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元曆十九年,春潤四月初一,秦淮河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頂閣排名第三的花魁綠娥死了。


    據知情人士所報,綠娥娘子的死很可能與那位位高權重的平秋候有關。


    至於為何要殺了她,沒人敢說,也沒人敢問。


    事關皇親國戚,秦淮河也不敢太過於聲張,第一時間便封鎖了所有消息,嚴防任何人四處傳散。


    可當夜於花船中快活守夜的嫖客數不勝數,雖然大都經受了秦淮河管事人的談話和警告,並且因畏懼平秋候的威嚴和名聲,所以不敢胡亂說話。


    但總有那麽幾條無法無天的漏網之魚,忍不住這份好奇四處口嗨。


    將平秋候殺害綠娥娘子的事情當成了茶餘飯後的閑談,並且有意無意添油加醋了幾筆,進行大肆渲染,搞得平秋候名聲極臭,大魏皇族的名譽也一落千丈。


    據說這件事已經引起了三法司的關注,第二天就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跑來秦淮河了解情況,不過後續問題該怎麽處理,就不是一般人能知曉的了。


    這件事風頭起的極快,但有了朝廷的參與,很快就又被全部壓下。


    那些仍在拿著這件事四處口嗨的公子哥也慢慢保持了沉默,不敢再於人前提起平秋候這三個字。


    事態漸漸平息過後,所有人都認為已經塵埃落定,在三法司的調查結果出來之前,他們仍可以繼續在那座花船上飲酒快活。


    卻不想值此關頭,秦淮河又出事了。


    這便是將要說起的第二件大事……花船頂閣之上又死了一位花魁。


    這次是排名第二的瀟湘花魁。


    她死在綠娥娘子之後。


    大概午時三刻,貼身丫鬟正要侍奉自家娘子起床,卻發現她竟然倒在了自個兒閨房的窗前。


    起初丫鬟以為她是受累暈倒,驚慌之餘準備將其扶起。


    可走近一看,花魁娘子像是被什麽可怕的生物吸幹了精血一樣,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幹屍。


    嚇得丫鬟嬌容失色,倉皇逃竄,據說將此事通報上去後便大病不起,想來心裏應該是受到了重創。


    很快,瀟湘花魁死亡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座秦淮河,管事人當機立斷,下令關門停業,唯一的一座花船沒開多久便再度歇火。


    搞得正在花船內風流快活,卻被粗暴趕走的的眾嫖客又驚又怒,花船外仍在苦苦等待的眾嫖客則更是又氣又恨。


    怨聲載道中,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再次登場。


    這一次他們在秦淮河停留了很久,翻遍了整座花船來調查取證,試圖找到瀟湘花魁的死亡原因,可結果卻一無所獲。


    在他們的認知中,如今現存的人間修行體係,尚未有任何術法是以吸食精血氣魄來達到殺人目的的。


    而且此處乃是萬眾矚目的秦淮河,戒備森嚴,高手無數,想要在這裏殺死身份尊貴的花魁娘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另外,瀟湘花魁性子溫柔,一向與人為善,對待下人極好,理論上來說也沒有什麽生死仇家。


    如此看來,動機和作案手法都找不到,探案思路一時無法打通,不知從何處著手探查……刑部和大理寺的兩位負責人很是尷尬,前去匯報時,直接被秦淮河那位據說很是有些來頭的管事人指著鼻子足足罵了兩個時辰,卻愣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最後隻能以三法司的聲譽做表態,說自己一定會在近期內破案,這才稍稍止住了管事人的怒火。


    瀟湘花魁的屍體最終被刑部和大理寺帶走,回去後他們要驗屍詳查。


    原本熱鬧非凡的秦淮河再次變得無比冷清,姑娘們再次失業,下次重新上崗也不知是何時。


    南晉國的姑娘以及妖族的白狐,雪鹿則被管事人帶走,說是要給她們好好安置一番,日後秦淮河重新營業時還有大用場。


    但明眼人都知道,管事人這是想吃獨食。


    仍守在花船外麵滿心不忿的眾嫖客雖很是不甘,但他們都知道,秦淮河的管事人那是相當的牛逼,後台十分強硬,沒人敢惹。


    前前後後更是有不少高手貼身護衛,想要偷偷揍他一頓都不行。


    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帶著那些異國尤物坐上一輛華麗到有些誇張的馬車,在無數人的眼皮子底下招搖而去。


    管事人這麽一走,老鴇便開始負責花船上的善後工作。


    先是要安置好剩下來的八位花魁以及她們的貼身侍女,她們可是秦淮河的招牌,日後重新營業時還要靠她們來鎮場子。


    給她們在皇城東郊購置了幾間大宅院,派人秘密護送她們過去之後,老鴇留下了一小半的護衛保護八位花魁。


    絕大部分的護衛打手,丫鬟小廝,以及後勤人員則被分發了一筆頗為豐厚的安置金後,全部暫時遣散,叮囑他們各回各家,隨時準備回來複命。


    這一舉措大大節約了用人成本,管事人相當的滿意,對老鴇也是愈發的信任。


    表示等到秦淮河重新營業時,一定會將老鴇拉入秦淮河核心管理層。


    老鴇倒是不在乎這些,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冷長空的影子。


    既然秦淮河暫時停止營業,她這段時間便也難得落了空閑,是不是該去找自己的長空說說心裏話了?


