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湖旁的氣氛特別壓抑,張師師落空而下,靜靜的聽著一眾外門弟子的闡述。


    離得近了,她的美更加驚心動魄,但身上的寒意也更讓人心生敬畏。


    一一問過幾個較為德高望高的外門弟子,張師師的目光最終落在癱倒在地的華榮、張高豐等四人身上。


    “師姐要為我等做主啊,寧淵和常潭兩人目無法紀,決不能輕饒。”華榮一臉悲憤狀。


    “做賊的喊抓賊,我看你是還沒有得夠教訓。”常潭額頭青筋冒起,若不是張師師在此,他恐怕要上前踢對方幾腳了。


    “看不出你挺會惹是生非的。”張師師目光轉而落在寧淵身上,語氣清冷。


    “師姐。”寧淵先是恭敬的微微行禮,隨後道:“此事透著諸多疑點,師姐冰雪聰明,想必看得出些端倪,還望師姐主持公道。”


    “你們的事我懶得摻和,還是交由刑罰堂處置吧。”張師師突地道,同時伸手摸了摸自己肩膀上小麻雀的腦袋。“若不是這裏是小乖常來玩耍的地方,見你們毀壞林木,還釀成大火,它催著我阻止你們,我本是不喜幹涉這等事情的。”


    張師師話剛說完,她肩膀上那隻小巧玲瓏的麻雀頓時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奇特的藍眼珠裏充滿了人性化的憤怒。


    全場一陣愕然,剛剛還滿腹委屈的華榮等人頓時啞了火,而寧淵和常潭兩人臉上也露出古怪之色。


    剛張師師一劍飄雪,震懾全場,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維護門規而來,卻不想竟隻是因為她肩上的一隻小寵物,這……


    寧淵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轉念一想這才是正常的。雖然在抱劍峰上他隻見過張師師數麵,但卻已明白對方最不喜俗事,性子淡然,本就不會參合進這等事情之中。


    “你們隨我到刑罰堂走一遭吧。”張師師思忖一下,終究是沒有直接離去,令幾名外門弟子抬著無法動彈的華榮等人,和寧淵常潭一起前往刑罰堂進行評斷論處。


    聽到刑罰堂三字,寧淵眼裏隱現幾抹擔憂,與常潭兩人對視了數眼。這一次的事件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好卑鄙的伎倆,兩人心裏的想法大同小異。


    刑罰堂中。


    “掌門師兄,如此做法恐怕不妥。”呂岩一臉冷峻,身為刑罰堂長老的他,身上長年累月積累的威嚴甚重,一開口反駁,大堂之中的空氣似乎都冷了幾分。


    “呂師弟我知道你的顧慮,但如今我門中精銳弟子大損,正是急需血液之時。離火殿、冰神宮幾個豐月境內的大門派如今都蠢蠢欲動,已經派人來到晉華,想要從古洞的探索中分一杯羹。而我門中如今年輕一輩式微,如果不采取措施提高年輕一代的實力,在接下來的博弈中處境堪憂。”


    李槐作為先罡雷門的掌門,盡管語氣十分平和,但極具說服力,他這麽一說,呂岩頓時沉默,眼光閃爍不停。


    “如果照師兄說的做,恐怕避免不了我門中弟子自相殘殺,那到時,門規何在?”呂岩眉頭緊鎖,他主刑罰堂,最重門規製度,掌門想要采取的行動將會極大破壞如今門內的平衡,不得不慎重考慮。


    “弱者淘汰,強者更強。師弟難道忘了當初祖師的遺訓?我門中外門弟子基數龐大,而內門弟子卻少之又少,是時候做出犧牲,提拔一些有潛力的種子了。否則再過數十年,等我等盡皆死去,門中恐怕要麵臨長老斷層,後繼無力的窘境了。”


    李槐悠悠一歎,此話一出,呂岩目光不禁為之一凜。“師兄說得沒錯,是我太拘泥於門規了,一切應以門派傳承與強大為重。”


    “呂師弟明白就好,那神秘古洞內潛藏的秘密實在太大了。橫羽上次死裏逃生,從中就獲得了不小的造化,若我門能將那古洞吃下,光是那元精礦脈就足以造福門中數百年了。”李槐見呂岩不再反對,微微一笑。


    “咦?”他正欲多說,眉頭卻突地一揚,緊接著露出笑意。“有趣,呂師弟,看來你執法的時候到了。”


    “什麽?”呂岩麵露不解,神識擴散而出,立即感受到了堂外的喧囂吵雜。“哼,好大的膽子,集團性的打架鬥毆嗎?”


