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05


    白色的衣袍飛揚著投下陰影,遮住了太陽的光芒,將我整個籠罩在嘶鳴之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白衣,駿馬,高大的男人,冷峻的容顏。


    在那個瞬間,自己終於承認了心底一直以來戚戚然然的期待,比鬱靜的深潭還要深沉的期待。


    在聽見自己身後的騷動和馬兒嘶鳴之後,終於一點點在心頭泛出漣漪。


    我……


    希望那個人會來接我,不一定會騎著馬,但是一定是一副熟悉的死人臉。


    梵音顯然是聽見了我口中喚的名字,神色是明顯的僵硬。


    然而也隻是一瞬,腰上便被纏上力道,在我低呼之前,已經安然落到了馬上。


    “坐穩。”


    低沉的嗓音聽不出是什麽情緒,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馬就是一聲嘶鳴,直接騰雲而去了。


    周圍的雲朵飄啊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瞠目之後,腦袋隻剩一個問題――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搶!親!!!?


    我身子一歪,差點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梵梵梵梵梵、梵音……”我又生生吞了一下口水,方才訕訕開口:“你說,來接我的。”


    頭頂上是一聲低沉的“嗯”。


    摔!!!!!!!


    嗯?!


    你以為嗯就可以解決問題了?!!這是搶親啊少年!!!!比劫獄還要刺激傳奇的事情啊喂!!!你一句輕描淡寫的嗯就全部解決了?!!!嗯?!!!!


    心裏有些受創傷,我愣愣地坐在馬前半晌沒有再做出下一步反應。


    很久以前,在君無殤的小說裏,我看過類似的故事,這搶親是一門十分高深的學問。可以是男人搶女人,也可以是女人搶男人,當然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男人搶男人。然後便是這搶親的工具,顯然帶著坐騎過來的梵音深諳此道。


    隻是――


    隻是救命!!大哥你想什麽呢大哥?!!!!還好我為了以防萬一早上迷迷糊糊之間將枕頭下麵的兵力部署圖給揣懷裏,否則這還要折回去。


    “你……”我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梵音打斷。


    “是不是無論如何,你都要見到他?”


    愣了一下,我大約也猜到了他嘴裏說的是誰,不禁又聯想到方才在祭壇前自己當著他的麵脫口而出了玄殤的名字,不由有些尷尬地低低應了一聲。


    頭頂是一陣沉默,我可以清楚感到身後人逐漸僵硬的身體。


    “梵音,你為什麽幫我?”沒有問出口的,是你究竟是誰?


    我原以為他不會回答我的問題,然而梵音卻不答反問了一句:“可還記得我曾經與你說過,我有個心儀之人。”


    ……我怎麽敢忘。


    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我聽見身後人幾乎是立刻道:“便是她托我務必照顧你。”


    “我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她是誰?認識我?”


    “你隻要知道,保護你是我的義務便好。”


    得知不會再問出什麽,我隻好有些訕訕地閉上了嘴。


    “你的傷如何了。”


    傷?


    下意識地摸了摸小腹,有些心虛地回複了聲“沒問題”,身後人沉吟片刻,“一會兒我幫你打開通道,你便進去,不要回頭。”


    “……去哪裏的通道?”


    大哥所以你這是劫別人媳婦拐去賣麽……


    梵音卻淡定吐出兩個字:“魔界。”


    他的淡定顯然襯托了我的不淡定,你能打開去魔界的通道?!!


    那不是像魔君或上神這種特權階層才可以沒事打開玩玩的東西麽?你也可以?


    梵音似乎感受到了我散發出的濃烈懷疑氣息,幽幽開口:“我原是上任妖王的幺弟,算起來也是純血統之人,還是有那個能力。”


    上界妖王……的幺弟……


    “……你是眠夜的叔叔?”這故事太玄幻了,也就是說,身後這個模樣清俊的少年比我指不定要大個萬歲……


    “那……”我幹笑了兩聲,大約是為了緩和下尷尬氣氛道:“那我們是不是該算是忘年交?”


    我話一出口,身後頓時沒了聲音。


    說來……


    “你知道我的事情麽……我是說,你對我好像十分熟悉,會不會知道什麽我的,比如來曆,又或是經曆了什麽……”這話自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畢竟一時激動。


    兄長死了,想來怕是自己也找不回以前的記憶,自己究竟是誰,在成為纖阿之前又是怎樣生活,一切的一切,怕是都將隨著兄長的逝去成為永遠未知的迷。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問的問題,身後人的呼吸聲似乎變得有些急促,卻詭異沉默著。


    “梵音?”我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你是靈力。”


    ……靈力?那是什麽……?


    “他還當真沉得住氣,忍心看你無知無覺地活在自己麵前幾千年。”


    頭頂飄來一聲低沉的歎息,乍聽有些茫然,但是三思之後我大概猜出,梵音說的那個“他”該是兄長。


    “六界乾坤分開之前,天地一片混沌。然而如今,那片混沌也沒有消失,盡數聚集在九重天外的虛無之境。”


    虛無之境。


    四個字好像一道驚雷。


    我知道那個地方,兄長當初答應我放了玄殤,但是有兩個條件。一是要褫奪他一身法力,二則是要將他關在虛無之境一千年。


    梵音大概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隻是接著道:“虛無之境有著融合了六界之氣的靈力精魄,長生君便是用那東西,製造了你。”


    我聞言愣了一下。


    等等……如果真的這樣說,那廝不是我的兄長,而是自己該喚他一聲“爹爹”?


