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p>
不止顧寒，黑劍劍靈似也憶起了紀元之初的那一幕，劍身微微顫抖，不斷向他傳著什麽。</p>
“原來如此。”</p>
顧寒幽幽一歎，沒想到當年最後一戰，他身死之後，羅萬年竟然還幫了他這麽一個忙。</p>
重明，蘇蘇，鳳舞，雲墨……</p>
身為萬劫之主，羅萬年的所作所為，幾乎害了所有和他有關係的人。</p>
可偏偏！</p>
他對羅萬年隻有殺心，沒有恨意！</p>
二人大戰。</p>
最終落得個幾乎同歸於盡，雙雙隕落的下場，不過是理念不同，立場使然而已。</p>
更重要的。</p>
如今大半個紀元過去，羅萬年早已成了羅藝，曾經的一切，跟他再沒什麽關係和瓜葛了。</p>
目光一轉。</p>
他看著於木心口處不斷融化的那顆佛心果，輕聲道：“這東西，你哪來的？”</p>
“是我爹的！”</p>
沒等羅藝開口，羅四娘搶先道：“是我爹出生的時候就有的，也是我們羅家最大的寶貝……”</p>
她嘰嘰喳喳。</p>
顧寒也得知了事情的始末。</p>
於木出生時，伴隨著佛光。</p>
而羅藝出生時，手中卻握了一顆佛心果，被族人視為最大的祥瑞，自小便傾力栽培。</p>
起初。</p>
這佛心果是通體乳白色，也沒有展現出絲毫的神異，隻是在他十三歲那年，不慎墜馬，意外摔傷了腿，轉瞬被這佛心果治療好了，這才發現此物的不平凡。</p>
由那以後。</p>
他棄文從武，在某個凡間國度中嶄露頭角，靠著佛心果的特殊能力，在邊疆不畏生死，衝鋒陷陣，屢立戰功，短短十數年的世間，已是位極人臣，封無可封。</p>
此後又是十年。</p>
他親眼看到朝堂上的蠅營狗苟，爾虞我詐，再加之妻子病逝，心灰意冷，看破了權勢冥力，便索性不辭而別，悄然隱匿，帶著女兒來到這座凡人村鎮，成了一個普通的獵戶，過起了平靜恬淡的歸隱生活。</p>
因在戰場廝殺過多的緣故。</p>
這佛心果的威能被一再消耗，如今救了於木，已是耗盡了最後的威能了。</p>
也在此時。</p>
最後一縷殷紅之色沒入於木的心口，那枚佛心果，也徹底被他吸收殆盡。</p>
緩緩地。</p>
於木睜開了雙目，眼中的木訥之色竟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縷大夢初醒，看透世間種種的明悟。</p>
“阿彌陀佛。”</p>
他雙手合十，對著羅藝深深一禮：“感念施主救命之恩。”</p>
“小兄弟言重了。”</p>
羅藝欣慰道：“你沒事就好。”</p>
於木笑了笑。</p>
伸手將那根掉在泥濘中的肉條撿了起來，便大快朵頤起來。</p>
兩父女看得一愣。</p>
“小師父！”</p>
羅四娘捂著嘴，一臉的驚恐：“你在做什麽呢？”</p>
“小僧餓了。”</p>
“可你……可你在吃肉呀，你吃了肉，還怎麽當和尚？”</p>
“錯了。”</p>
於木搖搖頭：“小僧是在渡它。”</p>
“渡？”</p>
四娘瞪大了眼睛，一點都不信，覺得他就是給嘴饞找的借口。</p>
於木依舊大口吞咽。</p>
肉條沒多大，隻是幾口便進入了他的腹中。</p>
他似乎並不滿足。</p>
目光一轉，又盯上了屋簷下其餘的肉條，也不理會其餘人怪異的目光，幾步走了過去，一一摘下，坐在那裏毫無形象地大吃起來。</p>
也不知他是何體質。</p>
那些肉條半生半熟，半幹不幹，加起來足有十餘斤，足以讓數個壯漢飽食一頓，可竟是在片刻之間被他吃得一幹二淨！</p>
更古怪的！</p>
他的神色依舊如常，不見半點飽脹之感！</p>
四娘傻眼了！</p>
“你……你……”</p>
“阿彌陀佛。”</p>
於木雙手合十，口誦佛號，輕聲道：“今日小僧食爾等之肉，擔爾等之因果，承爾等之痛苦，消爾等之罪孽……善哉，善哉。”</p>
話音落下。</p>
他頭上的黑發竟是如飛絮般盡數飄散，似乎以往種種，也隨他遠去了一樣。</p>
舍盡三千煩惱絲。</p>
換得一顆菩提心。</p>
“諸位施主，小僧告辭了。”</p>
他辭別眾人，遠行而去，僧靴之上汙跡點點，僧衣之上水漬斑斑，卻半點不在意。</p>
“小師父！”</p>
羅藝忍不住道：“道路泥濘，不如等雨停了再走？”</p>
“多謝施主美意。”</p>
於木深一腳，淺一腳，走的頗為艱難，隻是腳步卻並沒有停下。</p>
“眾生在世，苦多樂少。”</p>
“我不入這紅塵泥潭，又有誰來渡他們？”</p>
他依舊不通禪理。</p>
