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徐榮傳下騎兵書


    一個荒敗的小院,董白半跪在徐榮的麵前,老邁的徐榮屈坐在一張半廢的胡床之上,兩隻老眼淌著渾濁的眼淚不停的說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劉琮背手站在一旁,打量著這裏,破屋之內幾乎沒有什麽可入眼的東西,一張平時坐人的胡床斷了兩條腿用石頭墊著,上麵散著一幅發臭的鋪蓋,應該就是徐榮睡覺的地方了,另外地上胡亂堆著一些雜物,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劉琮不由得皺起眉頭,想不明白,徐榮是怎麽熬過來的。


    董白哭得希拉嘩啦,摟著徐榮不放,徐榮長歎一聲,輕輕的分開她的雙手道:“渭陽君,不要這個樣子,你和我說說,你是怎麽逃過那一劫的啊?徐寬……還活著嗎。”


    董白抹了一把眼淚道:“李傕他們的人馬攻入長安之後,我本來想去找他們,可是他們的人馬四處劫殺,尤其是對你和段煨家人更是不問青紅皂白的殺戮,夫人看不是頭,就讓徐寬和我趁亂逃出了長安,我們兩個沒地方去,就準備回您的老家幽州,走到半路上的時候被黃巾亂黨給裹了,頭領管亥看中了徐寬,收了他當義子,我們兩個這才得以跟著他們混了兩年,後來這隻黃巾軍攻打北海,管亥被劉備的人馬給殺了,我徐寬被衝散了,徐寬和華雄的兒子華昆、李肅的兒子李凱三個帶著一部分人馬逃往幽州去了,我就剩下一個人向南逃走,正好被張濟發現,就留在他的軍中了。”


    徐榮有些激動的聽著,當日新豐一戰,胡軫率軍投降,讓他不戰而敗,就連一條腿都被砍去了,後來幾經周轉回到長安,卻發現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幼兒都被李、郭叛軍給殺了,長子徐寬和自己救下來的董白卻不知下落,由於身體殘了,害怕李傕、郭汜他們找到他,於是隱姓埋名,找了他以前幫助過的一個董承的家奴秦慶童,在董承家裏做了一個馬夫,後來幾經展轉就到了許昌,由於一直沒有徐寬的消息,徐榮心灰意懶,消沉酗酒,身體很快就垮了下來,無法再給董承喂馬了,好在秦慶童念著故舊之情,把他安置在了這裏,每隔一段時間給他一些錢,維執著生計。


    徐榮把董白給扶了起來,讓她坐在胡床之上,悲涼的道:“渭陽君,我能在臨死之前再看到了你,聽到徐寬的消息,再無牽掛了。”


    董白難過的道:“叔父,你和我走,我來照顧你。”徐榮聽了這話看了一眼劉琮,劉琮上前一步,執手為禮道:“徐將軍,晚輩劉琮,是荊州劉景升次子,家父曾經幾次對我說過將軍的英姿,琮深仰望之,而今渭陽君就在我荊州軍內,請徐將軍也隨我一同前往荊州吧。”


    徐榮沉思片刻,道:“劉公子,渭陽君身為女兒,既在你的身邊,不知道你將如何安置她啊?”


    劉琮一怔,目光和董白一撞,董白目光閃爍的避了開來,劉琮心裏如同翻江踏浪一般的動蕩起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事,在他的心裏,董白還是以前的董渭,隻是他的兄弟、朋友,可是徐榮的話才認識到董白是一個女子,是一個跟著他東西奔走,幾度相親的女子,可是在親事上,他自己跟本就沒有做主的權利,正妻的位置早就被蔡夫人給定下了,就算是他躲了九月端陽的巧遇,他也清楚蔡夫人肯定會給他選一個蔡氏女兒為妻的,難不成還能讓董白做妾不成嗎。


    劉琮怔忡的站在那裏,徐榮不由得一聲長歎,他很清楚,以劉琮的身份,董白對他毫無助力,是不可能成為他的正妻的,但是他也不希望董白成為劉琮的小妾,不由得搖頭不語,董白臉色難看瞪了一眼劉琮,然後聲音冷戾的道:“徐叔,你跟著我走,我也不用靠別人,一定能養活你的。”


    劉琮苦笑一聲,向著徐榮道:“徐將軍,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無法給董……渭陽君一個相應的地位,但是隻要渭陽君在我身邊,我一定讓她過得開心喜樂。”


