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


    鬼三娘冷笑道:“神通雖強,可對現在的你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轟!


    說話間。


    她身上的鬼力瞬間升騰而起,竟是反要將那根鐵鏈扯出來,那鐵鏈崩得極緊,嘩嘩作響,連帶著冷雨疏的身體也顫抖不停。


    “今日……”


    她仿若未覺,艱難開口,“引你,入黃泉!”


    一步。


    又一步。


    隨著她距離孤舟越來越近,那鐵鏈似活了一樣,自鬼三娘的腳踝不斷向上纏繞,眨眼間就將縛住了她半個身體,艱難地,一寸一寸地……將她拉入黃泉內。


    “王!”


    明靈心裏猛地一沉,便要不顧一切,以崩毀自身鬼體為代價,將鬼三娘救出來!


    當年。


    嶽青被算計,重傷之下施展黃泉引,還差點將他直接帶走,他自然明白這神通的可怕!


    “不必了。”


    鬼三娘似也知道掙紮無用,製止了他,幹脆也不再反抗。


    “小丫頭,還有你。”


    看了一眼冷雨疏,又看了一眼顧寒,她淡淡道:“我記住你們了。”


    “回來!”


    顧寒突然開口,“我要你……回來!”


    聞言。


    冷雨疏身形微滯,隻是依舊堅定地朝前方走去!


    “回來!”


    顧寒低吼一聲,瞬間來到她身旁,便要將她攔住,隻是一道黃泉之力直接將他彈飛!


    “回來!”


    他根本沒有放棄,見攔不住她,便直接盯上了那孤舟,身形一晃,瞬間來到了舟前,便要代替冷雨疏,成為泛舟人,隻是一腳踏了個空,似乎對他而言,這孤舟根本不存在一樣。


    發動黃泉引的不是他。


    他自然是沒資格成為引渡使的。


    眨眼間。


    冷雨疏距離孤舟便隻有一步之遙,邁出這一步,帶上鬥笠,披上蓑衣,一切也都結束了。


    她有些遺憾。


    剛剛……應該讓他再摸摸頭的。


    ……


    “唉。”


    遠處,阿樹搖搖頭,惆悵道:“老爺和姑奶奶感情這麽深的麽……可為什麽對我阿樹這麽苛刻呢……”


    陡然間!


    一道炸雷般的聲音響起!


    “給!我!回!來!”


    轟!


    轟!


    話音落下,原本因為虛實對抗而奔騰咆哮的黃泉河水,瞬間變得極為狂暴!


    冷雨疏召喚出來的黃泉內。


    昏黃的河水翻騰不斷,竟是隱隱帶上了幾分血色,一道又一道浪頭接踵而至,眨眼間便將那條虛幻的黃泉徹底壓製了下去,而原本平穩至極的孤舟,也因為這些浪頭變得搖搖晃晃,極不穩定!


    掀翻孤舟。


    就能阻止冷雨疏。


    隻不過孤舟乃是黃泉法則所化,別說他,就算明靈和鬼三娘也影響不了,想要將之掀翻……唯有用黃泉本身的力量!


    辦法。


    隻有一個!


    沒有半點猶豫,他全力發動了黃泉殺,並……放開了所有心神可抵抗!


    刹那間!


    無盡的暴戾,幽冷,殺意,負麵情緒……快速將他的心神侵占,他眼中紅芒快速消散,變得死寂一片,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樣。


    意識已不在體內,而是暫時融入了黃泉內!


    也隻有這麽做,他才能短暫地控製黃泉!


    “不……”


    冷雨疏似意識到了什麽,猛地回頭看向顧寒,麵如死灰,“不要……”


    轟!


    話未說完。


    一道遠比先前巨大太多的浪頭瞬間打了過來,瞬間將那孤舟掀翻,徹底吞沒了進去!


    黃泉引被打斷。


    冷雨疏瞬間遭受到反噬,七竅流血不止,隻是身體卻重新變得凝實起來,身上的幽冷之意快速消散,眉心的那枚黑色符文,也瞬間崩解!


