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若按林家村一開始商議的,前往皇城根下尋一處安生之地,不一定非得留在雍州城,也不是不行。


    大源朝大得很,你想去哪,腳長你自己身上,大可來去自如。


    但雍州城開出的選擇已經算是少有的公允了,給了難民多項自主選擇權,別的地方還未必還能給你如此多的選項。


    對於難民,甚至是在瘟疫流行期間的難民,一言不和,打死都是常有的事。簡單說就是看運氣,看遇到的官員怎麽看待難民。


    可就算有自我感覺良好,覺得一定能、也一定要留在雍州城的,也要搞清楚,留在雍州城不是主城,主城早已人滿為患,想進去安居那是幾無可能的事。


    留下指的是雍州城下的城池,至於哪個城池,那還是要看官府“分配”,分你去哪就去哪。總之一句話,得聽分配。


    以上種種,無論怎麽選,首先得守規矩,排隊、不鬧事。否則,輕則充軍或充徭役,重則斬立決。


    眾人一時拿不定主意,裏正便向引導的官兵拱手道謝,順便又拿出一塊不小的銀角子偷偷遞給他,“多謝官爺,多謝,請容我等商議一番再下決定。”


    引導的官兵無所謂的擺擺手,讓他們自去,他則轉身繼續引導後邊來的難民。


    大夥垂頭歎氣,婦孺們沒想到好不容易來了州城,卻沒能如願安定下來,等待著他們的卻是一波又一波的周折。


    雖說雍州城的官府給了難民五種選擇的餘地,但前四種不是多好的選擇。


    就說其一,重返原籍,重建家園。


    聽著是不錯。怎麽說返回原籍有屋有田,對於鄉土情濃的農家人而言,乍一聽,腦子一熱,肯定欣喜地選擇回鄉。可一則田地裏顆粒無收,屋倒牆塌,回去不僅僅是要麵對一大堆爛灘子的問題,還要麵對一地的屍骸,和到處流竄的疫症。


    同時,來時路上山長水遠,回去不是一樣得走上二個多月,那麽長的路,來一趟都折了不少人的性命進去,再回去,還不知道路上還會出什麽狀況?


    其二,充軍,入軍戶籍。


    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說得好聽是上戰場殺敵,有點身手或年輕點的,遇到肯栽培的上官,興許還有建功立業,揚名後世的機會,可戰功豈是那般好立的。


    上了戰場,你得先保證能在千軍萬馬中活下來,然後才考慮升遷。


    否則,一代被定性為軍戶,升不上去,不僅自己一輩子是小嘍囉,堵刀尖的命。就連通婚,也隻能和軍戶後代通婚,生下來的子孫後代,從一出生就被打上軍戶的標記。


    其三,刺字充徭役。


    這個連想都不用想,直接跳過,士、農、工、商、軍戶,他們以前好歹還是個好身份的農,就算日子苦,好歹成份好。


    可刺字充徭役那就是賤籍,哪個沒犯過事的人,腦子被驢踢才會選入賤籍?這是怕祖宗在下頭過得太安生,非得上來找後代聊聊人生是吧。


    其四,開荒。


    雖說官府給出的條件極其誘人,但若是開墾出的田地種不出糧食,那就是難民自己的事了,至於每年該上繳的賦稅還是得繳。


    人生地不熟,前途渺茫啊。


    最後,落戶。


    可這落戶不是你想落就能落的,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比前頭幾項更複雜,得看守城官員如何判斷。


    說句不好聽的,不就是看身份背景、看運氣,若官員今日若是有個頭疼腦熱,心情不好,你再傻不拉幾撞上去,這不找死呢嗎?


    每個人都頭大如鬥,心裏難受得跟紮了刺似的,憋屈得想哭。但到底一路跌跌撞撞過來,也算是各種風浪都見過了,情緒還能勉強繃得住。


    裏正衝大夥擺擺手,讓大夥牽著牲口去排隊,讓大夫把脈摸了,然後領竹簽打粥。


    雖然他們不缺這點吃食,但到了人多的地方,還是得隨大流。


    官方的施粥棚,可沒說不讓帶牲口和有物資的人打粥。


    眾人聽話點頭,剛轉身,還沒走出兩步,剛才引導的官兵突然喊住了他們。


    “官爺,您喊我們?”裏正不解官爺為何突然喊住他們?莫非見他們一行牽著好些牲口,欲……。


    “對了,剛才忘了說,你們這一行人有啥特長不?如果有啥本事,或是有身負功名的讀書人不?若有,就可以報落戶那一掛。若本事大的,還能酌情攜帶親眷也跟著沾光。”


    引導的官兵許是因為剛收了裏正不小的好處費,引導時看這邊一群人垂頭喪氣,想著多提點一兩句結個善緣,就算幫不上什麽忙,總歸也就一句話的事,不費啥勁。


    眾人聽聞,這心一下子高高提起,眼珠子瞪得溜圓,大本事?他們想的那樣算本事不???


    見一行人麵麵相覷,大為吃驚的模樣,引導的官兵以為他們當中或許能出個讀書人啥的,便耐心多問了一句,“你們中間可有讀書人?”


    眾人齊齊搖頭。


    引導的官兵:唉,也是,這些人雖比其他難民看著不那麽落魄,但就這一身衣裳布料,頂了天也不過是富農,農家能供出個讀書人有多難,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待引導的官兵就要轉身而去,發現兩邊袖子被好幾人齊齊拉住。離得近的官兵沒聽到他們的對話,隻看到一下子好幾個男人抓著同僚,還以為要發生衝突,“幹什麽?”一聲厲喝,就要提著長矛短劍衝過來武力鎮壓。


    嚇得裏正等抓著引導官兵手的幾個男人,忙高舉雙手,做投降狀,“不、不、不是,我們隻是……”


    這邊幾人麵對快速逼近的利刃,嚇得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清楚,還得虧引導的官兵忙製止了衝上來的三人,替幾個說了幾話好話,眾人這才驚惶不已的連連點頭,他們真的隻是一時激動,才拉住人,沒想幹壞事。


    幾個提前長矛短劍的官兵來回打量這一行人,鄙夷的問眾人激動什麽?說不出來,他們就有意圖攻擊官兵的嫌疑。


    林小月看後來的這些人氣焰囂張,分明像極了兵痞子,手上豢頭忍不住緊了緊,但想到身邊如此多官兵,一旦起了衝突,雖然自己能全身而退,但他們三十多人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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