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的斧頭毫不猶豫地劈了下去。去死吧!他想。為什麽死到臨頭還要說話?為什麽死到臨頭還要給他一個預示?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終於要輪到他了,不是嗎?終於還是逃不掉她的預言,不是嗎?死之前,她都要說,為什麽她就不能放過他?為什麽她明知道他最怕聽到她的預言,卻還是要咒他死?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現在是七點四十分。還有二十五分鍾。他不會死。他怎麽會死?他怎麽可能自殺?笑話!他不出門,不吃安眠藥,不上吊不割腕,他怎麽會是自殺?笑話!這分明是她死前的報復,她想讓他害怕,所以她胡亂說了一個預言。


    他不會死的。他就這樣坐著。他不會死的。


    “咚!咚!咚!”有人敲門。


    他的心一下子抽緊,整個人像隻蓄勢待發的野獸。“誰?”


    “是我。老陳,給你送茶葉來了。”


    是同事老陳的聲音。他不得不去開門。


    “今天買了盒好茶,路過你家,順道給你帶來。”老陳的手裏拿著盒包裝精美的茶葉,“你在家幹嗎呢?也不開燈。”


    他隻有擰開燈。


    “燒壺純水吧!今晚我們一起品茶,你可是大行家啊!”


    他隻有去燒水。這樣也好,更加證明他今晚不會死。和同事一起品茶難道會死?難道茶葉裏有毒?笑話!即使有毒,也是他殺,不是自殺。同事為什麽要殺他?笑話!她的預言不會實現了。今晚不死,明晚也不會死,以後更不會死。他不用再怕她。


    “你一個人在家幹什麽?”老陳問,“不開燈,又不看電視。……咦?你家的電視機呢?”“剁了。”“剁了?好好的,把電視機剁了幹什麽?”“她太煩。”“煩?哪有人說電視機煩的!”老陳笑,“你是不是沒睡好?”“這幾年我都沒有睡好過。”“為什麽?”“我討厭聽電視機說話。”“那麽你可以不聽啊!”“她不一樣。”


    老陳饒有興致地看向他,“哦?它怎麽不一樣了?”“她會自動選台,播放預言新聞。”“預言新聞是什麽新聞?”“她說你什麽時候死,你就什麽時候死。”老陳的背脊猛然起了一陣寒意,“你可能最近太累了。”“這幾年我都很累。”“你該考慮再找個老婆了。可以照顧你。”“我連兒子都沒了,要老婆幹什麽。”“可以照顧你的父母啊!你才四十六,總要有老婆才行。”“父母都去世了。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呃……那個電視機怎麽會壞的呢?”老陳轉移話題,怕惹他傷心。“她沒有壞。我把她剁了。”“幹嗎說剁了?砸了就砸了,剁了多難聽。”“我用斧頭剁的。是剁,不是砸。”“它怎麽會自動選台?”老陳的身體不自禁縮了縮,把話題小小轉移。“我不知道,也控製不了。”“也許你多心了。”“我一直很理智。”“那你把它砸了。”“因為她會預言。我的家人都被她預言死了。我煩她。”


    老陳的屁股不自然地挪了挪,“你看來應該請假幾天了。”“為什麽?”“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去諮詢一下心理方麵的問題?”老陳盡量把話說的婉轉。“你說我心理有問題!?”“我隻是建議。”“你覺得我是神經病!?”“你太緊張了。”“我沒有發神經!”“我……我知道。”老陳的眼睛裏明顯帶著和以往不同的神色,一種看著瘋子才會有的神色,“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他把臉湊向老陳,“你看,我-很-冷-靜!”他一字一頓。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要先走了。”“你是不是想出去告訴大家,我已經不正常了?”“沒有沒有。”老陳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輕鬆,“在家好好休息啊!你就不用送了。”“你把話說清楚。”“什麽話?”“你覺得我是瘋子,所以建議我去諮詢心理醫生。你把話說清楚。”“沒有沒有。你很正常啊!”“虛偽!”“你說我什麽?”“虛偽!”


    “你憑什麽這樣說!”老陳有點動怒,“你自己心理有問題,就說我虛偽?!”“你承認了。你就是覺得我是神經病了?”“你就是!”“我不是!”他衝上前,揪住老陳的衣領,“我不是!我說過她會預言,是她有問題,不是我!”“它隻是個電視機。”老陳用力掰開他的手指,跑向門口,打開門,“你真的瘋了。”


    門“砰”一下,在老陳身後關上。他甚至還聽見老陳的皮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重重的,憤怒的。


    老陳走了。房間裏又剩下他一個人。他沒有發瘋。他隻是覺得腦袋有點暈沉。


    外婆、父親、母親和兒子的臉輪番在眼前交替浮現。想起曾經幸福美滿的家庭,他的眼淚忍不住流落。隻是不知何時,多了那台電視機,從此開始預言的噩夢。


    往事如潮水,浸濕他腦海。


    廚房裏的那壺水早已沸騰,溢出的水將煤氣上的火打熄。空氣中,充滿了一氧化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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