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雨澤愣在原地,很快回過了神,眯著眼睛看暴怒的路遠寒,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心想:這小子該不會真把一切都推測出來了吧。


    路葉生雖沒能明白是怎麽回事,但聽見那幾個名字和看見路遠寒現在這樣的表情,也大概知道了是怎麽一回事,將手放在腰間,氣氛又一次緊張了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淩雨澤見多識廣,怎樣的大場麵他都見過,又怎會被路遠寒這樣的小毛孩一時間給嚇住了。


    “不要和我裝無辜。”路遠寒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穩的聲線說道,“我之前雖就那麽懷疑了,但沒有任何的根據,但今天聽你說了這麽多,我完全可以認定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


    淩雨澤繼續眯著眼睛看著這個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一年的繼子,有一些覺得不可思議,一直以來淩雨澤都以為路遠寒隻是個不愛說話但性格卻略顯衝動做事不會動腦子的家夥,但現在看來……如今的路遠寒可以說是完完全超出他的預計了。


    “你從二十四年前得知消息後就趕到了石鎮是吧?”路遠寒冷冷問道。


    “是又如何。”


    “在二十年前你得知我父母結婚的事情依舊不肯死心是吧?”


    “是又如何。”淩雨澤依舊重複著這四個字。


    “所以在十二年前,你等到快絕望了,但發現了所謂暗月界對我父親的追蹤是吧!”路遠寒忽然加重了語氣,這一次淩雨澤出乎意料地沒有說話。


    “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淩雨澤看了一眼路遠寒,依舊不願多說。


    “別開玩笑了。”路遠寒說道,“如果我猜測的沒錯的話,在兩百多年前,袁定真可能就是你赤色殿的部下了,隻不過還沒到頂級麾下的程度罷了,當你得知暗月界有了袁定真的存在後,你比誰都欣喜吧!”


    路葉生皺著眉頭,帶著一絲殺氣看向淩雨澤。


    “反正是月界的生死存亡,和自己羽者沒關係,利用一些沒有什麽影響。你就是這麽想的吧。”路遠寒顫抖地說道,“在你與袁定真取得聯係後,在你的牽線搭橋下,將我父親的情報告訴了袁定真,最後傳到了金敏中耳中,才有了十二年前那一幕吧!才有了你最終得以有機會接近我母親的事情吧!”


    路葉生聽完自己兒子的這番話,在結合前後仔細想想,也認定自己兒子推測的沒錯,居然用靈體盒變換成了月士形態,隨時會引發一場戰爭。


    “這些,都隻是你的推測而已。”淩雨澤其實內心被路遠寒毫無差錯的推理給震撼道,但確實已經死無對證了,此時路遠寒說的一切都沒有證據,作為淩雨澤來說完全可以打死不承認,“聽起來是挺對的,但推測永遠是推測啊。”


    “你!”路遠寒大怒,也瞬間變為靈體,一下子抓住淩雨澤的衣領。


    “看……氣成這樣,最後居然還是用我教你的方式轉換靈體的,這可是羽者專有的招數啊。”淩雨澤氣定神閑地看著抓住自己衣領的路遠寒。


    路遠寒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沒有用靈體盒,在震怒之下不假思索地用了羽者的能力,此時的他不是一襲黑衣而是一身金裝。


    “別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路遠寒暴怒大吼道,“我必須要為十二年前我一家的悲劇討回一個公道!”


    路遠寒話音一落舉起了拳頭,就在要揮下去的時候,淩語晨的門開了。


    路遠寒設置的封咒僅僅是消除聲音罷了,為了不會讓淩語晨半夜想上廁所時打不開而恐慌,所以路遠寒並沒有把門給封到無法進出的地步。


    淩雨澤揉著惺忪的睡眼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看樣子是想上廁所,結果被眼前的一切給嚇了一大跳。那個魔術叔叔忽然穿著一身黑色複古衣飾,哥哥身穿金色戰袍,更可怕的是……哥哥居然要打爸爸!


