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卿枳獨自一人站在山峰上,夜風吹來很冷,可是他卻感覺不到。二十餘年,從未掉過一滴眼淚的他在夜風中,靜靜地任眼淚恣意,滾燙的淚流出來瞬間變得冰涼。原以為,自己會麻木地過完這剩下的一個人的日子。


    沈楹一,你沒死,為何不來找我?哪怕你現在出現在我麵前,要殺掉我,我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閃躲,隻要,能再見到你。你還恨我嗎?或者,早已忘了我?曾為你一夜白頭,這樣刻骨銘心的記憶難道隻有我還記得嗎?沈楹一,我卿枳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告訴你,我一直愛著你這個瘋子。


    漆黑的夜空中,卿枳的身影顯得修長、落寞。


    官采樾自今日看到了卿枳那樣的反應後,心思就再也沒有移開過那件事。她手中把玩著那隻雕了小鳳的木釵,前前後後打量了不下百遍,連木釵的每一條紋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想起了她的師傅,那個古怪的女人,脾氣很壞,生性嚴格,溫柔起來又像水一樣,她敬愛至今的師傅。興許就是師傅給自己的憐憫和愛護太少,所以她才會太容易滿足,也不會主動去要求什麽。她記得師傅將她推下萬蟲坑時的冷漠;記得師傅給她種下“流景”之後在她耳邊說的話;記得師傅將她吊在大樹上兩天兩夜的狠絕;記得師傅為她包紮傷口時的輕柔;記得師傅慌忙為自己解毒時的緊張;記得師傅將自己攬在懷裏講故事的慈愛;記得師傅替自己報仇時的淩厲……


    官采樾眼眶痛痛的,她委實想念她了,已經差不多兩年未見到她了,奈何此時的她,行動不便。


    師傅,你與宋前梓璃的師傅,究竟有什麽瓜葛?為何從來不曾對我說起過這樣的事?在冥岸穀的湖邊一塊石頭上麵那個模糊的“畫骨”二字,是否就是為了畫骨君人而刻?


    這小鳳雕得極為精細,應該是誰送予師傅的,依照師傅那種性格,打死也雕不出這樣精巧的東西來的。


    看來,必須得找個時間,將這些事情都弄個明明白白。


    但官采樾還未想好時間的時候,西南王府就已經傳出了婚期:五日之後,宋前梓璃大婚。


    想不到……自己總歸是要麵對這一切的啊。


    “嬌嬌!”官采樾喚來嬌嬌:“替我去挑選一件送給新娘的禮物。”


    “是。”嬌嬌點頭,走到門邊,又回頭:“小姐,你確定自己真的不介意?”


    官采樾歎了口氣:“也都冷靜了這麽多天了。”


    這五日官采樾照例沒有見到宋前梓璃的麵,用西南王府太大來安慰自己實在沒有任何的說服力。看著王府四處都掛上了大紅燈籠和紅囍字,官采樾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嫁給宋前梓璃那時候的光景,再回想這一路走來,兩人經曆的那些事,才發現原來小事也是值得去銘記的。不知不覺間官采樾臉上已經掛上了一種可以定義為“幸福”的微笑。原來從以前就聽人說的,回憶起回憶,真的會笑出來。


    可為什麽這種所謂的“幸福的微笑”卻這樣心酸苦澀,那苦丁茶都是苦中帶著香,越品越能覺察其中韻味。這樣美好如糖的東西,內裏卻是這般不堪與苦澀。


    在忙碌的人群中,官采樾卻突然不知道向哪邊走,在一片忙碌中,她的閑顯得特別突兀;在一片嘈雜喧鬧中,她的安靜顯得另類古怪;在一片喜悅的神色中,她的麵無表情顯得有一點格格不入;在這個世界上,她,顯得多餘。


    官采樾自嘲地笑笑,倚著欄杆,看著頭頂未曾亮過的天空,不管臉上是否有淚水劃過。


    難道,自己,注定被拋棄?


    也罷,反正自己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那個資格被愛,大不了就做一個歌頌者,沉在這個世界的安靜角落,周遭的嘈雜與冷漠都隻是一種一擊就潰的外殼。介意不了,隻能配合演出。保護好自己吧!自己都不能保護自己的話,就沒有人能保護自己了。


    官采樾帶著禮物來到柳依晗的房間,敲開她的房門。今日的柳依晗,不得不承認,真的是一個美麗的新娘。


    官采樾首先友好地微笑:“妹妹今天真美。”


    柳依晗微微頷首:“謝謝姐姐誇獎。姐姐前來所為何事?”


    “今日給妹妹送一份成親的薄禮,也算是姐姐的一點心意吧。”官采樾將盒子放到桌上,打開來,裏麵盛的是一支精巧華貴的發簪,純銀打造,釵頭鑲了一顆翠藍寶石,又由近十二顆珍珠環繞,高貴之氣頓時彰顯。


    柳依晗看見這個禮物顯然很開心:“這樣貴重的禮物,妹妹應當如何感謝姐姐才是?”


    官采樾擺擺手:“今日妹妹大婚,送這樣一件東西,方才姐姐還在擔心寒酸了呢?稱不上什麽貴重,隻要開心便好,也算是,我為梓璃做的事吧。”


    柳依晗依然麵帶感激地看著她:“姐姐人真是好極,那我也替相公謝謝你!”


    這話說得……讓官采樾心頭甚是不悅。這柳依晗是在刺激自己嗎?老是要說些刺頭的話,觸了她的黴頭。


    官采樾在心中深呼吸幾口,微微皺了眉又舒展開來。要不是為了不讓宋前梓璃難做,她官采樾會這般低聲下氣地去找柳依晗?他們兩人之間是他們倆的事,在外麵還是要把宋前梓璃的台階找夠麵子給足。


    “那倒不必了。”官采樾保持著禮貌的笑:“姐姐就先告辭了。”


    “恭送姐姐。”柳依晗送她到了房門口,對她揮手。


    官采樾作勢想起了什麽事情一樣回過頭:“哎呀妹妹,你看姐姐這個記性,還忘了對你說一句很重要的話呐。”


    “嗯,姐姐你說。”柳依晗難不成是聽不出來官采樾每一個妹妹中含的深深酸味?這姐姐叫得真夠自然親切順口。


    “妹妹!”官采樾湊近她的耳邊:“你嫁過來之後,就要明白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姐姐可不想某一天幫你注意。要明白哦,和官采樾玩的話,後果會很慘。”


    柳依晗愣在原地,官采樾離開她的耳朵:“好好愛梓璃,他很在乎你。”


    說完官采樾便離開了,隻剩下站在門口,穿著新娘服的,臉色越變越難看的柳依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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