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楊千殺被不動明王一拳轟退,落至遠處破敗之地半天沒了消息,眾人幾乎快要將其遺忘。


    如今黑夜中金牌大人再一次現身,方一出場便又舊事重提,所有人這才想起原來今夜咱們是來抓人的。


    隻是此時的李三思手握囚鳳玉,有皇族氣運傍身,李青山麵對他都有些畏首畏尾,最終夾著尾巴離去。


    難道楊頭兒膽子就這麽肥,還準備頂著冒犯皇族的風險,將李三思抓回衙門去?


    冷長空表示最不能理解,也最不能接受……鳳起小老弟剛剛助我人前顯聖了一波,賺足了牌麵,你卻還想要抓他!


    嗯?楊頭兒你什麽意思?是不是不給我逼王麵子?


    夜風中,他大步一邁,直接擋在了李三思麵前,稍稍低下頭,將眼神藏於暗影中,隨後故作深沉的開口,“楊頭兒,沒必要這樣吧?囚鳳玉什麽來頭你不是不知道,相當於一塊免死金牌,就算有天大的罪名也可以抵消了,何必還要如此較真?非要抓他回衙門?”


    “把頭抬起來跟我說話。”


    楊千殺望著冷長空,淡淡開口,語氣頗為不善。


    冷長空有心裝逼,奈何在自己頂頭上司麵前,他還是有種被按在骨子裏摩擦的壓迫感。


    雖不情不願,但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將頭抬起,不過並沒有直視楊千殺,而是以四十五度角望天,神情稍有桀驁,這是他最後的倔強。


    “囚鳳玉確實可以免除一切罪行,不過那是朝廷裏的規矩,在咱們執筆人內部做不做數,我說了不算,得交由司長大人定奪。”


    楊千殺平靜說道,“另外,我得多提一句,既然司長大人讓我過來抓人,那麽不要說你隻是手握囚鳳玉,便是將陛下喊來了這裏,我也要把人帶回去。”


    此話一落,冷長空正要有所回應,楊千殺卻直接伸手阻斷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沒錯,本大人就是這麽有原則,不是所有人都和李青山一樣,畏懼權貴,貪生怕死,盡丟咱們金牌的臉麵!”


    言及至此,見冷長空還有話說,他當即給了對方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趕緊退下,莫要再裝逼,要不然後果自負。


    卻在這時,李三思的聲音忽然響起,“大人,該不會,您還在為剛才被不動明王一拳轟退這件事而生氣吧?”


    語氣緩慢而小心翼翼,帶著試探的味道。


    場間驚寂,所有人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因為他們能感覺到,李三思話剛落下的瞬間,楊金牌原本沉穩如山的氣息忽然晃動了一瞬,呼吸也在刹那間急促起來。


    雖然麵色看上去依舊如常,沒有多少變化,但從他握緊的雙拳,以及漸漸升起的武道氣息來看,他的心情似乎並不太好。


    “怎麽會?不動明王乃出自國師大人之手,蘊含佛宗念力,威勢強大,本大人有幸能與之碰撞,並且能扛下它一拳而不吐血已經足以自得了,又怎麽會生氣?”


    楊千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麻木的表情看得李三思心裏直發毛。


    片刻沉寂,不等李三思做出回應,楊千殺忽然轉身,雙手負後,留給他一個寬厚而決然的背影,原本平和的聲音亦瞬間變冷,“時間也不早了,再多的話,就等到了衙門裏再說吧,來人,帶走!”突如其來的命令讓在場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李三思心裏直罵娘,“這他嗎的叫沒生氣?楊千殺你丫的也太小心眼了。”


    冷長空望著楊千殺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知道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除非硬是拿著囚鳳玉對其試壓,要不然鳳起小老弟必然要回衙門受審。


    思來想去,也不至於為了這麽點事情就和自家頭兒撕破臉皮,而且據說囚鳳玉的免罪特權隻能用一次,沒必要浪費在今夜。


    不就是找幾位姑娘過夜嘛?…冷長空抬起頭來,給了李三思一個“盡管放心”的眼神,有哥在,保你平安無事!


    心念至此,逼王揮手喝退了前來扣押李三思的兩枚銅牌,決定親自帶鳳起回去。


    楊千殺愈發冷漠的聲音卻再次響起,“枷鎖戴上!”


    “我艸楊頭兒你過分了!”


    冷長空終於不堪忍受,當場脾氣就上來了,“鳳起不就是揍了你一拳嗎?有必要這麽記仇?而且並非他本意,你……”


    話沒說完,楊千殺轉過身來,冷厲的雙眸早已被可怕的武道氣息湧滿,“這不是記仇,這是規矩!冷長空,你想幹嘛?你是不是也想給我一拳?啊?”