    ……


    ……


    大堂之中,掌門與呂長老坐於上位,張師師靜靜的站在一旁,麵無表情。而在下方,寧淵,常潭等一眾外門弟子鴉雀無聲的站立著,氣氛說不出的壓抑。


    唯一有些滑稽的,或許應該是躺在擔架上,到現在還站不起身的華榮四人,他們四人是最大的苦主,但此刻卻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靜靜的等著掌門和呂長老做出決斷。


    “掌門師兄如何看這件事?”呂岩麵色嚴峻,目光冷冷的掃過寧淵和常潭兩人。他們已從張師師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師弟是刑罰堂長老,執法之事自然由你做主,無需多問。”李槐微微一笑,目光饒有興趣的盯著寧淵和常潭兩人。剛剛入門就以二打四,擊敗了四名培元九重天的師兄,還真是不錯的苗子。


    “強買‘地龍膏’,毆打師兄,你們兩人可認罪?”呂岩聲音帶著幾分威嚴,寧淵和常潭此刻麵對他的質問,仿佛麵對一座險峻的高山,被壓得幾乎快喘不過氣。


    “長老可否聽我一言?”寧淵頂著壓力,語氣不卑不亢,清澈的雙眸抬頭正視呂長老,腦袋裏飛快的組織著所說之話。


    “說吧。”


    “敢問‘地龍膏’為何物?”寧淵一開口,頓時讓得包括掌門和呂長老在內的眾人一愣。


    “地龍膏是蠻獸地龍的唾液所化,有洗精伐髓之效,還算珍貴。你們兩人既然動手想要強買,莫非連這都不清楚?”掌門打趣的說道,他貴為一派之首,自然是心智過人,剛剛從張師師的講述中他就聽出了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此刻自然想聽寧淵如何解釋。


    “掌門有所不知,我等二人來自蠻荒,初入門中,見識尚短,又豈會認得多少東西?”寧淵自嘲道,“弟子加入抱劍峰不久,對於峰上師兄口中時常所述的一些基本煉器材料尚且不知,又怎麽會知道什麽地龍膏?說弟子二人覬覦地龍膏,本就是無稽之談。”


    “不錯,那地龍膏長什麽樣我兩人見都沒見過,何來強買之理?”常潭在旁憤憤不平地道。


    “師師,此子是你抱劍峰上的人,他所說可是屬實?”呂岩看向張師師。


    “弟子一心潛修,從不過問俗事,對此事並不清楚。”張師師搖了搖頭,她肩膀上的小麻雀全身黑黝黝的,來到刑罰堂前一直十分活潑,但到了此地見到掌門與呂長老,竟變得十分乖巧,顯然極通人性。


    聽到張師師的回答,寧淵露出苦笑,這女人也太淡泊了吧。不過也正常,他一個小小外門弟子,又入抱劍峰不久,對方哪會多加注意。


    掌門與呂長老對視兩眼,顯然也對張師師的性子有些無奈。隨後掌門看向寧淵,沉吟道:“你們兩人強買地龍膏時可是有諸多弟子親眼見到,這一點你要如何解釋?”


    “是這樣的……”寧淵趕忙解釋,把自己和常潭如何被華榮帶到林間攤位,如何以為那玉盒內是喚體丹而想要一窺真貌說了一遍。


    “寧淵,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可笑嗎?喚體丹何等珍貴,我以它蒙騙你們,如此拙劣的謊言你也好意思說?”聽著寧淵講述,華榮忍不住說道。他自己心裏也有些發虛,如果真相被揭穿,他和高豐樂幾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幾人合夥陷害於你?”掌門和呂長老靜靜地聽完寧淵的講述,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起伏,弄得寧淵心裏惶惶沒底。


    “是的,華榮四人分明事前就已設置陰謀陷害我二人,諸位外門師兄不過是受他們蒙蔽,不知真相,還望掌門和長老明察秋毫。”寧淵誠懇的說道。


    “無風不起浪,你初入門中,與他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他們為何要陷害於你?這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要知道,最後身受重傷的可是他們,而不是你們。”


    呂長老開口了,在他看來,寧淵所說的話都隻是一麵之詞,屬於猜測,而其他弟子卻是眼見為憑,比他更有說服力。何況兩人剛剛入門不久就與同門師兄爭鬥,無論對錯,造成的影響都極為惡劣,在他心裏,已然覺得需要嚴懲不貸,好樹立門風。


    “他們四人為何要陷害我們這也是我們所不明白的,或許幕後有人指使。”寧淵將自己的想法吐露。


    這番話,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笑話,如此無稽之談你竟然好意思說,你區區一個蠻荒子弟,如何值得我等動手?幕後還有人指使?莫非你以為自己是什麽絕世奇才所有人都要扼殺你於搖籃不成?”


    楊隴開口,他的嗓門極大,這話牽動了傷勢,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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