    嘩啦啦!


    一陣輕響,鬼三娘身上的鐵鏈也瞬間消失,再次恢複了自由之身。


    隻不過。


    她身上的壓力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重!


    黃泉引沒了,可那條大河卻並沒有消失,而且比先前狂暴了太多,一道又一道泛著血色的浪頭席卷而至,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已是將那條虛幻的黃泉擊散了小半!


    看著眼中神采寂滅的顧寒。


    鬼三娘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複雜和凝重,“倒是真有魄力,竟然反借助黃泉殺的力量,將自己的意識徹底化入了黃泉中!”


    場中,唯有明靈大致能聽懂他的意思,下意識道:“那他……”


    “沒救了。”


    鬼三娘搖搖頭,“身墮黃泉,意識便會陷入永寂之中,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


    別說顧寒。


    就算是她自己,也從來不敢嚐試這種事,個體的意誌,麵對那古老神秘的黃泉法則,便如同螻蟻和淵海比……那就根本沒有可比性!


    “走吧。”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那即將消散的黃泉虛影,已是沒了繼續留下的意思,“終究是我小看他了,雖然這麽做是取死之道,可在意識徹底沉寂前,他能調動部分真正的黃泉殺力……屆時,有麻煩的反倒是我們了。”


    “走?”


    那白骨鬼校不滿道:“三娘,沒曾想你膽子這麽小,讓一個實力如此低的擺渡人逼得倉皇逃竄,咱們黃泉鬼族的臉麵何在!況且就算沒了黃泉之力,還有大人,還有咱們在,足可輕易將他碾碎……”


    “蠢貨!”


    鬼三娘頓時生出了一絲怒意,“你若是想死,那便留在這裏……”


    “啊!”


    話未說完,一聲慘叫傳來!


    卻是那最弱的一名鬼校被血色浪頭卷中,黃泉法則瞬間交織而上,不過須臾間,身體已是被融化了大半!


    隻不過。


    冷雨疏怔怔地盯著顧寒,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萬念俱灰,一動也不動,似乎根本沒有動用鬼麵玉符的意思。


    “吼!”


    陡然間,黃泉中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聲,似乎……在呼喚某株小樹苗。


    “老爺?”


    阿樹縮了縮脖子。


    它覺得。


    這聲音有點像顧寒,卻又有點不一樣。


    “饒了阿樹吧!”


    突然,它似想到了什麽,冷不丁地打了個冷戰,嚇得瑟瑟發抖,跪地求饒,“阿樹對老爺忠心耿耿啊,阿樹為老爺立過功啊,千萬不要帶走阿樹啊……”


    “吼!”


    咆哮聲再起,似乎在傳達某些信息。


    “懂了懂了!”


    阿樹頓時驚醒,猛地竄到冷雨疏麵前,兩根小樹枝瞬間化作兩根細細的藤蔓,將那枚鬼麵玉符卷起,直接拋入了上空,而後又是飛踢一腳!


    刷!


    玉符瞬間化作一道流光,精準無比地落在了那鬼校的殘屍上!


    “嘖嘖。”


    它自然不忘了誇自己,“我阿樹的腳法,果然是當世第一。”


    話音剛落,那玉符上最後一成的黑色也消失不見,整個玉符盡數化作了白色,與此同時,整個小界也輕輕顫抖了起來,不過須臾間,便脫離了‘泉’字碑的控製,近乎徹底獨立了出來!


    與此同時。


    在虛實兩道黃泉碰撞之下,碎得不成樣子的天穹之中,那抹昏黃之意迅速消退,轉而盡數化作了湛藍之色。


    誅惡鬼,蕩天青!


    與此同時,一道似再也控製不住的更咽聲隱隱傳了出來,雖不及黃泉咆哮聲的萬分之一,可任誰聽了,都能感知到其中那股刻骨銘心的悲痛之意。


    “對不起……”


    更咽聲中,還夾雜著一句又一句的呢喃。


    說好了送他出去的。


    可現在……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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