    “哥!你幹什麽!”淩語晨一下子被嚇醒了,驚呼道。


    路遠寒扭過腦袋,顫抖著,舉起的拳頭怎麽也打不下去,心想為什麽這個時候淩語晨出來!淩語晨見路遠寒還沒有放開淩雨澤,立刻哭著跑上前抱住路遠寒的腿喊道:“哥……求你別打爸爸,我知道……我知道爸爸不是你親生爸爸,但你也不要打他啊。我知道哥哥最疼我了,所以,所以不要打爸爸好嗎!”


    路遠寒怔住了,他還是非常疼愛他的小妹妹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豁出性命也要闖入月界救回淩語晨了。他顫抖著,放下了拳頭,鬆開了抓住淩雨澤衣領的手,慢慢蹲下來,摸著淩語晨的腦袋說道:“沒事了,是哥不對,剛才我們在討論大學去哪裏的問題,一下子不小心吵起來了。是哥的錯,語晨,乖,別哭了。”


    淩語晨還是大聲哭著,畢竟看見自己的哥哥要打自己的爸爸,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還是難以承受的。


    路葉生看著這一幕,也心生不忍。畢竟小女孩沒錯,如果剛才自己也沒控製住情緒,真的和路遠寒聯手與淩雨澤一戰,可能會毀了這個小女孩的一輩子。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救出秋心瑾和打敗白葉。


    “哥,你,你答應我。以,以後,再也不準想打爸爸了。”淩語晨邊哭邊斷斷續續地說道。


    “好了,我答應你,再也不會了。”路遠寒略顯心酸地說道,然後抬起頭看了淩雨澤一眼,緩緩說道,“叔叔,語晨就交給你照顧了,如果有一點差池……算了,語晨在這,我不多說了。”


    淩語晨一驚,覺得路遠寒的話好像不對,連忙喊道:“哥……你說什麽,你,你是說你又要走嗎!”


    “嗯。我必須要走。”路遠寒腦中想起自己的母親以及無數人倒在白葉劍下的場景,緩緩說道,“媽媽還在國外呢,我得去幫她啊,我不幫她媽媽可能要更晚才回來了。”


    淩語晨哭泣著,不願意路遠寒離開,路葉生看著這一幕都覺得有些心酸。


    “乖,聽話啊。”路遠寒拉開淩語晨的手,抱起她,將她交給淩雨澤,然後不顧淩語晨的哭鬧,對他父親路葉生說道,“我們走。”


    “哥!”淩語晨歇斯底裏地哭鬧著,可淩雨澤還是沒有讓她掙脫懷抱,當淩語晨看見路遠寒的身影消失在家門口時,她哽咽著微微說道,“哥,一定要回來啊,千萬別死了。”


    淩雨澤聽到九歲的淩語晨說出這句話時吃了一驚,難道說淩語晨知道了些什麽。


    “爸……我知道一些東西。”淩語晨抽泣著,“從小我就能看見一些人在空中飛,後來才知道那是大家口中的鬼,但我不怕他們……但,這段時間以來,爸,我也發現了不對勁。你即便不讓我出門,我也知道死了好多人。哥哥是世界的英雄我也知道了。”


    淩雨澤歎了口氣,可能注定淩語晨在今年過後會成為一個早熟的少女。


    “他是和那些惡鬼打仗吧?”淩語晨哭著,“媽媽也是被惡鬼們捉走了吧?我,我害怕啊,爸爸,哥哥能不能打贏那些惡鬼。”


    “別害怕。”淩雨澤聲音裏也有一些哽咽,畢竟淩語晨是他的親生女兒,“會贏的。如果是你哥哥的話,什麽惡鬼都會被他打敗的。一定會贏的。”


