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10


    皇宮前大雨瓢潑傾盆,不知多久才能緩和下來,雨的氣勢,有似千軍萬馬橫掃而知,直下得地麵上水流橫溢。


    皇宮前有八隻獅子,簇擁著一條飛龍,這是在開國之前,八大世家與皇室結盟的地方。如今風侵雨蝕,石做的獅像已不似最初的華彩,工匠雕有的花紋看不清楚了。但是雄壯威嚴的身姿如世家的驕傲,在這裏矗立了七百多年。


    一隊人馬衝向這裏。看守皇宮的侍衛前來阻攔,這些人並不顧忌,衝散了侍衛的攔截。


    斐嶽、百裏濠和林清溪就在人馬中間。


    斐嶽沒有拄著拐杖,他的身板挺的筆直,雙眼有神,穿著鎧甲走在最前麵。


    百裏濠和林清溪緊跟其後。


    有侍衛說:“還不快去稟報聖上!”


    三人領著自己府中的親兵,皇宮的侍衛不斷增派人手,雙方打得激烈。


    而這三人卻似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他們的腳步堅定有力,他們站在先祖的榮耀前。


    獅子的眼睛在電閃雷鳴下眼神肅穆,它們在建國的七百年裏一直沉默著,作為長安的守護獸,保衛著這裏的子民。


    “聖上!”侍衛跪倒在地,三人帶的親兵看著主人,主人沒說話,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應,猶豫了下,也跪了下來。


    夏俞沒有龍輦,沒有儀仗,他孤身一人從皇宮的正門出來,大雨也將他澆濕了。他手中握著把出鞘的劍,他在雕像前停下,他的眼神如雨水一樣冰冷。


    斐嶽沒有跪,他這一生,第一次如此放肆地注視這皇帝。


    “夏俞,在七百年前,八大世家擁夏姓入長安,我們的先輩在這裏血誓,共享江山社稷共保世間太平。我們答應夏族永不修真絕不背叛,夏族承諾世家永不廢黜絕不相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七百年了,我們做到了我們的誓言,可是八大世家已經隕落了六個,在這裏,我們替先祖問你一句:為何苦苦相逼為何不肯相容!”


    夏俞的臉略略抬高,他今日沒有穿冠服玉冕,更能讓人看清他的樣子。斐嶽有那麽一刻也恍惚了下。夏俞的臉美麗極了,甚是妖異。


    他說:“那又怎樣!”夏俞不願意爭執這些,士權和皇權之爭有什麽好說的。“跑到這裏,痛斥朕一番?你們做的事情我很清楚。”夏俞清楚這是世家要跟自己宣戰,但是這樣的舉動可笑之極。今日在這裏的人都會因為挑釁皇權而死去。


    斐嶽笑著搖搖頭。“七百年前,開國皇帝說苟富貴勿相忘,時間過去太長了,記性就不好了,但是我們記得先祖的遺言,若有一日,皇族背信棄義,那麽世家就會像當初擁戴夏族進駐長安一樣,將他們驅逐出去!”


    夏俞傲慢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將臉轉了過去。他的手臂轉動了下,劍身在空中畫了個弧線,斐嶽悶哼了一聲,他的雙腿被斬了去。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凡人,不費吹灰之力。


    百裏濠牽著林清溪的手,望向夏俞,並不驚懼。“來到這裏,就是來流血的,以血來洗盡當時在這裏發下的血誓。夏家的血誓困得我們太久了。”


    林清溪堅定不移地站在百裏濠的身邊。


    夏俞將劍持在胸前,他看著這麵對死亡而毫不介意的夫婦。他的潛意識裏無法理解他們的愛情,他們願意慨然赴死。


    斐嶽死了,他的血被雨水衝刷著,流向四處。百裏濠和林清溪雙雙自殺,血液從創口處不斷流出,地麵上的紅色更深了。


    世家先祖的計劃這是最後一步,夏族自身的血液具有先天的禁錮能力,跟他們簽有誓約,必然要拿世家當家人的死亡來換取。八大世家已經消失了六個,這最後的兩家隻有這個辦法才能把誓約終止銷毀。


    一道道長長的、藍幽幽的閃電,仿佛分成許多枝杈,不斷的閃爍著,如同垂死的鳥兒的翅膀在顫動和抽搐。猛地,不知從哪裏閃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像把寶劍似的把密密麻麻的雲層劈開了,直向大地殺來..


