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願生事,隻想僻到一旁,不成想,堂兄為了在其他玩伴前彰顯自己的威風,竟讓他從胯下鑽過去。


    他怎麽可能同意。


    他隻是因為阿爹帶隊出去,擔心他無人照顧才被阿爹委托到叔叔家照顧些時日。


    叔叔麵上和和氣氣從阿爹手中接過自己,也收了阿爹給的銀錢糧食,然而,阿爹一走,叔叔就開始變著法子苛責他,唆使縱容堂兄各種欺壓自己。


    他不是沒試過反抗,可反抗的代價是動輒克扣吃食、安排給他成年人的工作,或是加倍的欺辱。


    他清楚,叔叔是要拿他立威。因為年成欠好,山寨裏的日子比起往年差了許多,很多人不滿意他爹不能給眾人帶來更多的利益,想換個人上去。


    而作為爹爹唯一血脈至親的叔叔,也是山寨的二當家,明麵上對自家爹爹伏首貼耳、諂媚迎奉。實際上在阿爹看不到的陰暗角落裏,攪風攪雨,幹些見不得人的陰謀勾當,試圖將他爹從大當家的位置上拉下來。


    他不是沒跟阿爹說過這些,可阿爹渾不在意,還總說‘都是自家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中了旁人的套,兄弟鬩牆在他和叔這裏絕對不存在的。’


    不存在?隻是阿爹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二叔顯然不是這麽想。


    如今,二叔之所以敢在阿爹帶人出去翦徑後,如此明目張膽欺辱自己,無非是仗著他在私下串聯的那些人,表明了今年會推舉他坐上一把手的交椅。


    二叔覺得勝券在握,又想借機找茬,順便出了這些年被他爹一直壓一頭的怨氣。而他,不過就是一個剛好落在他手中,現成的活靶子罷了。


    上一世,他們山寨就在昨夜被人連根拔起,對方也如今生一般給他們留下一條活路。


    可是,當那些人走後,自己卻被堂弟帶著一眾僥幸活下來的孩童關押起來,每天隻靠著他們吃剩的那點肉沫骨渣活下去。


    後來,他們都走了,隻留他一人,沒吃沒喝瀕臨死亡邊緣的他,隻能砸了地牢裏的杌子,用斷裂的椅腿一點點的刨出一個通往處界的地道。


    終於,上天憐憫,放了他一條生路。


    他出來後忍著幹得冒煙的嗓子,急急撲向井邊打水喝,可是,打上來的水裏卻泛著惡臭。他趴在井邊向下看,井裏起起浮浮著一堆腐爛發臭的腸腸肚肚。


    似想到什麽,他又拖著沉重的身體,趴在地上,艱難的爬向牲口棚邊上的隱密地窖。


    可等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地窖口,看到的卻是被那些人帶走了部分物資,餘下搬不走的,便被同伴一把火燒得焦黑的洞口……


    沒人能懂,那一刻他的心裏有多麽憤恨,那些人,那些一同長大,他視如手足的兄弟姐妹們,是一點活路也不留給他呀。


    他恨,恨那些人無情無義,不僅囚禁他,試圖生生將他餓死。甚至,為了防他有朝一日逃出來,不惜毀了水井、燒了藏窟,徹底斷了他所有生路。


    那些年的情誼、那些所謂的手足……終究都是他和他爹一廂情願的想法。


    可,老天爺似乎不肯收他,大災之年,他吃了無數苦頭,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終是讓他在絕望邊緣遇上了一生命定的貴人。


    那個人不嫌棄他出生低賤,醜陋不堪,讓他跟在身邊。並給他機會揚名立萬,一路青雲直上,用一身的血與肉拚出一條通天大道。


    等他終於站在足夠高的位置時,他派人拿著憑記憶畫下來的幾副畫像,去尋那些曾經試圖扼殺他、毀滅他的“手足”。


    隻不過,當年他們離開後,卻並未盡如人意,過上想像中豪氣幹雲、意氣風發的日子。


    當那些人,一個個形容狼狽的被帶到他麵前,跪伏在他腳下,聲嘶力竭痛哭流涕,苦苦央求他放過他們時,他心中卻連一絲虐殺的念頭也升不起來。


    大體是報應吧,那些人還不待他出手報複,便已跌落泥沼,一個個肮髒得如同陰溝裏的老鼠,不僅惡臭衝天,還缺胳膊少腿。


    據他們自己親口所述,他們在離開山寨後,沒多久就被餓得眼睛發紅的難民盯上,不僅一擁而上搶光了他們帶出去的吃食財物。


    甚至,在人相食,白骨露於野的恐怖回憶中,為了讓他們能夠被難民吃得更長一些時日,那群難民便把他們當“兩腳羊”圈養起來,每天從他們身上,輪著割下一條肉來充饑……。


    他高坐在上首,麵無表情聽著那些人的懺悔求饒之詞,心裏無波無瀾。隻待他默默飲盡手中茶盞裏最後一口茶水,便命人將他們拖出去處置了。


    上一世的仇,他已報了,隻是他還欠貴人的大恩未能償還,令他抱憾終身。


    不想,上蒼垂憐,讓他有機會重來一世,又讓他回到命運的轉折點。


    自從醒後,恍惚了片刻,他便立即從地上一躍而起,想也沒想便衝出了囚禁他的屋子,在混亂的山寨中東跑西躥,尋找對方的人,將秘窟的位置如實告知,並換得一線生機。


    不是為了那群狼心狗肺之人,而是他知道,等那些外來人走後,會給他們這些孩子留下足夠讓他們活下去的物資。


    他在等,等那些人走後,他便能策馬揚鞭,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恩人身邊,護著恩人避開上一世最險的一場浩劫。


    而此刻,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冷眼看著麵前一群不知天高地厚,還在大放厥詞的白眼狼。隻覺得,卑賤的螻蟻竟是如此可笑。


    ……


    地窖中,被反綁著雙手雙腳的小橋早已餓得手軟腳軟,不是林小月他們不給她吃食,而是她自己不肯吃。


    想到入夜後,牛鐵頭冷著臉過來給她送飯,那時她已經被林家姐妹嚇得魂飛膽裂,見到牛鐵頭,立刻蠕動著被捆綁束縛的身軀,蹭到他腳邊,卑微的乞求他放了自己。她哭得肝腸寸斷,涕淚交流,本以為可以借此喚起對方的同情。


    卻不料,牛鐵頭隻微蹙著眉,冷冷的斥責她一再挑釁生事,莫名其妙在別人背後下黑手,妄圖傷人性命,簡直心腸惡毒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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