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雁斷山頂上那落霞宮宛若明珠般流轉著淡淡聖潔的光輝。那光輝映照在山頂的地麵上,靜靜的,映得地麵一片光影斑駁。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影子突兀的闖入了那一地的光影中。在落霞宮的淡淡光輝的映照下,那影子主人隨風飄揚起的白色袍角光華湛湛襯得此人身姿越發的飄逸如仙。那人微微揚起下巴望著那熠熠生輝的落霞宮臉上露出了一絲輕笑,而後他緩緩的朝著落霞宮門口走去。


    “主人……”又一個身著藍衣的男子跟了上來,他輕喚了一聲也朝著落霞宮門口走去。


    這時隻見白衣男子緩緩的蹲了下來,伸手緩緩的拂過落霞宮門口的那一級階梯,那階梯上由左往右的七個凹槽。階梯最右邊的有一個飛鳥的圖案,最左邊有著一個獸形圖案,似乎那些並不是圖案,反倒像是鑲嵌著什麽。


    “衛瑾,把你帶來的聖猿雕像拿出來。”白衣男子微微回頭對藍衣男子說道。


    被喚作衛瑾的藍衣男子連忙點頭,而後從懷中小心的掏出了一個布包,打開布包露出了一個拳頭大的銅色的猿猴雕像,衛瑾用那塊布將那雕像擦拭了一番而後小心的遞給了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接過雕像後毫不猶疑的將其放在了階梯上與那雕像形狀相匹配的凹槽上,盡管那雕像比那凹槽要大上很多倍,但是在雕像觸及凹槽的瞬間頓時光芒萬丈,而後隻見那原本拳頭大小的雕像一下子融入了那凹槽中!


    那凹槽瞬間被填滿,而後隻餘下了一個猿猴的圖案。


    衛瑾一怔,顯然被這樣的奇景給震撼到了,而後他呐呐的說著:“主人……那雕像……”


    白衣男子站起身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擔心,而後淡聲說道:“我們走吧。”


    “就這樣?”衛瑾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從前他雖然因為修為記恨過之前的那個族長,但是卻從未想過要取而代之,隻是因為遇到了這個主人,意外得知了妖界即將沒落的消息,而後這個人告訴他,在聖猿族裏有一樣寶物可以讓他遠離危險,即使妖界覆滅他亦可憑借那樣東西安然離開。


    起先他並不相信,隻是說那樣東西乃是族長的所有物,除非他當上族長,否則的話是無法拿到那樣東西的,於是這個人便承諾他,一定能將他扶上族長的位置。當時他隻是覺得新鮮,於是就答應了。


    他那時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人有那個能力,但是卻沒想到這個人給他的一係列計劃竟然真的將族長逼得逃到了族外,後來甚至在衛初和族長大戰的時候出手,後來這個人竟然打敗了衛初和族長!


    也就是在這時,他方才知道原來衛初一早就認識這個人了,他甚至知道衛初之所以會將族長之位拱手讓人而後閉關;之所以會在妻子和兒女死去之後毫無反應;之所以會在他的修為被廢之後也不曾出關……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了和這個人一起籌謀的一個計劃做準備。


    而那個計劃也都是為了他。


    也就是自那以後,他才決定認這個人為主人,按照衛初當初的計劃慢慢的走下去。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人拿到雕像之後竟然會是這般用處。


    “這樣做,真的可以開啟離開妖界的道路?”他還是有些猶疑的問道。


    “不要心急,你看。”白衣男子的手指遙遙的指向那階梯上仍還空缺的六個凹槽接著說道:“等到那凹槽完全被填滿,那麽時機就到了。”


    “可是,我們不留下等嗎?”衛瑾有些奇怪,要是就這麽走了,若是別人將剩餘的雕像帶來了,開啟了那道路那麽他們不就是白白的給別人做了嫁衣嗎?


    “不必,將雕像帶到這裏的人在踏上這階梯的時候名字就已被記下了,到時候不僅要集齊雕像,更要所有將雕像帶到這裏的人到場,方才能開啟那條道路……”這落霞宮便是為了如此才會存在的。隻是這後一句話男子並沒有說出來。


