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30


    水燭看見這位優雅的夫人臉上疑惑不解的神情,心中頓時急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她的紅線姻緣要不牽扯仙緣,要不就是禍起滅國。月老哪肯再給自己牽紅線,毀人不倦,機會要留給那些還有可能的少男少女們,再有你家的兒子性情乖張暴戾,對自己來說是連威脅再恐嚇的,水燭的腦海裏突然冒出往日互相追打嬉鬧的樣子,她抑鬱了下,沉沉心,此刻腦子裏過得更多的是他們兩個相看兩相厭,互相拆台的情形,試想他倆要執手一生長伴,說著一生一世那樣牙倒的酸軟話,那將何等的嚴酷何等的失望又是何等的慘絕人寰,她寧死不往這個未來,林夫人問的認真,她的冷汗冒出來了。


    她抬頭見到林夫人問詢的神情,連忙慌張的搖著手:“不是這樣的,我們不是成婚,我們就不是那種關係,我們……”水燭心想“成婚”二字跳脫的太狠了吧,她終於知道百裏郅是繼承誰的優點了。


    林清溪好整以暇,從屏風上將衣衫取下。水燭過來搶,被她按在靠椅上,她折疊了下衣衫,衣裳上方正露出紅裙破損,她展平了也坐了下來,不急不慌的等著答案。


    水燭看著跳躍的燭火,權衡著身份關係,沉吟了下:“……夥伴?”


    她這話說出口就覺得可笑,雖然往常也和百裏郅爭論,但是真在外人誇獎自己她還沒那麽厚的臉皮,現在她自己的作用暫時為零,她晃晃腦袋,自己給否定了:“我和百裏是雇主的關係,我為他幹活,他替我完成心願。”


    難得水燭這次這麽認真的思考了她和百裏郅的身份定位,她不知在何日起開始信任百裏郅,盡管這信任很缺乏,也顯得百無聊賴。


    但卻是真信了,百裏郅不會傷害自己。


    林清溪瞧著水燭明亮的眼睛,她知道這姑娘沒有說謊,她是這麽以為的,這是她心裏的答案。


    林夫人心中的感覺五味雜陳,她以為自己的兒子俘虜世間任何少女的心都不費吹灰之力。就是天仙下世也足夠般配,現在看來,這你情我願的還沒落筆呢,山野少女的眼神明顯是坦坦蕩蕩的毫無私心,跟兒子相處她是半分都沒放在心上。


    林夫人不樂意了。她的兒子表現的那麽反常,好惡擺在明麵上,她這個生養的人看不明白可是傻了,這必然是說明這個姑娘對孩子來說是重要的,反過來講她這個未來的婆婆還沒嫌棄呢,這怎麽對方瞧見他母子的一腔熱忱,反而退避三舍,躲之不及。


    讀過幾首詩,琴棋書畫可會,繡工針法可懂?她審批的架勢還沒展開呢。這來人居然自動退場了。她能足以證明自身不是攀附權貴,嫁入豪門的庸俗女子,但未免也太過不積極爭取了,他們百裏氏族如何不好了。


    她迂回的說道:“水姑娘,你方才身上脫下來的衣衫有雲翳紋,這種繡紋隻有一家才有,百花耦合裙是斐府的繡娘趕製的吧?”


    水燭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林夫人捂住嘴笑個不停。“我們百裏家和斐家走動的很勤,斐梓小時候就認我做姨母,她進城來就先見了我,她迫不及待的給我講述了個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林夫人想起當時她無語的聽斐梓訴說著這個聽來的故事。


    她曉得斐梓的心病,一笑而已。


    “……”


    “所以你就是丫環,郅兒就是進京的書生?”


    林夫人笑歎道:“我自以為郅兒長大了,行為做事穩重了些,沒想到還是這麽的胡來。他這愛誑人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林夫人聽到斐梓說起的這段故事,心下就起疑,好端端的怎麽編排了這麽段傳奇來,那故事來源於他們夫妻的真實經曆,隻不過楚楚的真身,是公侯小姐林清溪。林清溪年少的時候通曉百家諸學,各個番邦屬國的文字語言她都能明白,她的離開不是被人牙子買走,而是北上塞外譯書。


    百裏濠風雪中一路相隨,才有了後來的故事,才有了後來這個二十年後,隨口掰謊的小破孩。


    所以這明顯是有雷同照抄之嫌,他百裏府收藏天下書籍,林夫人敢肯定絕對沒有哪本書是這個脈絡。


    自然如今謎底揭開,林夫人笑而搖首,他們夫妻的過去隻有百裏郅知道的最為清楚。


    林夫人記得麵對斐梓的時候心下何等怪異。


    斐梓曾經是她屬意的媳婦人選,門第相配,人乖巧懂事,六藝皆精,是女中的狀元。若不是斐梓一見皇帝誤終身,百裏郅說不定因父母之命,早是享受兒女福的人呢了。話說斐梓和百裏郅從沒相見過,但在同時都很嫌棄父母商定的這樁婚事。