    一定要贏啊。淩雨澤也這樣想道:能救回心瑾的,隻有你了。


    石鎮墓園。


    紀小季又帶著一大籃水果放到張三的墓上,跪在那裏許久。之前來掃墓時碰上了噬血,高清揚在這裏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兩千隻通阱偷襲,沒有魄生的機會陷入苦戰,而隨後被魔星救下。那一場戰鬥,讓墓園被毀了一大半,連張三老爺子的墓都被毀了部分,好在後來被修複了。


    紀小季跪在墓前,用極為壓抑的聲音說道:


    “張老爺子,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啊。你為何從未跟我說過你也是江蕭蕭的管家,和枯人早就有聯係,也沒和我說過殺害我父母的究竟是誰。


    “隻是……好可惜啊,雖然我為你報了仇。但,張老爺子啊,我最終沒能成為你心目中剛成為的那樣優秀的人。我成了全世界人類中的惡棍,大學也回不去了,因為我也害死了不知多少人。


    “張老爺子,如果你還活著……我想無論如何你都會阻止我做這些事情吧。隻是可惜,我還是毀掉了我的一生。我想,如果我好好修煉的話,日後實力達到意夢也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如果我好好過著人類的生活不去想什麽深仇大恨的話,也會是一個很厲害的畫家或者是設計師。


    “可是……我還是毀掉了自己。如今的我,再也沒有什麽臉去做什麽修煉,因為我害怕我的力量會傷到別人,算起來,我現在和一個副閣主的實力也差不多了吧。也很可惜,我再也過不上正常人的生活,而意界人……也隻剩下我一個了。雖然……我的那幫同伴還是原諒了我,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徹底遠離他們的生活。張老爺子,我該怎麽辦啊。”


    冷風吹過,傳來草動的聲音。


    十一月十五日的淩晨一點鍾,下著小雨,紀小季一人站在墓園裏黯然神傷。


    忽然間,他察覺到什麽,瞬間掏出靈體盒,變為靈體狀態,全速魄源離開了墓園。已經讓張老爺子死後不得安寧一次了,不能再出現第二次。


    如今的紀小季實力比起先前不知是強了多少,一有風吹草動就能分辨的出來,他感覺到兩個強大的魄源正在靠近自己,並且直覺告訴他:有殺氣!


    忽然間紀小季站在空中停了下來,心中計算著離開墓園的距離,然後放心地轉過身去,沒關係了……如果是這麽遠的距離。


    在下著小雨的深夜裏,紀小季勉強看清遠處站著的人,虎背熊腰的一個大漢,看起來似乎憨憨的,對比了下魄源,和如今的自己差不多。


    紀小季歎了口氣,隻懊惱現在的自己知道使用完幻的方式,卻已經沒有了那麽多的魄源,他的手中多出羽鞭,極為鎮定但內心有些慌亂地看著前方。


    因為……明明感覺到的是兩個魄源,為何隻有一人。隻能說明,更為強大的那個人在不遠的某個角落,準備給自己最後一擊。


    沒有關係了……已經沒什麽好眷念了的,死而無憾了。唯一掛念的是,這次自己的死絕對又是一場陰謀,一場關係到他那幾個同伴的陰謀。


    夏依,伊小雨,江蕭蕭,章一澤。還有……路遠寒。


    紀小季苦笑著,大聲說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此時雨下的更大了,淋濕了紀小季全身,雖說是靈體狀態,但是雨還是會滴到他們的身上。在這樣陰冷的秋夜裏,沒有人會知道剛剛和平下來的石鎮又要發生一場死鬥。


    “我是黑虎!”對麵的那個粗漢粗裏粗氣地吼道,聲音格外的難聽刺耳。


    黑虎?紀小季微皺著眉,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這是以前六月閣的副閣主……隨著巨龍一起叛變追從了白葉。


    這麽說起來……前六月閣閣主巨龍就在附近了?


    紀小季顫抖著,他雖知道巨龍是眾閣主中綜合實力最弱的一位,但他純粹的戰鬥力和破壞力還是非常恐怖的,如果和他硬打硬,閣主級中能完勝的並不多。麵對這樣的對手,紀小季知道自己完全沒有勝算。


    看來……真的難逃一死了。


    “隻不過是月界敗類的手下,是敗類中的敗類啊!”紀小季在暴雨中開懷大笑道,“真有意思,敗類果然隻會幹這種偷雞摸狗來暗算的事情啊!”


