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冉宸有些猶豫地說出來,圓圓十分認真地聽著,“我這段時間都會住在王府裏麵呢。”


    圓圓十分驚訝:“什麽!為什麽?”


    “因為我答應了他們,我要幫他們搶救病人,等瘟疫好了我就走。”冉宸知道圓圓的反應應該會很激烈,所以說話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聲音也漸次降低變小。


    “你這個傻孩子!你知道自己的身體多麽糟糕嗎?你連你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你還要去解救那麽多人的性命。萬一你一不小心就染上了怎麽辦?”圓圓的語氣很急,自己平展的眉頭都被嚇得蜷縮在了一起。


    “可是……”


    “我不允許!”圓圓直接就打斷了冉宸的話。


    “姐!”冉宸的耳朵迅速地紅了起來,大概也是急了。


    官采樾看著兩人,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姐弟倆的事情,她應該插不上手的吧。


    “今晚就回去。”圓圓的表情十分堅決。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專製啊!”冉宸吼了一聲,圓圓嚇了一跳,自己的弟弟可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吼過自己。那晚她感覺到的那種無力感更加強烈了。


    “我專製?!”圓圓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我這樣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啊!”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自己應該幹什麽,如果我不把我自己這一身本領給用到真正需要的地方,那我擁有這樣一身本領又有什麽用呢?我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人,就注定是一個失敗的人。難道我就想做一點真正有意義的事情都不行嗎?”冉宸皺著眉頭吼出來。


    圓圓陷入了沉默。官采樾呆呆的看著冉宸,她仿佛從冉宸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讓人震撼的東西。


    冉宸自顧自地接著說下去:“每次都是這樣,我想做什麽你都說不行,我小時候想爬樹,趁你不在的時候我爬上了那棵不算太高的樹,結果你突然回來,發現了,竟然訓斥了我一頓,還說我不聽話,說我不應該去爬樹,但是我明明都爬上去了啊,我也是有能力做到的啊!


    一直按照你規劃的來安排我的人生,我根本連自己的主見都不能有,甚至連意見都不能有一點。為了治我的病,你認為我放棄了嗎?不,我每天每天都在找各種各樣的藥,一遍又一遍地試,好不容易征求了你的同意,讓我出去遊玩了一番,你知道我在遊玩的時候救了多少人嗎?


    是我的病,拖垮了我這個人,也是我的病,成就了我的醫術。你有出去看過外麵的那些人嗎?那些正在受著病痛折磨的人,我看到他們就像看到我自己,難道你看到他們都沒有想到那個也受著病痛折磨的你的弟弟嗎?心裏麵都不會感覺到難受嗎?


    姐,我知道,你為了我好,你也是關心我,怕我身子弱吃不消,但是我不怕的!至少這樣,也算是盡了我的一份力,我心裏麵是高興的。愛,它不是自私的。


    姐,如果哪天老弟真的就那樣離開你了,一定會有那麽一天的,我們不用給自己再找什麽心理安慰。那時候,弟弟什麽都沒有留下,你怎麽辦?如果弟弟可以救很多人,那麽我這一生的價值都是分散在那些被我救過的人裏麵的。那樣的話,我就算離開了,也是沒有離開的啊。”


    說到最後,冉宸的情緒平複下來了,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柔和。


    圓圓早已是淚如雨下。


    官采樾終於知道那種令人震撼的東西是什麽了,是對於生存的極度渴望,是拚了命想在這個美好又殘酷的世界裏麵留下痕跡和證據的夙願,也是那種胸懷天下的博愛。這樣炙熱翻騰的東西一遍一遍地衝擊著官采樾的心髒,直要撞出一個血窟窿來,她的眼角也不自覺地潤濕了,不知道是因為被冉宸感動的,還是內心那個血窟窿讓自己痛出來的。


    圓圓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貫認為的對冉宸的關心,竟然給他帶來了那樣大的困擾和壓力,而她那種熾熱的愛,竟然在冉宸眼中是一種自私。


    或許,她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冉宸的感受……


    再抬眼看看冉宸,麵前的這個少年確實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孩子了,那種甜甜的微笑沒有變,但是他卻成熟了,長大,自己已經開始抬頭看他了,再也不是低著頭看著他頑皮又乖巧的頭頂了。


    圓圓撲到冉宸的懷中,放肆地大聲哭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冉宸也隻有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圓圓將他抱的很緊,好像是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樣。直到她停止了掉眼淚,她還是一直在抽泣著。


    “弟。”這個字剛剛出口,圓圓就又哽咽了,深呼吸,平息自己,“對不起。”


    “姐,是我不好。衝你發脾氣了。”冉宸的眼睛也是紅紅的,他伸手捏了捏圓圓的臉。


    “沒有,你今天這樣說姐姐,姐姐很高興,因為那樣你心裏麵放鬆了,我的心裏也放鬆了,我的弟弟真的很棒,你永遠都不會是一個失敗的人,是我以前那種愛你的方式太過全麵,太過緊逼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我想,也是時候選擇一種,偉大的愛你的方式了。”


    冉宸笑了,連眼睛裏麵都是笑意,是圓圓這麽久以來,見過的冉宸最為燦爛的笑臉。


    “這麽說,姐姐你是答應了?”


    “是的。我答應你。姐姐永遠都會支持你的。”圓圓點點頭,也和他一起笑了。


    “呼呼!我就知道姐姐是最好的!”冉宸直接把圓圓抱起來轉了兩圈。


    “熊孩子!什麽時候這麽大的力氣啊!!快放我下來啊!”


    “嘿嘿……”


    官采樾擦幹臉上殘留的眼淚,站起身來對圓圓說:“圓圓,要不然你也和冉公子一起,都到王府裏麵來吧,這樣方便照顧他,你也安心的,對不對?”


    圓圓回過頭去看冉宸,冉宸點點頭。


    圓圓轉過頭來,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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