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梟宮坐落於江楚城中東南方向,倚著淮江而建,其內建築輝煌大氣,亭台樓榭連綿成群。


    此時正值星夜,在淮江上隨處可見畫舫輕舟,裏麵傳出絲竹管弦之聲,悠揚動聽,令人心神不自主的放鬆下來。


    寧淵與東郭均和稽安入住進了火梟宮,為了掃掉白天因大空之體帶來的心情不悅,三人向火梟宮要了條畫舫,就在淮江上隨波逐流,舉杯對月高飲。


    席間東郭均一直很沉默,一杯又一杯的喝著悶酒。事實上從白天見到杜妙果後,他便一直悶悶不樂,寧淵和稽安與他搭話都精神恍惚,回答問題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看他這副樣子,寧淵隻是靜靜的陪著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而稽安則是嗤笑連連,取笑他白天有多丟臉,在一個娘們麵前嚇得屁滾尿流。平時若被稽安拿話擠兌,東郭均必然勃然大怒,反唇相譏。然而這一次他沒有說話,任由稽安怎麽說就是不吭一句,到最後稽安自覺無趣,從江楚城的天涯海閣中尋了幾名妙齡女子,就在畫舫中的廂房內尋歡作樂起來。


    聽著旁邊廂房不時傳來的喘息聲和呻吟聲,看著窗外江麵波光粼粼,不時傳來悠揚的樂曲聲,寧淵為東郭均倒了一杯酒,然後給自己的酒杯倒滿,一口飲盡。


    酒入喉的感覺甘冽微甜,這是江楚城的特產,味道著實不錯,可惜難以醉人。寧淵瞥了一眼無精打彩的東郭均,興致使然之下,從紅蓮空間中取出陪伴自己多年的催魂笛,就在這畫舫之內吹奏起來。


    笛聲輕快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像是在訴說一段別離,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東郭均聽到寧淵的笛聲,難得的回過神來,驚訝的看了寧淵一眼。


    “沒想到寧兄弟如此擅長絲竹之樂。”他說道,嘴角牽起一抹笑容,但寧淵看得出他那笑容下隱藏的陰鬱。


    “東郭兄喜歡那杜妙果?”寧淵停止吹奏,開門見山的道。這裏隻有他們兩人,稽安正在享受著魚水之歡,因此東郭均可以暢所欲言,不必擔心被人知道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聽聞寧淵的話語,大老粗的東郭均難得的臉色一紅。“不……不是,是。”


    他說話支支吾吾,前後矛盾,寧淵聽聞頓時一笑,看來他所猜測的確實沒錯。唯有愛情才能讓東郭均這樣一個粗獷的男子變得如此似水柔情。


    “情感之事十分正常,東郭兄無需如此。寧某不才,願意洗耳恭聽。”寧淵道。


    東郭均深深的看了寧淵一眼,突然歎了口氣。


    “我並不清楚我對那杜妙果是何感覺,但我曾對她做過終生愧疚之事,因此即便今天她咄咄逼人,羞辱於我,我也選擇沒有回擊。”東郭均將眼前的酒一飲而盡,好像這樣就能忘卻自己的煩惱一般。


    “寧兄弟,今天你們在輦車中稽安那家夥是怎麽說我和杜妙果的?”東郭均問道。


    寧淵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稽道友說那杜妙果勾引過東郭兄,還差點割了……”說到這裏,寧淵瞥了瞥東郭均的下半身。


    “呸。”東郭均聽聞往旁邊吐了口唾沫,“從那家夥嘴裏果然吐不出象牙,事實根本不是他說的那麽簡單。”


    “願聞其詳。”寧淵聰明的沒有多話。


    “事實是……”東郭均深吸了一口氣,“我把她給上了。”


    “什麽?”寧淵眼神露出錯愕,沒想到東郭均會說出這樣的話。


    東郭均將麵前的一壺酒整個拿了過去,然後死命的往嘴裏灌。半晌,等到整壺酒都被他喝光了,他才紅著眼睛,鼓起勇氣道。“當初也是在類似江楚城這樣的聚會上,四象學院和天衍學院因為不和,四象學院的人便想出一個法子,他們派杜妙果來勾引我,想動搖我的道心,等到我陷入愛河,再讓她把我狠狠甩掉。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那一天我喝得爛醉如泥,又恰好知道了他們的陰謀,因此麵對來勾引我的杜妙果,便強行將她給按倒在床上……”說到這裏,東郭均仔細的看向寧淵的神色,若寧淵有半點嘲笑的成分在臉上出現,他便不打算繼續講這個故事。


    “然後呢?”寧淵聽到這個勁爆的故事隻是微微沉吟了下,神情自始至終古井無波,這讓東郭均十分滿意。


    “那稽安有一點至少是說對了,杜妙果原先隻是想整整我,不料卻陰差陽錯的被我破了處子之身,頓時覺得羞愧難耐,事後差點把我的那活都割了。”東郭均回憶起來,“從那以後,那女人見到我就尖酸刻薄,多次與我大戰起來。然而她的實力不如我,因此一直無法殺了我。我因為對她理虧,因此一旦遇上她總是閉嘴不語,任由她怎麽羞辱都無動於衷。”


