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是葉小愁。電話裏葉小愁一直在喘息,好似剛剛跑了三千米。我問她在哪,她不說話,我問她怎麽了,她也沒有回答。我說葉小愁是不是你?葉小愁終於嗯了一聲,然後她問,你真的和我媽說了那些話?我說對,我什麽都問了,你媽也告訴我所有的事情。葉小愁突然哭出聲,為什麽?為什麽?我對著電話大聲說:葉小愁我隻是想知道事實的真相,我不在乎你過去怎麽樣,但我要知道你的一切,那樣我才能更好的保護你,我不會再讓人別人傷害你……我還想繼續表白些什麽,電話卻被掛斷了。


    我正想撥電話回去的時候又有電話打了進來,電話的那頭傳來宋洋的聲音,杜明,我師兄在昨天晚上自殺了。


    二十六


    宋洋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助,他說他從今天淩晨就一直呆在醫院,看著他們搶救師兄一直到最後將師兄的屍體拉走,宋洋說在這其間他都好像做夢一樣。直到今天中午,他還是照常在吃過飯後幫自己師兄打了一份飯菜,走到病房前才開始他的師兄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宋洋在電話裏說個不停也不在乎我是否真的在聽,他似乎隻是在借著電話常宣洩。本來我想著要給葉小愁打電話已經開始漸漸沒有了耐心,但是宋洋的一句話讓我突然很想再去一次精神病院,宋洋最後告訴我他的師兄是用被水浸濕的床單把自己悶死的。


    我依然是坐在車裏最後的座位上,那是最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所以不會有人注意到我放下電話時的落寞。我望向窗外,窗外處處是被白雪覆蓋的田野,如果不是馬路兩邊樹木的移動在提醒著我,我可能都意識不到車在行進。我把視線放在雪地的遠處很快眼睛便失焦,視野裏一片模糊。這時眼裏的大片的白如同是粗糙的白色亞麻,偶爾的起伏突然讓我想起了手術室休息室裏的白床單,我把手伸到眼前,那大片在白便在手指下流動。隔了一會我轉過頭才發現鄰座的一個男人身體緊緊地貼著我,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手指。他見我回頭便問我:你在看什麽?


    這個人很眼熟,但我沒有想起他是誰。倒是他先問我是不是去精神病院,我點了點頭。他開始衝著我嘿嘿地笑,那讓人討厭的表情一下子讓我想到了他是誰——那個在第一次故意給我指錯道的精神病患者。


    這個精神病把我擠在座位裏,我想向外活動一下身體,他反而更加擠我。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我不由伸手推了推他。問他幹嗎?那人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我,你怎麽總去精神病院,是不是也是精神病呀。我搖了搖頭,他繼續問那你是不是家裏有人在那住院呀。我又搖了搖頭,他突然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哦,你是不是在精神病院有相好的,你去和她幽會?沒辦法我隻好告訴他我是去見一個醫生,但不是為了看病。精神病人依然嘿嘿的笑,你騙人,你別以為我有精神病就好騙,我不是傻子。他的這句話把我逗笑,我問他不是才到精神病幾天怎麽又自己跑來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上次是裝的,和老婆吵了一架,我想看看她在不在乎我,這次是真的,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有些亢奮,我是沒辦法的,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說什麽你千萬別在意。還沒有等我有所回應,這精神病又惡狠狠地對我說:你他媽的別以為我是精神病就好欺負,我是精神病我怕誰。


    一路上有這個精神病陪伴,路程好像一下子縮短了許多。我不用再望著窗外,隻盯著精神病的臉然後聽他在說話就好了。這個精神病就好像人格分裂一樣在我麵前一會笑一會悲一會嘆氣一會歡呼的,雖然感覺還挺有趣,但是時間長了還是不久自由地心生厭煩。想想宋洋的工作也真是無聊,天天要對著幾十個這樣的病人,可能還都要比他更為嚴重的精神病,至少這個傢夥還能自由出入精神病院,想到宋洋我問這個精神病:你知道昨天晚上有一個精神病人死了嗎?精神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引得車上其它人都回頭看著我和他。他終於死啦,他終於被那個女鬼害死了。為了避免這個精神病越來越瘋我打斷了他:不是什麽女鬼,他是自殺的。精神病嘿嘿地笑了,不是的,他是被女鬼殺的,你不知道吧,我們精神病院鬧鬼。


    精神病院依然是那麽冷清,隻是門前那剛剛被汽車輪胎壓平的雪痕說明不久的過去曾經有車來過這裏。與我同行的精神病患者進了醫院便如同回歸自然一樣開心,蹦蹦跳跳地跑進了住院部。我走進住院部辦公室裏沒有一個人,從遠處跑來一個護士,她走進辦公室一邊翻著抽屜一邊問我幹嗎。我說我找宋洋,那護士放下手中的東西看了看我說他應該在樓上,在他師兄的病房裏。


    走在病房走廊裏,這一次讓我有了與上次明顯不同的感覺。雖然一樣的房門緊閉,但房間裏已經不像上次來時那樣安靜。我知道精神病院通常都給病人精神抑製類的藥物,雖然這可以讓他們整天安靜,但久而久之藥物也會讓人變得混沌,失去了生氣。但今天護士好像忘記給患者吃藥,每個病間裏都有著讓人不安的聲響,有的房間發出低沉的吼聲,有些是含糊不清地自言,還有一間病房裏是金屬撞擊的聲音。我走到一間相對安靜的病房前,結果我剛把頭湊到門窗前就看見一張呆滯的麵孔,而更讓人驚奇的是隨著我的移動那病人的眼珠卻如同假的一樣一動不動地望著一個方向——走廊盡頭的病房,那是宋洋師兄的病房,門現在是敞開的,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宋洋拿著一個床單罩在自己臉上,我連忙走上去扯到宋洋臉上的床單,宋洋看到是我笑了,他說:別怕我還不想死,我隻是想知道拿床單蓋在臉上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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