    冰冷的語調下宣泄出了極濃的煞氣。


    看得出來他確實是在為此前莫名其妙挨了一拳而耿耿於懷在。


    金牌老大一發飆,冷長空瞬間便從逼王的角色中緩過神來。


    他二話不說,伸手便拎起了那塊沉重的枷鎖,一把扣在了李三思的脖子上,歎道,“鳳起,就先委屈你了,執筆人辦案向來講究公平公正,你身為衙門裏的後起之秀,尤其還是在我手底下做事的,更是要其身端正,不能搞特殊。”


    “這塊枷鎖你先戴上,回去後司長大人會親自見你一麵,到時候隻要你好好認個罪,保證以後不再開嫖,並且發誓日後不會再拿囚鳳玉來說事的話,枷鎖自會給你卸掉,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說完他又朝著楊千殺那邊看了一眼,見自家老大沒有更多要吩咐的了,當即拍拍李三思的肩膀,湊近了歎息道,“先這樣吧,權當是還了楊頭兒那一拳之仇了……今日他就給你擺臉色也算是好事,免得日後給你穿小鞋。嘿,你可能不太懂他,雖是一介武夫,但他可不像鄭山那麽憨厚,其實心眼多著呢!”


    逼王都這麽說了,說明他是真的沒轍了……李三思望著架在自己脖子上這塊沉重的木製家夥事兒,心頭頗有些無奈。


    想當初自己開局便深陷監察院的大牢,脖子上戴的正是這玩意兒,當時的糟糕情緒以及消極心態至今想起來還有些悲涼。


    原以為破掉白鹿門之案過後,新世界的人生便會風生水起,從此隻有自己拷別人的份,絕不會再被任何人給拷上。


    卻不想時日不久,便又重蹈覆轍,雖說情節要輕的多,不至於被拉到西市刑場問斬這麽誇張,但背後牽扯到的事情以及人際關係卻也比當初要複雜的多。


    單是那位脾氣和名聲一樣大的白衣劍聖,以及看似熱情奔放,實則冷豔無比的長公主就夠自己喝一壺的。


    更別說還有執筆人衙門裏,甚至是朝廷裏對自己虎視眈眈的一群二逼了。


    最關鍵的是,自己這憋屈的心理難關也總有些過不去。


    人生汙點啊,可一而不可再……小銅牌搖搖頭,且看秦逍遙那邊怎麽說吧。


    他總覺得楊千殺深夜來此整這麽大陣仗,不惜與李青山動手,甚至無視囚鳳玉背後所代表的皇族威嚴,也要把自己帶回執筆人衙門,絕不僅僅隻是為了自己招嫖過夜一事。


    背後一定有著更深層次的意義。


    這純粹是一種直覺,沒有什麽根據可言,但從那他強大的神念中興起的直覺,往往都與事實靠邊。


    這一點他心知肚明,並且日後很多次來自各方麵的考驗,都讓他證實了自己的直覺是有多吊炸天。


    卻說此時,小銅牌心緒回落,總感覺這次被抓回衙門是在被人當槍使,頓覺心情比脖子上架著的這塊枷鎖還要沉重。


    偏偏他又毫無辦法。


    總不能一手劍來,給這裏的人全幹趴下吧?


    沉寂片刻,楊千殺的冷嘯聲打破了僵局,他擺擺手,吩咐眾人速速趕回去複命。


    自己則帶頭衝鋒,“嗖”的一聲拔地而起,當先往執筆人衙門趕去。


    金牌大人這麽一走,場間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所有銅牌和木牌紛紛圍了上來,先是可勁兒的拍了一頓冷長空的馬屁。


    無非就是“冷大人你真吊”,“冷大人霸氣外露”“冷大人劍術通天”諸類走口不走心的客套話。


    然後便是對著傳奇銅牌李三思一陣吹捧。


    說吹捧或許有些不太合適,因為這些人是真的對二代逼王李三思很是佩服。


    這才加入執筆人幾天,就從木組小囉囉晉升到了銅組小哥,實力可真不是蓋的。


    據說冷大人參與的白鹿門以及洞庭湖之案背後,也都有著李銅牌的影子。


    剛剛圓滿完成的,那場潛龍之巔的談判,也是由李銅牌親自出馬搞定的。


    甚至於在把妹泡妞這方麵,李銅牌都是吊到不行。


    別的就先不說了,傳聞劍聖傳人洛溪亭,以及當朝長公主,都和他有一腿,秦淮河的十大花魁據說也和他有染,這他嗎說是吾輩楷模都是看低他了。


    大家同為執筆人新兵,為何你能如此優秀?


    感受到了諸位同僚的熱情過後,李三思汗顏之餘,心中鬱氣竟也一掃而空。


    胸前忽有豪情湧出,少年意氣亦在此時湧上心頭……年輕是真好啊!


    “說兩句吧。”


    蘇羨望著被眾人包圍的李情郎,眼中滿是愛慕,還有一絲崇拜。


    他溫柔說道,“大家都視你為偶像,你總要送些話勉勵他們。”


    冷長空清清嗓,雖然有被瞬間無視的感覺,但既然是鳳起小老弟搶的風頭,他也樂的想讓。


    “是啊鳳起,說兩句吧!”


    逼王駐劍笑道,“都是年輕人,別害臊!”


    “你就說兩句吧,鳳起小哥!”


    眾人亦同呼,期待感十足,場麵亦頗為轟動。


    此情此景之下,李三思虛榮感爆棚,看來他不說點什麽都不行了。


    想了想,他忽然昂首,神色莊嚴,大聲開始裝逼,“既然如此,那便謹以此話獻給大家,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勝負未分,你我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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