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12


    “你給我解釋!”百裏郅咆哮道:“說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就是出去辦了點事。”水燭低著頭說。


    “去了天諭殿,完後被斐辭追殺?之後從傍晚到天明你都走在回家的路上,於是現在才回來?”


    水燭看著盛怒的百裏郅,沒作聲。“沒有,就是辦事,給耽誤了。”水燭不願跟他提天諭殿的事,跟他說在沉玉池裏遇見了妖精?還是說她又見到了在銀光雪漠裏碰到的那個他的生死仇人?


    “好,辦事,你給我解釋一下你的衣服哪去了?”百裏郅一聲怒喝。


    “破了,不能穿了。”


    “於是,一個好心的少年郎把自己的長袍給了你?”


    “其實,還真的差不多。”


    百裏郅抓狂了:“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問你你什麽都不說,你我之間不坦誠的人是你!”


    水燭沒搭話,百裏郅更是生氣了:“你這表情分明是說,我的坦誠,是我自願的,你又沒逼我。”


    水燭來了個默認,她以為百裏郅會更生氣,但她抬起頭他沉默了,他的怒火就在這時奇怪的熄滅了,他說:“你說的對,是我自願的。”


    水燭想要回房休息,百裏郅一動不動的像是入定一般,水燭沒有敢再打擾他,訕訕的回身。這時她的腦袋被什麽打中了,登時花香撲來,她低頭去看,一地的花瓣。百裏郅站在花草間,周圍光禿禿的花梗。


    “百裏郅,你很幼稚!”


    “沒錯!你先把衣服給我脫了!”


    水燭“啪”的關了門。


    過了蠻久的時間,水燭的聲音才傳了出來。“你等了我很久吧。”


    “怎麽會?”百裏郅哪裏願意和她說實話,自己衣不解帶的佇立涼夜這等傻事他覺得丟人,不過水燭,也沒留意百裏郅的衣服還是昨日的那身。


    “哦,那我就不愧疚了。”


    “……”


    正當兩人在隔窗喊話的時候,玲瓏從大門進了來。“楚楚,快和我走,巡遊的花車過來了,花朝大典快開始了,小姐,在那邊等你呢。”


    百裏郅沒好氣的替她答道:“她昨夜身體不舒服,鬧了大半個晚上,去不成了。”


    玲瓏並不相信:“李公子,我昨日見楚楚還好好的,怎麽今日就不行了,難不成你擔心楚楚在花朝節上遇到個其他富貴哥兒?”


    百裏郅被正中心懷,嘴裏卻是生硬的很:“你這就是亂猜了,我家楚楚一生一心隻傾慕我一人。”


    水燭把門打開,她昨日的奔波勞累掛在臉上,她幾乎是拖著步子出來的。“收拾好了。”


    百裏郅在作嘴型:“不許去!”


    水燭也給他使眼色:“都答應好了的,我沒法食言。”百裏郅很是蔑視,她的不食言都是打了折扣的。


    突然,遠遠的傳來鍾鼓樓大鍾的聲音,聲音轟鳴,聲傳數裏,在這裏土生土長的長安人都知道,這代表的是皇帝,這世間的最高統治者要離開皇宮到長安城裏與民同樂了。


    斐辭盯著一封泛黃的書信,發愣。這書信的字跡竟是好久不見了,他抖開信紙,果然是王亂給他的信。


    信隻有三句:“墨釋固土封疆,百裏宰執天下,斐辭是我開這一世的君王。”


    斐辭將送信的人提在半空中。“說,是誰讓你來試探我的!”送信的人正是他的中郎將,他最忠心的下屬,而他的下屬今天卻沒有平日唯唯諾諾的樣子,他笑的很開心,他說:“先生總說時機未到,讓我等拚命忍耐,而今天終於能把這信拿給將軍了。”


    斐辭想到了什麽。“那日,皇帝遇襲,是不是也是你們搗的鬼?”


    中郎將:“是,先生說極微弱的可能性也不能放過。”他說完笑了笑。“斐將軍,你不是我們四大世家及其他士族最好的選擇,但是先生選擇了你,那我們願意相信他的判斷。”


    “王亂?他在哪?我要見他。”斐辭的手還是不肯放下,他的手更用力了。“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你讓他出來。”


    “先生讓我轉達最後一句話,也算是我與將軍的最後緣分。”中郎將露出世家最慣有的微笑,“他說不會再見麵了,謊言不夠真不能讓人信服的時候,那就隻能躲開不見麵。”


    “夏俞的暗衛,已經查到我了,那我隻好以身殉職,先給將軍擋災了。”中郎將遺憾的說,接著就在斐辭的眼前,以根本不及阻攔的速度,咬碎了口中的毒藥,當場斃命。


    斐辭又看著一個世家子弟死在自己麵前。他突然明白了王亂的心意,這心意曾經無比隱晦,曾經他以為這人毫不在乎,而今天他才知道,王亂沒有忘掉,他是要替他深愛的女人報仇的。斐辭看著中郎將交給他的東西,除了那封玄妙的信,還有大量的田契和銀根。王亂把九塊月光石交給他,把王家的全部家產都交給了他。


    斐辭看著這封信,他相信他的兄弟壓根就不由他選擇,在最開始就已經選定了自己進入棋局,這棋局他甚至布了七年的時間,在崔淩雪進宮的那日算起。


    ……


    “斐辭是我開這一世的君王。”林清溪不滿這說法,她跟丈夫報怨:“憑什麽咱們的孩子就隻能是丞相?”


