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鬱站在酒樓的大門前,看著招牌上“鳳仙樓”幾個大字,陷入了沉思。


    那紙條上隻寫了個大概的時間、地點,陳掌櫃也隻說對方是縣令府的管事,至於有什麽特征,在哪個包廂通通不知,酒樓裏來來往往全是人,所以……她怎麽找到對方呢?


    酒樓的夥計很快迎上來,“客官,您裏邊兒請!”


    薑鬱進了酒樓,隻得跟一旁的夥計打聽,“我是來找人的,請問縣令府上的管事可在?”


    那夥計撓撓頭,“今天沒來什麽縣令府的管事,樓上倒是有一位縣令府的公子。你找的人是他嗎?”


    薑鬱一時也有些不確定,剛想再問些什麽,一道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薑娘子請隨我來!我家公子此刻正在樓上。”


    回頭見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話雖然恭敬,麵上卻十分高傲。


    “請問你家公子是?”


    “我家公子正是與你約見此處的人,娘子請隨我來!”說著便自顧自帶路,不再理會她的疑惑。


    薑鬱被一路帶上了頂層的包廂,包廂前站著兩個帶刀的女子,一身肅殺之氣,一看就是練家子。


    女尊王朝,多是女子習武入仕,像祝錦川那樣的才是極少數。


    門口站著的兩人伸手阻攔,閃著寒光的長劍擋在身前,薑鬱下意識繃緊神經。


    帶路的年輕男子在一旁輕聲解釋道:“她們需要例行檢查,還望娘子配合!”


    這太不對勁,見個縣令府上的管事也需要搜身?


    “想來是薑某找錯了人!打擾各位!告辭!”說完,打算直接開溜,卻被那帶路的男子攔住。


    “薑娘子既是來買莊子的那便錯不了!”


    薑鬱不欲多說,正打算掙脫之際,屋內突然傳來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響,門外幾人瞬間噤聲,不由分說摁住她一通搜身後,打開房門將她推了進去,還從外頭薑門鎖住。


    “……”


    這架勢真的是在做買賣嗎?


    進門便有屏風隔斷,薑鬱看不清裏麵的情況,沒有貿然入內,隻站在原地試探著開口道:“薑某今日前來隻為購買田莊,不知裏頭的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半晌,無人回話,隻傳來一聲琴音,薑鬱隻覺得裏頭的人裝模作樣,耐心告罄,直接走了進去。


    屏風後的矮桌前坐著一個華服男子,十八九歲的樣子,眉眼精致,氣質不凡,好看的手指正不疾不徐地撫弄著琴弦。


    隻是……這琴音實在……很難評。或許是她不懂吧。


    見對方並未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薑鬱隻得默默站在原地等著對方彈完。


    一曲完畢,沉浸在琴音中的南宮言抬頭便見身側站著一個人,頓時嚇了一跳。


    美眸微瞪,開口訓斥道:“大膽!誰讓你進來的?”


    薑鬱:“……”她上一次這麽無語還是上一次。


    “這位公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你的人請我進來的。”


    南宮言拿起桌上的靉靆戴上,才看清來人。“你是薑鬱!”


    薑鬱視線在他的眼鏡上多停留了幾秒,心中暗暗吐槽:她還以為古代人不會近視呢。


    “正是!”


    見這人不僅不行禮,還敢直勾勾盯著他看,南宮言很是生氣,“好大的膽子,見到本公子你竟敢不行禮?”


    薑鬱不耐的頂了頂後槽牙,彎腰行了個禮,“公子,我隻是來買莊子的,若是公子不想賣了,那我便不打擾了!還望公子放我離開。”


    南宮言:“本公子不放人你走得了?”


    薑鬱這下是徹底沒耐心了,怪不得陳掌櫃那日那般奇怪,想來是知道什麽。


    看對方這派頭,想來也不是什麽普通人,但!她真的隻是來買莊子,不是來拜菩薩的。


    “公子到底要如何!”


    南宮言不動聲色觀察著眼前的人,皮膚蒼白,身形瘦弱,說起話來倒不像個普通農戶,


    “你讀過書?”


    他這話問得莫名,薑鬱直接否認,“未曾,薑某隻是一市井小人。”


    南宮言卻是不信,“我聽說你手上有千年冰?”


    薑鬱悟了,原來問題的關鍵在這裏,“先前是有,隻不過已經被賣了!公子若是想要我手上也沒有了。”


    上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卻麵不改色。


    “你一個鄉野農婦,又從何得來此等寶物?”


    薑鬱謊話張口就來,“薑某早年從路邊救過一個行商,對方為感謝救命之恩,特贈予此物!”


    “那行商何在?”


    “行商走南闖北,行蹤不定,無從得知!”


    見狀,南宮言沉默良久後喚來門口的侍從,很快幾個年輕男子手上端著什麽東西進了屋,定睛一看,竟是一鍋熬好的糖汁兒。


    南宮言將一張地契放在桌上,“你給我畫個天下獨一無二的糖人,我便將這地契送給你。”


    “送我?公子莫不是開玩笑。”


    薑鬱有些吃驚,很是不理解這人的腦回路,一個糖人換一張田莊的地契,這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出門了嗎?


    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這人一看就有些不正常,她不打算招惹對方,順著他的意思總沒錯,反正她不吃虧。


    薑鬱從善如流的走到一旁侍從布置好的矮桌前坐下,拿起糖勺舀起糖液,三兩下畫了個皮卡丘。


    要獨一無二,那還不簡單,她敢說,隻要不遇到穿越同鄉,這糖人在這兒就是天下獨有。


    南宮言看著那個造型奇怪的糖人,麵色一黑,隨手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你竟敢糊弄本宮……子!”


    薑鬱見人突然發怒,無奈歎口氣,便宜果然沒那麽好占。


    “公子若是不滿意,我再畫一個。”說著再次拿起糖勺,思索片刻看了一眼上座的人,才開始畫。


    金褐色的糖汁滴落在糖紙之上,勾勒出一條條曲線,南宮言看著桌麵上逐漸成型的糖人,半晌才肯定道:“你畫的本公子?”


    薑鬱將凝固的糖人小心拿起,遞給對方,“公子想要天下獨一無二的糖人,薑某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了。”


    南宮言麵無表情的盯著那糖人看了許久,才緩緩伸手接過,“你可以走了!”


    薑鬱:“啊?那莊子……”


    “青鬆!”


    一旁的青鬆忙拿起桌上的地契,帶著薑鬱出了門。


    回去的路上,薑鬱看著手中的田莊地契,覺得這個世界有些魔幻,他這樣回家真的不會被打嗎?


    ……


    頂層包廂內,南宮言看著手中的糖人,腦海中回響著薑鬱的那句獨一無二,眼前糖人的臉卻突然與另外一張與他十分相似的臉重合。


    “嘭”


    糖人再次被摔碎,屋內的侍從瞬間跪倒一片,個個嚇得大氣不敢出。


    人人都知鳳淵國有個受盡女皇寵愛的五皇子,卻不知他還有個一父同胞的弟弟,此人正是南宮言。


    雙生子總免不了要被拿來比較。


    哥哥南宮止,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女皇愛護,父君疼惜,弟弟南宮言卻是個小透明。


    南宮言神色憤恨的看著地上的那個糖人,內心很是不甘,


    明明他們都長著同一張臉,別人看到他南宮言卻隻會想到南宮止。


    母皇也隻會對哥哥說:“我的止兒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止兒!”


    從未有人對他說過“他也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南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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