窗中穿過,塗抹在了那個金色的狸子麵具上。


    下龍鼻


    坎麵還是動作了,魯天柳沒想到,鬆開了鏈條,那人扣還是沒站住。因為那人坎已經撐腿仰身,正準備拚盡全力抵抗五郎的拖拉,而就在這節骨眼上,那鏈條卻活了似的解開了,人扣將自己摔了出去。


    緊貼地麵趴著的魯天柳,可以從地麵的震顫和門隙中竄進的氣流中感覺到坎麵的威力。爆炸的威力雖然很大,卻和她預料中的相去甚遠,至少和那厚重金屬門做的定座不相配。如果隻是這樣的一個殺傷力,根本不需要用這樣的金屬活門來支撐和泄壓。而且,那爆炸的聲響也不對,倒像是用炸藥啟動了其他什麽大型的扣子一樣。莫非這是……


    沒容魯天柳細想,清明的三覺馬上就否定了她最初的判斷。此時從地底下傳來了極為猛烈的隆隆起伏聲,其中還夾雜有她在前院天井地麵下聽到的怪異聲響。同時,她的鼻子在濃濃的硝藥味道裏還聞到了晦澀、陰寒的氣息,這樣的氣息能混雜在爆炸後的熾烈之中,說明散發這氣息的源頭蘊含著非同小可的能量。種種現象讓魯天柳改變了思路,不是火藥爆破的威力小,而是其爆破威力向下分散了。炸藥設置位置往下的地基肯定鬆散了,而且在這樣巨大的衝擊誘發下,某些奇怪的力量開始甦醒。此處可能很快就會像前院天井一樣,變得步步驚心,所以必須趕快離開。


    魯天柳沒說話,爬起身拉著五郎就走。五郎也不敢說話,他從沒見過魯天柳有這樣凝重的表情。


    眼前發生的一切可以讓魯天柳想到很多,但她怎麽都不會想到火藥起爆的同時,魯盛義那頭剛好有一片枯葉落水,也沒想到這一爆,拉開了馭龍格院子全毀的序幕。


    前麵小道的盡頭是條長廊,長廊拐過彎就直接來到了一座書軒般的建築前麵。這建築是正麵全敞式的,弧形屋頂,內部格局整齊,柱壁對稱,看上去是正三堂式的結構,中間卻未分隔。陸先生正站在這建築的門前等著。


    剛才陸先生進到金屬門後,就徑直往前走的。他怕自己留在那裏,累累贅贅地反而影響了柳兒他們的行動。而現在他倒是靜靜地站在這座書軒模樣的屋子前麵,背朝軒門,往遠處望去。正對軒門的那一麵和龍骨牆外一樣,有一排高大樹木,看不到什麽。而在書軒的另一邊,也是一條相連的長廊延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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