    百裏濠搖搖頭:“護住咱們家族的安全,丞相就夠了。“


    林清溪還是很遺憾。“咱們家的孩子和斐辭比起來,不知好了多少,可這以後君臣之份一定,我們兒子就得矮半頭了。”


    王亂留信給這夫婦的時間更久,他們花了很多時間來幫助自己信服這句話。欺君忤逆之罪不是隨便犯的,他們深思熟慮準備賭這一把。


    在百裏夫婦的眼裏,若是身死,換來兒孫的安泰倒也值得。


    斐嶽在沒人的時候,也會囉嗦這句話,隻要他自己跟自己念一段,肯定笑的胡子都翹起來了:“兒子能當開國皇帝,大妙。隻是我這把老骨頭看不到那一天了。“


    王亂在若幹年見放開了粘在蛛絲的蝴蝶,如今這隻蝴蝶就要卷起風暴了。


    滿長安的人都聽到了鍾聲,心情激動,他們是最盼望皇帝出現的,皇帝比修真者離的近,比先知者離的近,他隻要安然無恙,那麽這世間哪怕再有讖語現世,百姓還是覺得離末日的時間很遠,畢竟天下大亂,還有陪著他們一同倒黴的真命天子啊。


    朱雀街上到處都擠滿了要睹真龍天容的民眾,圍的水泄不通。


    夏俞坐在龍輦上,對民眾揮手致意。民眾見到了他也放了心,果然外麵的都是謠傳,哪是什麽妖孽。


    夏俞的儀容正當得起上天的垂青,每處細節都是那麽無可挑剔,在旁的婦人少女不知迷倒了多少,競相在龍輦行過的地方鋪撒花瓣,極盡花癡的能事,有捶足頓胸者,有嚎啕大哭者,好不熱鬧。


    夏俞的神色威嚴,似乎從沒有過前幾天血行不足的日子,他的龍服下麵是裹著全身的無形的水燭紗,他的手臂蓋的很嚴實,某人在他的手臂上弄下了深深的齒痕,許久不能消退。夏俞有那麽一會兒都不得不懷疑那女子的牙齒是不是有毒。


    龍輦向花神廟行去,夏俞會見到他的敵人們,那些闖入長安的修真者。


    “步逸長老?您不是要去花朝典麽?”付風玉在天諭殿守護,居然看見了昆侖境的人跑到這來。


    她大感不解。


    “那具骸骨呢?”


    付風玉沒有收到上峰的命令,沒有拒絕,帶著他還有其他昆侖境的弟子來到屍骸前。


    “我們檢查過了,是個成年男性的屍骨,距今有個三四百年了。”


    步逸彎腰摸了一下。“三百年。”


    付風玉隻好點點頭。“我們沒有那麽精確。”


    “把它收起來。”步逸對門下弟子說道。


    付風玉這就不肯了。“不能從命。”


    “我是要帶到花朝典上的。”步逸的話一直很平淡,缺乏濃重的感情。“你可以跟著去。”


    付風玉心裏嘀咕這是要做什麽,在這麽個好的節氣帶屍骨曬太陽?她想不明白,難道說修真界為天諭先知不平?這是要告禦狀?她總共就沒見過步逸幾次,但每次步逸對她的震懾力都足夠的強,她還是很吃這位步逸長老派頭的,她微微猶豫了下,就同意了。


    一路謹小慎微的把步逸一行人引到花神廟。


    花神廟今日張燈結彩,熱鬧無比,一路上花香彌漫,花色奇巧,讓人目不暇接,付風玉一路觀來,也是嘖嘖稱奇。她畢竟也是妙齡少女,對這些玩意有著天生的喜愛。


    她回頭看了一眼,放在白布裏的骸骨,心中的異樣感更加重了。


    但當她看到他她爹爹無塵的時候,她才覺得她之前的異樣感是何等尋常的,因為此時她的眼睛要瞎了。


    她在街上碰見的無塵,無塵正在開壇講法,底下圍了一圈百姓,在駐足聆聽。這本是花朝節平常的一幕,犯不著付風玉這麽驚訝。


    但步逸在頭裏走,他第一個停下了。付風玉自然也就止住了,她於是聽見了她爹爹的曠世奇論。


    “佛經告訴我們,每隔著幾萬年,天地就會滅亡一次,世間陷入災難。種種前因皆有後果,便有天女化為彌勒降臨人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往生謠之亂世佳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涼加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涼加衣並收藏往生謠之亂世佳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