    長得和狗熊精似的黑虎大怒,反吼道:“臭小子,你是活膩了吧!初生,虎錘!”


    黑虎的劍變成一隻大錘,隻見黑虎雙手握著大錘向紀小季魄行而來,狠狠砸下。紀小季不敢怠慢,真要被這樣的攻擊打到,不死即傷。


    隻不過黑虎的速度和紀小季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紀小季輕鬆躲過黑虎的攻擊,並且連續釋放火係羽術,接連打中黑虎的背部。


    黑虎慘叫著,怒視著戲耍他的紀小季。


    “該死的小子!”黑虎更加猛烈地舉起大錘砸向紀小季,紀小季不慌不忙地躲著。紀小季在枯人的教學中明白,和這種純力量的敵人交手時,必須要避免和他武器的碰撞,利用技巧和速度打敗他。


    紀小季知道自己的魄源和黑虎差不多,更加放心了下來,在不斷躲避著黑虎每擊都足以讓紀小季重創的攻擊同時,用自己拿手的羽術對黑虎進行綜合攻擊。


    就這樣你攻我防幾十個回合之後,紀小季除了在魄行中因為大量消耗體力有一些力不從心速度減緩外,沒有絲毫受傷,反觀黑虎,倒是被打得傷痕累累。


    但紀小季絲毫沒有鬆懈,他知道黑虎這種家夥讓其受傷很容易,但想要將他一擊斃命就難了,這種皮厚的家夥防禦能力不比他攻擊能力弱。


    並且……還有一個戰鬥力恐怖的巨龍不知道身在何處,所以……必須要盡快解決這場戰鬥,逃出去!


    紀小季忽然爆發魄源使用了水係羽術,結合了正在暴雨的環境,讓黑虎可以說是無數可逃,紀小季瞬間用無數的水將黑虎包圍住,並且在那刹那冰化。


    紀小季喘息著,這才明白為何章一澤為何那麽愛用水、冰、碎這樣的攻擊套路,果然使用起來極為方便。紀小季大喝一聲,幾乎用出了全部的魄源,冰柱瞬間爆炸粉碎,黑虎也渾身是血的栽向地麵,但顯然沒有死。


    不能戀戰!紀小季立刻做出這個判斷,想要立刻逃出這裏,隻有這樣才能保住一命,才能把巨龍潛伏在人界的情報告訴大家。


    可就當紀小季剛剛魄行沒十幾米,一個巨大的鐵錘不知從哪飛了出來,重重砸向紀小季的背部,紀小季當場口吐鮮血,栽向了地麵。


    紀小季在空中翻滾著,感覺自己的脊椎和骨頭全碎了,他感覺自己腦中充滿了血,意識也漸漸模糊,隻不過紀小季還是掙紮的一甩羽鞭,羽鞭迅速增長,捆在了那個幾人大的巨錘上,讓紀小季沒有再下落。


    紀小季模糊地看見,這個鐵錘似乎是被鐵鎖鏈拴著而控製的,而控製這個鎖鏈的人……果然是巨龍!真不甘心啊。會是在這樣的家夥手中。紀小季看清巨龍的五官後無力地慘然一笑。


    隻見這個翻天鼻孔、亂眉大眼、皮膚通紅、滿臉胡渣的粗漢帶著極為恐怖且惡心的笑容,咧著大嘴,在遠處握著那個控製鎖鏈的錘柄,大吼笑道:“黑虎!你居然敗給這樣的廢物!太令我失望了啊!”


    這就是閣主級和副閣主級之間的差距嗎?果然好大……幾乎是到不能理解的地步。紀小季慢慢閉上眼睛,看見的最後一個景象是另一個巨錘從遠方襲向自己,似乎要將自己砸成肉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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