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8-10


    算起來,這是我第二回走在這條路上,不過這回旁邊跟多了個靜兒也就不怕自己走丟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此時此刻,我的心情反而出奇地平靜,大概是前幾天先收到了探子的回報之後有了相當多的心理準備,不過也可能我根本就是個無情的人。


    我的王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回來了就好,我一直都這樣對自己說。這個時候,我不能哭,不能讓他人看出我內心的軟弱。


    大殿之上,一片嗚咽之聲,如寺廟裏的鍾聲嫋嫋不絕。我一步步走近,兩邊跪拜了一地的,都是隨王出征的將軍們,我理解他們護駕不力的自責,但我壓根無心多看他們一眼。我的眼裏隻有我那個已經辭世的丈夫。


    假如我從不曾見你


    便可讓你多活一天


    那麽我願意


    願意等你在必經的輪回道上


    每生每世隻偷偷望上你一眼


    假如我從不曾對你動心


    便可教你幸福一生


    那麽我願意


    願意化作高山上的瑤草


    生生世世守護著那望夫石


    當我愛上你的時候


    你已轉世成殤


    我此生凝望


    你不斷遠去的項背


    泣不成聲


    這便是你熟睡的樣子,我第一次見,你知道嗎?那麽安詳寧和,甚至比活著的時候更加沉穩。指尖滑過你的臉頰,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你再睜眼看看這個世界好不好?


    “娘娘,王已經走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林常侍上前一步提醒。


    “我知道。”我感覺我的嗓子和他的身體一樣冰冷。


    他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抖出一折疊整齊的紙張,小心翼翼地呈到我麵前。“這是王留給娘娘您的。”


    靜兒伸手接過遞給我。依稀可見上麵占有的血漬,看起來他死前是將它收在身邊的。隻可惜他卻不知心愛的人早已被掉包了,我捏在手裏仍在猶豫要不要現在就打開。不會那麽狗血來封血書吧?我終於狐疑地打開。


    沒有多餘的話,隻留著一首對話打油詩。


    她魂隨風逝,爾魄乘風來。


    再睹花精貌,吾心始得安。


    征夫心掛妻,誓師不負卿。


    待吾破擄歸,再續伉儷情。


    他知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他明明知道了,還認為我是他的妻,還願意跟我再續伉儷情。可是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他對我應該如同我對他一樣一無所知才是,又怎會心牽於我?


    一個妖豔美人哭哭啼啼上前來問林常侍,王生前可還有別的交代沒有?


    沒有,林常侍鎮定自若地答。


    我抬頭看見那美人身後還跟了個八九歲的孩子,想來她的話翻譯直接點應該是問王有沒有留下立誰為諸君的。可歎啊,先王屍骨未寒,妻與子們倒先爭儲了。不過要是我有孩子的話,第一個考慮的當然也會是自己兒子的前途了,作為母親的這點心思我還是能夠體諒的。


    這位妃子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砸在地上,滿屋子的妃子都坐不住了。開始由之前的小聲啜泣變成哭罵,罵王心狠,丟下他們孤兒寡母得可怎麽辦?一時間,我被這種場麵給震驚到了,他究竟有多少妃子和孩子?雖然這個問題是後宮女人必須經受的考驗,我才發現原來我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一夫一妻很難麽?為什麽身為帝王就必須這個樣子,到底是為了開枝散葉還是僅僅為了滿足他的需求?


    沒有招呼靜兒,我自己發足狂奔,逃回了自己寧靜的小院。院子裏,印染正在打掃,看我神色匆匆,為了句什麽,我沒聽清。他又從外麵追了進來。


    “你哭了?”


    “哥,借你的肩膀用下。”不等他同意,我已經靠上去了。


    “看你今天出門時的氣勢,我還以為你釋然了呢?”


    “我也這麽以為。可是看到他的樣子的時候,才知道那都是自欺欺人。為什麽一個人死了一個多月都不發臭,還和生前一個樣?”


    印染搜索枯腸想著一大堆安慰人的話,卻沒想被提了這麽個理性的問題。“因為他身上有王者之氣,可以保證屍身一個半月不腐。”


    我拿出那張紙,塞到他手心裏,“他知道,原來他都知道。”


    他露出欣慰的一笑,“這才是你急切切地逃回來的原因吧?一直以為隻是自己偷偷喜歡著他,又不敢告訴他你的身份。結果發現他真正喜歡的人也正是那個真正的你,可惜啊,這種時候偏偏天意弄人,他已魂斷鵲橋。隻是要強的你又怎麽願意在那麽多人麵前表現你的脆弱,真是個傻丫頭。你不知道在眾人麵前落一把淚能為你積得很多讚譽的麽?”


    “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呢?我現在很生他的氣。”


    “為什麽?”


    “他生前究竟禍害了多少女人啊,比文武百官都要多得多。”


    “嗬嗬,吃醋了。”


    “都是個死人了,我有什麽好吃的。他的女人們一個個哭得跟吊喪似地假,我幹嘛要把真淚往假淚裏邊撒。”


    “那個……她們的確是在吊喪啊!”他哭喪著臉說,“哎呦!下手輕點兒。”


    過了一會兒,見我止住哭泣。他又說,“其實她們也不都全是假哭,她們更多的都是在哭自己罷了。按著宮裏的規矩,沒有為王生育過子嗣的妃子都是要隨王陪葬的。”


    “什麽?”我抬起頭來,倒是忽略了這一條了。“那我也……”


    “嗯,我先告訴你也是為了讓你有個心理準備。這個事,你得好好琢磨琢磨。”


    我察覺到他話裏有話,又故意不說破,於是直接問他:“琢磨什麽?”


    “既然他對你是有情義的,當然有考慮過保你的方法。”


    “可是他都從來沒覺得自己會輸。”我想起那晚他自信滿滿的樣子,現在想起來無比心酸。


    “他當然不覺得自己會輸,這是王者之氣帶給他的。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想過後路,他做事一向沉穩周到,算計得天衣無縫。”


    “聽起來,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樣子。”我疑惑的看著他,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忍觸碰的傷口,他若不說,我是絕對不會問的。


    他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當然了,為了讓你離開這裏後能夠幸福,我觀察了他好一陣子了。總不能叫你所托非人吧?”


    “……話說現在已經是鬼了。”


    “你好好想想,他那天晚上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或者有什麽東西交給你沒有?”


    “有啊,”我離開他的懷抱,“他給了我一個小物件。”


    “快去拿來看看。”


    我有些猶豫,邱釜說過那會在關鍵時候會救我一命。但是印染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嗎?萬一他就是潛伏在我身邊從我這裏套東西的怎麽辦?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相信一次,不如說賭上一次。


    我將那東西攤在桌上,雙眼緊緊盯著印染想著去拿它的那隻手。


    那隻手最終還是選擇在沒碰上的時候離開了。“不用看也知道,是傳國玉璽……”


    “啊?!!!”我連聲驚歎,不至於重要到這麽厲害吧?


    “……的一部分。”他絕對是故意的,“耐心聽我說完再驚歎。”


    “可這上麵隻有圖案,沒有字啊!”


    “有,這是古篆,上古文字,你當然不認識了。傳國玉璽有兩半,通常處理國家公務隻需另一半就夠了,但是想要登王即位,非得兩半和在一起才有效。通常王也隻把這一半給了王後來保管,前提是王後是他認可的人。現在你手上有了這個,到時候沒人能威脅到你的性命。現在開始,你就將它一直揣在懷裏,但是不到危急時刻,你最好還是不要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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