    本還顧忌著自己老鴇的身份,不好意思主動出擊,免得被人說三道四。


    自己倒是不在乎,可要是耽擱了自家長空的前程,那可就該死了。


    所以停業回家後的半個時辰內,她死死壓製住了自己躁動的春心,盡量不去胡思亂想。


    奈何春潤時節,外麵撒歡叫春的貓兒很是惱人,搞得她坐立不安,體內的雌性荷爾蒙也在瞬間飆升,最後實在忍不住,銀牙一咬,化了一個美美的妝容後便直奔執筆人衙門而去。


    當然她不敢直接去找自家長空,而是打算先見李三思一麵,有鳳起牽頭,行事方便不少,就算有人問起,也不會對長空的名譽造成什麽影響。


    這年頭像她這麽懂事的女人可不多了,冷長空要是知道老鴇這般貼心,隻怕高低要送她上天堂快活一番。


    不過逼王現在可沒時間,將平秋候和宋缺送往執筆人衙門登記備案,草擬了卷宗過後,他又迅速將主仆二人押往監察院的大牢,等待接下來的審問調查。


    並且當麵向院長陳漢心交待了平秋候通敵賣國的罪名,有意無意透漏出近日很可能有人來此劫獄救人,希望陳院長嚴加看管。


    事關重大,陳漢心不敢怠慢,當即下令全院戒備,調動了近乎大半的監察院高手,分布在關押平秋候的密牢四周,嚴密監視。


    並向三尺閣借調了一部分人馬用以應急。


    同時下令近期封院,杜絕一切探監外出的行動,確保在執筆人審案之前,平秋候老老實實的留在密牢中。


    見陳院長一切安排妥當,冷長空馬不停蹄,隨即又折反回執筆人衙門,準備請求秦逍遙派人跟著自己殺回秦淮河……往來的路上他便聽說了瀟湘花魁之死,如今平秋候已在牢中,人自然不可能是他殺的,那花魁娘子的死可就蹊蹺了。


    據說是被吸幹精血而亡,饒是冷長空腦子再不好使,也知道一定是厲鬼所為。


    隨行而來,幫著把平秋候和宋缺送回來的中年男人以及另一名護衛聽聞此事後無比震驚,第一時間便已趕回秦淮河……想來如今要麽已經被派往皇城東郊保護剩下的八位花魁娘子,要麽就已經被遣散了。


    冷長空則萬分焦急,如今鳳起和楊頭兒還在那座花船上,若是厲鬼現形,真打了起來,僅憑他們兩個怕是很難搞定啊,自己必須得馬上帶人趕過去!


    可等他急速奔襲至秦逍遙的住處時,卻意外發現鳳起小老弟竟然已經先一步到了。


    更讓他疑惑的是,楊頭兒卻不在身邊,倒是那個整天擺著一張臭臉的獨行武夫卓青冥跟著過來了。


    而且看卓青冥的狀態,體內真力微弱,氣息遊散,臉色無比蒼白,左臂血肉模糊,顯然是受了重傷。


    怎麽回事?…冷長空微昂起頭,目光在卓青冥身上來來回回掃視了許久,最終挪到了李三思身上,正要問話,一臉沉靜的秦逍遙卻擺擺手,示意他暫且退下。


    “卓青冥,我聽過你的故事。”


    秦逍遙雙手負後,麵無表情盯著身前一身孤傲的獨行武夫,平靜說道,“孤身踏入武道,修行多年從未有人指導,全憑自身努力和天賦登上武道第七樓,不得不說,在秦某認識的修行者當中,你算是個人物。”


    以秦逍遙執筆人大司長的身份,再加上吊炸天的半步八樓的修為,能對卓青冥做出這般認可的評價,足以讓他自傲。


    料想一般人肯定得謙虛的客套幾句,畢竟秦司長當麵,尤其還是在執筆人的地盤上,該低調時就得低調。


    可似乎是受到冷逼王的影響,卓青冥在李三思一路勸說下,本已收斂的逼氣忽然又被激發出來。


    隻見他很是淡漠的瞅了秦逍遙一眼,然後說了一句相當裝逼的話,“不得不說,你的眼光是相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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