    “……這……那真正的纖阿呢?”


    這其實是我最關心的問題,畢竟她是無鸞的母上。眠夜說是他殺了她,但是我至今依然懷抱著希望想要確定。


    如果她活著,是否知道,又是否忍心,自己的兒子背負著眾叛親離的命運不遠萬裏不擇手段地去尋她?


    然而身後的梵音身體似乎僵硬在了那裏,半晌沒說出話來。


    梵音本就是個隨時會處於失語狀態的人,我已經習慣,是以耐心等著對方的回答。


    這樣的人不是因為內分泌失調,但是心中有著太多秘密。


    身下是乘風踏雲而行的駿馬,風急速劃過衣擺,紅豔豔的袍子上下翻飛。我這才發現,自己當真好久不曾有過禦風的感覺了。


    “纖阿死了。”梵音的嗓音比平常低啞了不少,頓了頓,才接著道:“那個男人大概是出於殫精竭力的思念,才跑去那種地方渡來精魄製造了你。”


    果然沒有讓我等太久就知道了回答。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卻還是胸肺一緊。


    我攤開自己緊抓馬兒鬃毛的一隻手細細打量,原來,自己是精魄。怪不得,兄長說我的體質太過純淨,無法自我淨化侵入體內的濁氣。


    我連一隻狐狸都不是,隻是一團天地間醞釀而成的氣。


    突然,有些難過。


    垂眸的瞬間,我卻發現眼前梵音駕馭身下馬兒的手比平日裏蒼白不少,根根血管凸出手臂的肌肉,看起來分外慎人,不由心頭一跳轉頭看他,“梵音你――!”


    回頭,引入眼簾的人卻嚇得我險些從馬上摔下去。


    那慘白得毫無血色卻烏青發黑的麵目,就連淺褐色的眼瞳裏都充斥著血絲。


    他的下顎繃得很緊,好像正在忍受著什麽極度的痛苦。


    “……梵音。”


    他斂下眸光看了我一眼,竟難得勾了勾嘴角,漫不經心道:“無妨,昨夜沒睡好。”


    ……千萬別告訴我這是失眠的影響,作為同樣失眠人士我從來不知道失眠可以把人,好吧妖,變得這般駭人模樣。


    “小狐狸,這細細滑滑的臉蛋,可是睡覺睡出來的。”我還記得在昆侖山上花仙子曾笑靨如花地說過,身後是飛舞得淩亂賣力的櫻花花瓣。


    如今思及這茬兒又看見梵音的狀況,我不禁狠狠抖了一下。


    ……失眠真可怕。


    “回頭坐穩,要加速了。”


    梵音這麽一說,我才通過沒被他身體遮擋的一隻眼睛看見了身後彌漫的雲霧和閃閃的銀光,那銀光過於刺目,竟看得我眼睛晃了一下。那是――


    ――追兵?!


    想來也是,這好歹是搶親,怎麽說作為尊嚴盡失的新郎官也該尋回點顏麵來著。


    我不由看了眼身下奔馳的駿馬,乖乖聽話地轉身坐好,然後風刮起飛揚的衣袍,狠狠打在了我的臉上。


    逃命是件刺激的事情,然而在梵音的帶領下我莫名覺得這事兒壓根不需要自己操心,眼睛亂瞟的後果,便是目光再次落在了對方的青筋暴起的手臂上。


    是自己的錯覺嗎,為什麽覺得這狀況還想比先前要嚴重了不少?


    我很好騙,但是智商並不捉急。


    幾乎是下一秒我已經開口:“你沒事吧?”他這模樣分別不對勁!


    頭頂上卻傳來一句格外嚴厲的“抓好!”,嚇得我當即噤了聲。


    很久很久以後,當我又想起這段逃命的半個時辰,方才想通為何他不幹脆就地打開通往魔界的通道,為何遲遲拖延,明明身體狀況已經如此不對卻依然執意帶著我奔逃。


    迎麵而來的疾風吹在臉上,倒是讓頭腦清醒了不少。


    “……三次重新開始……罷了,答應你的一件事,我做到了。”


    “……什――”將將張口,卻聽見身後人緊接著喃喃念了些什麽,前方霍然打開黑洞――


    “對不起。”


    腰上的力毫無預警地被撤回,似乎有什麽濕潤的液體從自己耳畔滴落。


    莫名的慌亂在瞬間俘虜了胸口,我急忙回頭看他,卻詫異地發現――


    自己身後竟空無一人。


    遠方是彌漫翻卷而上的雲霧和銀光閃閃的盔甲。


    看不清麵目的妖眾。


    空無一人。


    那時我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自己恍若失去了某樣重要的東西,隨著某個少年陽光般燦爛的笑靨一起,永遠,永遠消失在了綿長的時光裏。


    是的。很久很久以後,當我又想起這段逃命的半個時辰,方才想通為何他不幹脆就地打開通往魔界的通道,為何遲遲拖延,明明身體狀況已經如此不對卻依然執意帶著我奔逃。


    大概,隻為了簡單卻像夢魘般折磨了他千年的三個字。


    ……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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