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0


    兩個人抱著聊天說正得好好地,他怎麽說走就走了?難道是自己最後的幾句話讓他產生了愧疚之心?嗯,應該是的,終於覺得對不起家中把人生都托付給自己的女子們,這麽想起來,他家中的女子們盼著他,愛慕著他,他卻在這裏非要抱著自己睡……真是……臭男人!除了自己的父親,男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戀月從前就決定,決不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給一個男子,自己的人生,一定要在自己手裏。


    不是不想托付,而是不值得托付,看看這個男人,家裏放著有一群,還在這裏跟自己糾纏不清,甚至在自己麵前說家中盼著他愛著他的妾室的壞話,若自己從了他,待到有一天,他看到更好更新鮮的,他也會帶來這裏說自己的壞話……


    戀月想到這些,心情不太好,忽然想起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她被康易安抱進來時匆匆一瞥,好像外麵是個天井,隻是匆匆一瞥,心裏便有很奇怪的感覺。


    反正康易安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戀月用被子裹緊身體,從櫃子裏翻出幾件他的衣服將就著穿上保暖,推門便走到院中。


    院子不大,的確是四麵屋子圍出的一個天井,長寬都不過六七步,圍出它的四間房子也是很小的,其中一間還是茅草屋,此刻亮著等,想是康易安在裏麵。戀月四下打量著走到天井中,發現這裏的地麵全部由鵝卵石鋪就,鬼使神差地,她脫了鞋,踩在這些鵝卵石上,冰冷的,和記憶中好像……


    康易安澆了自己一身冷水從廚房走出來時,就看到這一幕,一個小小的女孩穿著自己的衣服,衣服長長的拖在地上,光著腳踩在圓圓的鵝卵石上,在冬日的夜裏,立在天井正中發呆。


    眼中小小的身影跟八年前的重合,那時,她還更小些。


    感覺到康易安走近,戀月緩緩扭過頭來,不安地問道:“我是不是來過這裏?”一樣冰冷的感覺從腳底一直上升到心裏,她在害怕著什麽,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小月月你這樣怎麽行?你會生病的。”康易安走過去想將她抱起來,被戀月的眼睛阻止了,那雙眼睛堅定地看著他,充滿莫名的悲哀。


    “我忘記的事是不是就在這裏發生?到底發生了什麽?”戀月終於忍不住問道。


    肯定是不好的事,所以記憶才會自己抹去那一天,可是戀月忽然很想知道,少了的一天,在這裏發生的是什麽事,也許很可怕,可是那是自己的一部分,此刻她忽然覺得,必須把那一部分找回來,自己才會完整。


    即使很可怕,無論如何,該承受的也必然要承受。


    “小月月是不是想起什麽來了?”康易安擔憂地勸道,“不要勉強,會屋去再說吧。我說過,是你自己的潛意識封掉了那段記憶,等你的潛意識裏覺得你的心可以承受曾經發生的那件事了,自然會想起來的。”


    “是哪件事?”戀月問道。


    “等你的心可以承受了,自然會想起來的。”康易安走過去握住她冰冷的手,“乖,回屋裏,你會凍病的。”


    戀月有些恍惚,感覺握住自己的手沒有平日那般微炙,才發覺康易安渾身都是濕的,還往下滴著水。


    “你怎麽把自己弄這麽濕?不冷麽?”她傻傻地問。


    “冷啊,我快凍死了。所以我們快點回屋,快,把鞋穿上。”康易安俯下身來,幫戀月穿鞋。


    戀月愣愣地自言自語:“我忘記的那一天裏有你,有那個大神凡,那天我跟你們在一起的吧?應該是的,真是巧,正好你們在一起,我從沒有看到你們一起來過,那天正好在一起……而且,你們的眼睛好相似啊……”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推論,在康易安給戀月穿好鞋站起身來的時候,戀月就已經想出了一個結論,她看著康易安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就是凡?”


    是了,康易安就是凡,這樣的話,很多事情都得到了解釋。


    那一天,八年前那一天,她的確來過這裏,也是被他帶來,為什麽會來?……


    為什麽回來?


    “啊……”戀月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少年猙獰的笑臉,火把的火光照在這張臉上,深深的影使得臉孔恐怖地令戀月戰栗,頭腦被劈開般的痛苦令她叫出聲來。


    到底是什麽?到底是誰?


    越是回憶,越是痛苦,耳邊響起笑聲……為什麽笑聲這麽殘忍恐怖?


    “啊……啊!……”戀月痛得抱著頭,整個人蜷縮一團。


    “小月月,別再想了……小月月,聽得道我說話麽?聽我說話……”康易安將蜷縮成一團的她摟在懷裏,焦急地呼喚。


    但是戀月無法控製,她聽不到康易安的話,此刻她的腦海中隻有恐怖的猙獰的笑和大腦被劈來一般的疼痛,隻有戰栗和恐懼,指甲深深地摳進手臂上的肉裏,眼看手指也要摳進去,鮮血在衣服上溢出。


    康易安見狀,手刀舉起落下,將她劈暈在懷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


    戀月醒來的時候,看到康易安更多血絲的眼睛。


    “小月月,你醒了?有哪裏不舒服麽?”康易安守了一夜沒有合眼,食指和中指放在她的脈搏上,一夜都沒有放開,此刻看到她醒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戀月移動目光,看著窗口透進來的晨光,不知在想什麽。


    “小月月?口渴麽?先喝點水好不好?”


    ……


    “小月月?你怎麽不說話?看看我,不要不說話……”


    ……


    “你長胡子了,好多……”戀月道。


    “呼……”終於聽到她說話,康易安終於鬆了一口氣,靠在床邊,摸摸自己的臉道,“可不是,昨天為了見你還特意刮過,胡子就是長得快。”


    “謝謝你一直握著我的手,一直沒有離開。”戀月道。


    “嗬嗬,小月月這次暈倒之後,懂得客氣了,很不錯。”康易安想說笑一句,活躍下氣氛,隻是他這一句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隻有冷風吹過了無痕。


    “在我叫你離開之前,不要離開好嗎?在我叫你放手之前,一直握著我的手,好嗎?我怕……真的怕……真的怕……”戀月道。


    “好,在你叫我離開之前,我不會離開;在你叫我放手之前,我不會放手。”康易安道。


    “是承諾麽?”


    “是承諾。你叫我離開,我也不會離開;你叫我放手,我也不會放手,這,也是承諾。”


    戀月目光輕移,看著他,看見這個承諾不會離開的男子一臉的疲憊,滿眼的血絲,衣服上斑駁的水跡還沒有幹透。


    “你一直這樣穿著濕衣服麽?”戀月問道。


    康易安這才想起來,看看自己身上道:“忘記換了。”


    “你會生病的。”戀月道,“濕衣服不能穿在身上,趕快脫下來吧,我讓一半的床給你……也允許你抱著我取暖,不過隻是取暖,不可以有別的舉動,我想說的就是字麵的意思,不是挑釁和挑逗,這次我應該表達清楚了。”


    對於一個大冬天忘記換下渾身的濕衣服照顧自己一夜的男人,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雖然戀月不會將人生托付給一個男人,但是因為這份感動,戀月想即使他現在要了自己,自己也不會反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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