    電光照亮了夏俞的身影。夏俞的劍握的更緊了。


    大地開始抖動起來了,長安的八個貫向河流波濤洶湧,有如箭的速度,把飛濺的白浪躍出水麵。沉玉池水底噴出了丈高的水花,水麵猛漲。怒浪聲震十裏,像群山呐喊,如大地狂撥剛勁的琴弦。


    長安的街道被突如其來的水勢淹沒了,那情形就好像一個深淵正在傾倒出它永不涸竭的寒冷和罪惡的洪流似得,它無休無止地向上湧著,密密層層的向前衝擊,而且像地獄裏的烈火那樣地向前噴卷。


    迎風崩裂的波濤狠狠的包圍著皇宮,皇宮跟城區的聯係徹底切斷了。“從來水火之利甚於天下之器。”這就是世家的計劃,無論是修真者還是夏族,他們無法抵擋這滔天的洪水。


    夏俞騰在空中,他被激怒了。他沒有想到世家居然能做出這樣的舉動,風暴達到了最高點,它不但可怕,而且可憎可怖。波浪打擊摧毀著皇宮的一切,夏俞沒有留下,他匆匆往城門飛去。


    天上的驚仙陣,依然在暴風雨中閃爍著詭異的藍光。


    斐辭和百裏郅趕到皇宮,被皇宮的景象嚇呆了。皇宮已經成為了一片汪洋。


    百裏郅看著獅子前父母的屍體,發出淒厲的聲音:“不!”


    斐辭也無法相信他的父親倒在血泊中。他試圖喚醒父親,他認為父親是老得累得睡著了,他看著父親斷去的雙腿,嘴唇不自覺地咬破了。“父親,醒醒啊,斐梓還沒出嫁啊,你不是說要等你的女兒嫁人抱外孫的麽。”


    斐嶽沒有回答他,最後一代的世家當家人用自己的死亡和這片洪水來提醒世人,世家決不受人所辱決不屈服。七百年的時間已經太長了,他們急於建立一個嶄新的國度。那麽去犧牲又有什麽關係呢。


    --


    水燭臥在床上,雨水下得太大,有水浸來了屋子,水已經漫至桌腿了。


    整個駐處隻有信雅和水燭在信雅看著這屋子的水,一籌莫展。眼看著水就要到桌子上了,步逸師叔的書可就都要泡湯了。


    水燭聽著外麵的雨聲,心裏越來越有不好的預感,她想著得回去看一眼百裏郅。她害怕百裏郅還在等她,這樣大的雨他要是傻等,她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在水燭的理解裏,百裏郅絕不會說自己等待很傻,而是在他們見麵之後,罵得她狗血噴頭。


    水燭爬起來,穿好衣裳。信雅攔著她:“姑娘,你不能動!”


    “雨下得太大了,我還有朋友,我要出去尋他。”


    “步逸師叔說了,你哪裏都不要去。”信雅挽著褲腿,在水裏站著。她本來就對自己留守心存不滿,此時她壓著自己的性子和顏悅色道:“姑娘,雨下的這麽大,你一個姑娘家冒雨出去也危險,等著步逸師叔他們回來,再讓人出去尋找好不好。”


    水燭哪裏同意,她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她跟信雅又說了幾句。信雅就是不肯,她同意才怪了,步逸在昆侖境的長老中氣壓最嚇人,要是違背了他的意思,隻被看一眼就生不如死了。


    水燭露出狡獪的神色,貌似乖乖的回到了床前,但瞅著信雅不注意了,飛奔跑出了屋子。信雅急了,連忙去抓。但是她以玄伎中期的功力,居然讓水燭從手指間溜走了,她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追了出去。


    水燭跑出昆侖境的駐地,心中不由放下了塊大石,她在步逸的房間待得渾身不自在。她剛一出來。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長安茫茫一片,街道和水道根本分不清,百姓四散逃命。她心裏暗叫不好,百裏郅畢竟沒有了修真的本事,天災對世人一視同仁。她急急的往斐家小院趕,但是手腳無力,在水裏不住地滑倒。


    百姓帶著能飄在水上的家夥逃亡,有個和尚指引他們去往花神廟,說那裏安全,百姓都往花神廟湧去,說來奇怪,花神廟並不位處長安高地,鸞台也不甚高。但是這突如其來的洪水就生生地避開了那片區域,


    無塵在水裏不斷的打撈出落水的人,告訴他們往花神廟走。無塵望著灰暗而廣大無邊的天際,震驚的不發一語。


    清晨,他和百裏夫婦相遇,在離開的時候,百裏濠對他說:“下雨了,就往花神廟走。佛爺慈悲,自能心隨人願。”他在此時方明白百裏濠的話,他送給自己一件無上功德。這樣的大災大難麵前,一本《大明經》抵不過一條人命。


    然而他無法相信,如此天災居然是人為的。逆天的手段,大膽的作為,冷酷無情的決斷,那樣慈眉善目的一對夫妻直接造就這片城中海,他們既然憐惜世人的孤苦,又何意造成他們的災難呢。


    林清溪準確預測到了這場暴雨,她及早的做了準備,去沉玉池將先輩留下的閘口全部打開,長安八水在建國是就被秘密鑿通,在地下河連年積攢雨水。長安城的地下,除了密道還有巨大的水量。這些水一旦噴薄,足以湮滅長安。


    林清溪在無塵講法經的時候,聽到“大水忽起,卒至無期”心驚肉跳,夫婦倆告訴無塵避難的方法,他們看到了和尚的雄心大願,哪怕是為了虛名,也會自願保護長安的黎民百姓。但是林清溪萬萬沒有想到這水勢遠超自己所料。


    這場由世家發起的大水,真成了末日景象的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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