    “東郭兄的做法是對的,不過東郭兄此刻如此惆悵,對那杜妙果恐怕不隻是愧疚的情感那麽簡單吧?”寧淵慧眼如炬,自然看得出東郭均的一些小心思。


    “也許吧。”東郭均眼神閃過一抹不自然,“可是那又如何,你也看到了,她見到我就咬牙切齒的。”


    “或許是東郭兄的做法錯了。”寧淵沉吟片刻,道。


    “哦,那我對她應該怎麽樣?”東郭均聽聞,眼神頓時微微一亮。


    看著對方炙熱的眼神,寧淵一時啞口無言。他也並非情感經驗豐富之人,對女人的心思更是知之甚少,如何能夠給東郭均中肯的意見?


    “或許稽道友會有高見。”寧淵隻能承認自己無計可施。


    “得了吧,就他。”東郭均眼裏露出不屑,瞥了一眼廂房的方向一眼。“女人對他而言隻有發泄欲望的作用,我還沒看過他對誰動過真感情。”


    “算了,不提也罷,煩心!來,喝酒!”東郭均從自己的容虛戒中取出一壇烈喉酒,“這酒才夠味,火梟宮供應的酒淡的跟水一樣。”


    至少在喝酒上寧淵還是能夠奉陪東郭均到底的,兩人喝過一壇又一壇,又言明不準用元力逼出酒精,因此很快就都雙眼朦朧。


    “寧……寧兄弟啊,你就沒有喜歡的人嗎?”東郭均斷斷續續的說道,他抱著酒壇,傻傻一笑。


    戰體的抗毒抗迷醉能力都很高,因此寧淵此時比東郭均要清醒一一點,他坐到了窗台邊,對著倒映漫天星鬥的江水微微一笑。“有!”


    “哦?是誰呢?”東郭均饒有興趣的問道,他印象中的寧淵是一個苦修者,比他和稽安都要嚴格約束自己,這樣的他竟然也有喜歡的人,真是奇聞。


    “寒宵宮的聖女!”寧淵雙眼閃爍濃烈的渴望,聲音不自覺的高了一點。


    “嘖嘖,好小子!”東郭均聽完哈哈大笑,“有眼光!有膽魄!據我所知寒宵宮每一任的聖女最後都成了至陽殿聖子的老婆,你這樣橫刀奪愛,不怕對方殺上門來嗎?”


    “誰敢阻攔我,我便殺誰。”寧淵雙眼中有冷電射出,他倏地站了起來,在水麵上踏波前行。


    東郭均搖搖晃晃的跟著飛了出去,“真的?下午我聽那牧容長老說,那至陽殿的聖子呂仲慕可是已經來到了江楚城,說不定此刻就在這條江上。”


    “我早盼著與他見上一麵。”寧淵踏波而行,水麵自動分開,將畫舫推向遠方。此時的他胸腔中充滿了對張師師的思念,雖然腦袋還清醒著,卻想做一些瘋狂的事情。


    “為了素未謀麵的寒宵宮的聖女,你要與至陽殿為敵?”東郭均哈哈大笑,聲音傳遍四野。“寧兄弟,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並非未曾謀麵,她是我平生至愛。”寧淵聲音中充滿了思念,有多少年了,他始終無法忘卻那抹倩影,無法忘卻當初在豐月城發生的每一幕。


    “大言不慚!我寒宵宮的聖女豈會與你有染?”這時,一聲清脆的女聲突然從江麵上傳來。


    寧淵從回憶中醒轉過來,才發現自己身邊不遠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條巨大的畫舫,上麵影影綽綽有著不少人影。


    “誰在聒噪!”東郭均聽到有人這麽說頓時不開心了,他臉色陰沉下來。他的罩門是杜妙果,但其他人哪怕是天上的仙女,若惹得他不順心,照樣一巴掌甩飛出去。


    “醉酒之徒在此喧嘩成何體統,不知道是何方人馬,丟人現眼!”之前那個女聲再度傳來,帶著濃濃的不屑。


    “找死!”東郭均豈是怕事的主,都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他立馬尋到源頭,一拳轟了出去,洶洶烈焰燃遍江麵。


    洶湧的火龍衝向那艘巨大的畫舫,裏麵傳出一些人驚恐的叫聲,很快有數道身影破空飛出,想要阻擋火龍的肆虐。


    然而東郭均修為何等深厚,這幾道身影盡展手段,卻撲不滅恐怖的大火,眼看著畫舫就要遭受滅頂之災。


    “狂妄之徒。”這時,一聲冷哼聲從畫舫內傳出,清晰的落入寧淵和東郭均的耳中。


    緊接著,不知道畫舫內發出聲音的人施展了何等手段,所有肆虐的大火突然齊齊安靜下來,然後化為千絲萬縷,衝天而起,變成了燦爛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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