他也依舊不懂禪經。</p>
可……又是那個說的，不通禪理，便不能化眾生之苦，不懂禪經，便不能解眾生之難了？</p>
唯一顆佛心，足矣！</p>
“爹……”</p>
四娘看著於木遠去的身影，小聲嘟囔道：“他是不是瘋了啊？”</p>
“別胡說！”</p>
羅藝</p>
唉滿是複雜之色。輕聲道：“這位小師父，隻是……開悟了。”</p>
四娘眨眨眼。</p>
根本不理解開悟是什麽意思。</p>
反倒是顧寒。</p>
看著羅藝感慨道：“那佛心果，也算是一件少有的佛門異寶了，對你而言，意義更是不小，你就這麽給了他，真的舍得？”</p>
“沒什麽舍不得的。”</p>
羅藝沉默了半瞬，輕聲道：“我一直覺得，這佛心果本不是我的，我隻是代為掌管而已，它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p>
顧寒輕歎。</p>
他看到過羅萬年的經曆，深知眼前的羅藝，或許才是對方的真性情。</p>
“恭喜你。”</p>
“你想要的一切，終究都有了。”</p>
羅藝一愣，不解其意。</p>
顧寒也沒有多解釋，隻是眼中隱隱閃過一絲追憶緬懷之色。</p>
他當然知道。</p>
那顆威能神異的佛心果，其實便是覺遠的一縷殘留佛意所化，跟著羅萬年轉世，來到了這個時代。</p>
他更知道。</p>
覺遠說到做到，舍棄了一切，最後終究是渡化了羅萬年，給了他一份善果。</p>
而如今。</p>
這份善果輾轉延續到了於木身上，也徹徹底底完成了使命。</p>
可……</p>
覺遠度化了所有人，也給了所有人一個善果，自己卻是永永遠遠消失在了天地間，連一絲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p>
“大師，慢行……”</p>
目送於木離去，他輕聲開口，像是在跟覺遠做最後的告別。</p>
這一別。</p>
便是後會無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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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p>
顧寒幽幽一歎，沒想到當年最後一戰，他身死之後，羅萬年竟然還幫了他這麽一個忙。</p>
重明，蘇蘇，鳳舞，雲墨……</p>
身為萬劫之主，羅萬年的所作所為，幾乎害了所有和他有關係的人。</p>
可偏偏！</p>
他對羅萬年隻有殺心，沒有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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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落得個幾乎同歸於盡，雙雙隕落的下場，不過是理念不同，立場使然而已。</p>
更重要的。</p>
如今大半個紀元過去，羅萬年早已成了羅藝，曾經的一切，跟他再沒什麽關係和瓜葛了。</p>
目光一轉。</p>
他看著於木心口處不斷融化的那顆佛心果，輕聲道：“這東西，你哪來的？”</p>
“是我爹的！”</p>
沒等羅藝開口，羅四娘搶先道：“是我爹出生的時候就有的，也是我們羅家最大的寶貝……”</p>
她嘰嘰喳喳。</p>
顧寒也得知了事情的始末。</p>
於木出生時，伴隨著佛光。</p>
而羅藝出生時，手中卻握了一顆佛心果，被族人視為最大的祥瑞，自小便傾力栽培。</p>
起初。</p>
這佛心果是通體乳白色，也沒有展現出絲毫的神異，隻是在他十三歲那年，不慎墜馬，意外摔傷了腿，轉瞬被這佛心果治療好了，這才發現此物的不平凡。</p>
由那以後。</p>
他棄文從武，在某個凡間國度中嶄露頭角，靠著佛心果的特殊能力，在邊疆不畏生死，衝鋒陷陣，屢立戰功，短短十數年的世間，已是位極人臣，封無可封。</p>
此後又是十年。</p>
他親眼看到朝堂上的蠅營狗苟，爾虞我詐，再加之妻子病逝，心灰意冷，看破了權勢冥力，便索性不辭而別，悄然隱匿，帶著女兒來到這座凡人村鎮，成了一個普通的獵戶，過起了平靜恬淡的歸隱生活。</p>
因在戰場廝殺過多的緣故。</p>
這佛心果的威能被一再消耗，如今救了於木，已是耗盡了最後的威能了。</p>
也在此時。</p>