    男子望著階梯最右邊的那個飛鳥的圖案他輕笑了一聲,在妖界除了玉鳳雕像以外以鳥為圖騰的雕像也就唯有……


    看來那個人已經來過了。


    看來,這一切他早就料到了。


    聽了男子的話衛瑾這才放下心來,而後他們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次日,族長帶著宮陽來到落霞宮門口,族長拿出了宮夕鳳交給他的玉鳳雕像而後將其放在了與其吻合的一個凹槽上,看著光芒忽起,雕像順利的融入了凹槽,族長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宮陽,之前我說的話可能有點重了,我隻所以百般想要保下這雕像就是為了帶你們一同離開這妖界啊……”族長拍了拍宮陽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其實不瞞你說,在多年前四陸未分的時候,隻不過是真龍妖宮的下屬妖族,若不是後來在四陸分離之後我們舉族遷徙到了東陸也不會有這般的繁榮。”族長一邊歎著氣一邊訴說著,“其實,這雕像是許多年前,妖帝從天界帶回來的,一共九尊,分別按照其形態同一個卷軸一起賜給了當時的九大勢力,而我們蛟龍族當時根本就沒有獲得那雕像的機會,原本祖先也沒有怎麽介懷,但是後來聖猿族沒落,祖先從聖猿族那裏得知了那卷軸的內容。”


    “那卷軸上隻有一句話:‘末日來臨之時,雕像可保安然’,於是祖先這才了解那雕像的重要性……”


    “因為如此,為了保證那末日來臨之際,我蛟龍族也能安然度過,於是我們瞄上了當時並不是很興盛的北陸烈氏,用了百般手段從那裏謀得了玉鳳雕像……”


    族長說著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的悔意,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宮陽,你能夠理解我嗎?其實有些事情也非我所願,隻是實在情非得已啊!”


    宮陽默然,其實對於族長的話他並不是一點都不動容,但是卻怎麽也無法說出安慰族長的話,其實經曆了那麽多之後,他才發現一件事。


    安慰其實很多餘,如果不能真的感同身受,那麽什麽安慰也不過隻是謊言。


    之後族長說了什麽他都沒有聽清楚,隻是依稀感覺到眼前的族長似乎並不是從前的那個威儀莊重的族長了,他似乎真的很累了。


    而此時,在不遠處宮夕鳳遠遠的望著族長和宮陽,她的臉色蒼白如斯,似乎自那日她強行取出自己身體裏的玉鳳雕像重傷之後臉色就一直那樣蒼白。


    就好像,就好像全身的血氣都在那一天耗盡了。


    就好像,就好像她一直都停留在那一日,那身痛、心痛的日子。


    這時,族長注意到了宮夕鳳。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痛色,而後轉眸望著宮陽輕聲說道:“既然你已經娶了夕鳳,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就當看在她和宮凝長得那麽像的份上好麽?”族長此時說的不是看在是他的女兒份上,因為他很清楚宮陽對他的敬意早在他說出放棄宮凱的時候,就消磨殆盡了。


    他也不想用族長的身份去命令個宮陽,因為他更清楚,族長這個身份在這件事上完全毫無說服力。


    不遠處的她聽見了族長的話,她的唇角顫抖著露出了一個悲哀的笑容。


    為什麽得看在她和宮凝長得像的份上待她好?


    這種施舍,她才不要。


    想到這裏,她轉身就要下山去。


    而此時宮陽說出的一句話,卻讓她驚異的停下了腳步。


    “族長,我不想離開妖界。”


    宮夕鳳猛地回頭,朝著宮陽走去,而後對著他高聲說道:“你胡說什麽?妖界就要覆滅了你知道嗎?你留下來做什麽!”宮夕鳳很是激動,激動得連她自己都很驚訝,她是怎麽了?竟然會擔心他……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走。”宮陽麵帶堅定,一字一頓的說著。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宮夕鳳望著宮陽,她的眸光閃爍,在此時緩緩隴上了一層淺薄的霧氣。


    “離開這裏,隻是在逃避,我不想逃避什麽了,而且……”宮陽抓住了宮夕鳳的雙肩,用從未有過的認真的語氣接著說道:“我並不是值得你托付的人,你離開這裏以後一定會找到真正值得你托付的人。”


    而後,在她淚眼的注視下,他繞過她,走了。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即使自己長得和宮凝再相似,她也無法取代宮凝。


    隻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直接的拒絕她。


    真的,他和她實在錯過了太多。


    “夕鳳……”族長走過來想要安慰她,但是卻被她推開了。


    宮夕鳳抽噎了幾聲,而後頭也不回的朝著來時的道路跑去。


    是該忘了,徹徹底底的忘了。


    她擦去了眼角飄出的淚水,停下了腳步,而後接著緩緩的走著。


    她的視線模糊,她的心口隱隱作痛。


    這時她才真正發現,自己和宮陽之前的那道鴻溝永遠都無法消除了。


    即使宮凝已死,即使她嫁給了他。


    但是,在他的心裏宮凝依舊存活著,並且無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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