    董白看著劉琮雙眼如欲噴火,徐榮費力的爬了起來,在胡床的邊上被子扯了過來,幾下撕下那臭被子的白襯裏子,然後翻了過來,向裏的一麵竟然寫滿了蠅頭大小的文字,徐榮看著劉琮,道:“你們荊州兵臨江漢,蔡氏一族操練水軍不下十年,使得一隻水軍天下聞名,但是江南之人,控騎之力生疏,騎兵無法和北軍相爭,我想這應該就是你們不得不來許都向曹操求和的原因吧?”徐榮不關心國家大事,所以並不知道劉琮押張闓北來,至於劉表封王隻是今天早朝的事,還沒傳出來,他就更不曉得了,所以隻以為劉琮來許都是劉表為了求和送來的質子。


    徐榮平靜一會又道:“你是次子,為質子將永無出頭之日,這上麵是我這些年統帶騎兵的心得,你如果拿著它南歸,隻要手下有幾個好用的將領,就能馴練出一隻精騎鐵甲。”


    劉琮的眼睛猛的一亮,看著那塊汙黃發臭的被單,不亞如一件上古法寶,不由得伸手來接,徐榮猛的一縮手,道:“我以這個為渭陽君的嫁妝,你以為如何?”


    劉琮一下怔住了,半響長歎一聲,道:“琮實在沒有辦法做主,還請……。”徐榮麵沉如水,緩緩的把布收了回去,董白再也忍不住了,跳起來叫道:“你滾!”雖說漢末仍有秦風,對女子的束縛遠沒有那麽重,可是當著一個女子的連著兩次拒婚,讓一個女子無論如何也無法下台了。


    劉琮長歎一聲,道:“我回去安排人過來接你們。”說完轉身離去。


    董白心若寒冰的看著劉琮的背影,拳頭死死的攥緊,身子就像是立在秋風之中一般的抖著,徐榮輕歎一聲,道:“他……不知道你和張繡定有婚約吧?”


    董白電打了一般的一哆嗦,隨後冷笑一聲,道:“張繡已經另娶了南陽大族雷家的大小姐為妻了,他雖然知道我在他的軍中,可是避我如虎,那個婚約早就沒有人提了。”


    原來當年董卓曾經在一次酒宴上見過張繡,那裏張繡年輕氣盛向呂布挑戰,雖然敗了,還是讓董卓非常欣賞,當著眾人的麵和張濟定下了婚約,要把董白許給張繡,隻是那個時候董白還太小,所以隻是口頭上說說,準備等董白大一點再給他們定婚,沒想到還沒等辦,董卓就被殺了,張繡一來當董白死了,二來也不願意和聲名狼藉的董家再有關係,到了南陽之後,就娶了雷家的長女為正妻,而張泉則是他在西涼時侍妾生的孩子。


    徐榮道:“我看得出來,這個劉琮對我的這個騎兵書還是很看重的,應該不是那種甘願當質子的人,可是就這樣他也沒有改口,看來他是一個可以倚托的男人,就是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他為你而做出一些努力。”


    董白苦笑一聲,道:“他不是質子,他今年才十二歲,就能征戰四方,在戰場上拿住了曹操的殺父仇人張闓,這次來許都是他父親為他請封豫章太守,他拿著那個張闓來向曹操講條件的。”


    徐榮臉色微變,道:“好個少年!原來這般了得。”他看一眼手中的兵書,道:“渭陽君,你留著這個,他既然是一個少年英傑,就不會不對這個動心的。”


    董白想了想把那張臭被單折好收了起來,徐榮神思倦怠,緩緩的倒在胡床上,輕聲道:“渭陽君,若是還有機會,帶著你出長安西門去縱弓騎獵該多好啊。”說完緩緩的閉上雙眼。


    當劉琮帶著人來的時候徐榮已經死了多時了,董白一個人站在那破敗的胡床前,顯得是那樣的孤獨,劉琮長歎一聲,走過去把她抱住,輕聲道:“好了,要哭就哭出來吧。”


    董白緩緩的抬頭看著劉琮,輕聲道:“你說,我要是不曾找來,那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劉琮沉聲道:“他的身體都壞了,今天沒事也保不了明天,能看到你之後再去,對他來說是幸福的。”


    董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狠狠的捶著劉琮叫道:“你這個混蛋,你為什麽不答應他,我父親早早就去世了,他就像我父親一樣的疼愛我,從小教我武功,帶我玩耍,你為什麽不能答應他,那怕是騙騙他,讓他安心的死也好啊!”


    劉琮心疼不己,把董白抱住,喃喃的道:“我可以騙他,但是我不能騙你!”兩個人的兄弟情誼在這一刻徹底沒了,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化不開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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