最後一縷殷紅之色沒入於木的心口，那枚佛心果，也徹底被他吸收殆盡。</p>
緩緩地。</p>
於木睜開了雙目，眼中的木訥之色竟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縷大夢初醒，看透世間種種的明悟。</p>
“阿彌陀佛。”</p>
他雙手合十，對著羅藝深深一禮：“感念施主救命之恩。”</p>
“小兄弟言重了。”</p>
羅藝欣慰道：“你沒事就好。”</p>
於木笑了笑。</p>
伸手將那根掉在泥濘中的肉條撿了起來，便大快朵頤起來。</p>
兩父女看得一愣。</p>
“小師父！”</p>
羅四娘捂著嘴，一臉的驚恐：“你在做什麽呢？”</p>
“小僧餓了。”</p>
“可你……可你在吃肉呀，你吃了肉，還怎麽當和尚？”</p>
“錯了。”</p>
於木搖搖頭：“小僧是在渡它。”</p>
“渡？”</p>
四娘瞪大了眼睛，一點都不信，覺得他就是給嘴饞找的借口。</p>
於木依舊大口吞咽。</p>
肉條沒多大，隻是幾口便進入了他的腹中。</p>
他似乎並不滿足。</p>
目光一轉，又盯上了屋簷下其餘的肉條，也不理會其餘人怪異的目光，幾步走了過去，一一摘下，坐在那裏毫無形象地大吃起來。</p>
也不知他是何體質。</p>
那些肉條半生半熟，半幹不幹，加起來足有十餘斤，足以讓數個壯漢飽食一頓，可竟是在片刻之間被他吃得一幹二淨！</p>
更古怪的！</p>
他的神色依舊如常，不見半點飽脹之感！</p>
四娘傻眼了！</p>
“你……你……”</p>
“阿彌陀佛。”</p>
於木雙手合十，口誦佛號，輕聲道：“今日小僧食爾等之肉，擔爾等之因果，承爾等之痛苦，消爾等之罪孽……善哉，善哉。”</p>
話音落下。</p>
他頭上的黑發竟是如飛絮般盡數飄散，似乎以往種種，也隨他遠去了一樣。</p>
舍盡三千煩惱絲。</p>
換得一顆菩提心。</p>
“諸位施主，小僧告辭了。”</p>
他辭別眾人，遠行而去，僧靴之上汙跡點點，僧衣之上水漬斑斑，卻半點不在意。</p>
“小師父！”</p>
羅藝忍不住道：“道路泥濘，不如等雨停了再走？”</p>
“多謝施主美意。”</p>
於木深一腳，淺一腳，走的頗為艱難，隻是腳步卻並沒有停下。</p>
“眾生在世，苦多樂少。”</p>
“我不入這紅塵泥潭，又有誰來渡他們？”</p>
他依舊不通禪理。</p>
他也依舊不懂禪經。</p>
可……又是那個說的，不通禪理，便不能化眾生之苦，不懂禪經，便不能解眾生之難了？</p>
唯一顆佛心，足矣！</p>
“爹……”</p>
四娘看著於木遠去的身影，小聲嘟囔道：“他是不是瘋了啊？”</p>
“別胡說！”</p>
羅藝</p>
唉滿是複雜之色。輕聲道：“這位小師父，隻是……開悟了。”</p>
四娘眨眨眼。</p>
根本不理解開悟是什麽意思。</p>
反倒是顧寒。</p>
看著羅藝感慨道：“那佛心果，也算是一件少有的佛門異寶了，對你而言，意義更是不小，你就這麽給了他，真的舍得？”</p>
“沒什麽舍不得的。”</p>
羅藝沉默了半瞬，輕聲道：“我一直覺得，這佛心果本不是我的，我隻是代為掌管而已，它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p>
顧寒輕歎。</p>
他看到過羅萬年的經曆，深知眼前的羅藝，或許才是對方的真性情。</p>
“恭喜你。”</p>
“你想要的一切，終究都有了。”</p>
羅藝一愣，不解其意。</p>
顧寒也沒有多解釋，隻是眼中隱隱閃過一絲追憶緬懷之色。</p>
他當然知道。</p>
那顆威能神異的佛心果，其實便是覺遠的一縷殘留佛意所化，跟著羅萬年轉世，來到了這個時代。</p>
他更知道。</p>
覺遠說到做到，舍棄了一切，最後終究是渡化了羅萬年，給了他一份善果。</p>
而如今。</p>
這份善果輾轉延續到了於木身上，也徹徹底底完成了使命。</p>
可……</p>
覺遠度化了所有人，也給了所有人一個善果，自己卻是永永遠遠消失在了天地間，連一絲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p>
“大師，慢行……”</p>
目送於木離去，他輕聲開口，像是在跟覺遠做最後的告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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