    但其實這也是最靠譜的一次,斐家和百裏家,王家和崔家的交情從外人上看很交好的。


    結果就是一拍兩散了,林夫人很好奇百裏郅編排這一段在斐梓麵前,他的心情是一半明媚還是一半陽光呢。


    她的兒子多少有點無恥。


    “你不喜歡……郅兒?”林清溪跟水燭不繞彎子了。


    水燭卡殼了,她訥訥的望著林夫人,不知如何開口。喜歡麽,水燭心想喜歡是什麽樣的,是在如步逸麵前的拚命表現麽。為他笑而笑,為他憂愁而傷心落淚。


    把心意性命都交給他,任由他踐踏也百死不悔。


    ……百死不悔。


    那就是喜歡吧,應該是喜歡吧,她這三世的承受必然是因為愛情的存在吧。


    ……


    那麽百裏郅總是嫌棄自己,水燭也不甘落後,有機會也是盡情打擊他。哪怕後來,她飛快的說抱歉,心中的開心興奮也是不可訴說的。


    不知不覺,自己也是如他一般的變態了。


    “彼此的不喜歡,不過他對我……很好,我對他也不錯。”他們曆經生死,不離不棄。準確的說是,她對百裏郅的生死都做到了不離不棄。


    “……”


    林夫人捂著額頭,她看的傳奇話本裏真沒有這麽介紹的,也絕沒有人這麽敘述的,也許兒子摞在她手裏,是真的碰見克星了,她在想象兒子被她折磨會是個什麽表情。


    水燭望向林夫人沉思的神情,不敢說話。她喜歡百裏郅的娘親,夫人的笑容讓人真心覺得溫婉舒暢。她含著笑坐在那裏,就是時間也不可使其殘酷的無比和諧的畫麵了。


    她用心敬重她。她說的都是真話,但似乎她搞砸了。


    她相信林夫人不會多喜愛自己,她說的種種不在乎,難道還不能讓她這位母親大鬆一口氣麽。


    她的裙子破損而沒臉沒皮的樣子,不該是個書香門第的夫人能夠接受的吧,她覺得應當適當維護好百裏郅的形象。


    她在人間還是時間太短,不會明白愛屋及烏的道理。


    林夫人聽著前麵書房並沒有什麽聲音,她放下心來。她取來針線盒為她縫補那件破損的衣裳。“你肯定不想斐梓埋怨你吧。”


    水燭忙不迭的點點頭,林夫人拍拍她。“把燭台移近些。”


    水燭給她舉著燭台,殷勤的站在旁邊,林夫人笑著說不必如此,她也還是站著,她眼睛瞪大的看著林夫人的飛針走線,原來天衣無縫是真的。


    她修補的完全看不出來。林清溪在裁剪製衣的水平是無話可說的,斐梓給她問安,也是想要拜托姨母為自己織就一身羽白蓮羅衣。所謂的雲翳紋,也不過是往年對林清溪作衣的仿製。林清溪是長安的針神,所造的衣衫羅裳無不巧奪天工。


    女子慧黠,林清溪的美妙未因歲月見老。


    林夫人在穿線縫補的時候,也與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郅兒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滿篇的謊話是張口就來,一旦真心說出口的就是百折不回的狠勁。我和他的父親都奉行‘強極必辱,情深不壽’的原則,不願本心受到幹擾,而他自小就執拗,認定的事情無論錯對怎麽都會去做,我們倆很為他擔心。”


    ……


    “世人有太多的活法,各有各的道理。我們希望郅兒活的灑脫些,自在些,不為仇恨活著,不為名利活著。他應該有閑雲野鶴的心情,實現他父母的心願,在年輕時遊遍天下的風景。”


    ……


    “很多事都不重要……”


    林清溪笑了笑,放下針,咬斷絲線,將衣服抖開,在水燭身上比了比。


    “水姑娘,你和我的孩子投緣,交淺言深,我與你說這些,你不要……介意。”


    水燭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似乎林夫人是在交代什麽,果然林夫人直視她的眼睛對她一字一句的說:“水姑娘,有一日……你不要放棄他,不要讓他一個人呆著,他能把事情做好也能把事情搞糟,我希望在他難受的時候有人陪著他,我是說,你要憐憫他。”


    ……請憐憫他……


    水燭被她的話說寒了,她說:“不是……什麽都不會發生的……他那麽拚命,他能保護好親人的。”


    林清溪在想,郅兒的眼光也許確有獨到的地方,水姓女子是個好姑娘。


    林夫人恬靜的笑著:“對,那一日也許不會到來,我的孩子能實現他的心願。所以,水姑娘,我與你說的隻是你我的私密話。”


    聽得外間,有刀劍出鞘的聲音,水燭第一感覺是要壞了,他百裏郅這是要忤逆犯上,跟自己的親生父親火拚不成,林清溪倒是鎮定的多,似乎司空見慣,她握著水燭的手領著她過去。“他日你進了我百裏家的門,你會發現百裏家的男人們,所謂君子都很會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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