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夜遊神老人此刻卻像一棵穩穩紮根於大地的青鬆一樣。


    堅定地站在林采臣的身前。


    他的雙眼如同火炬般閃爍著精光,緊緊盯著前方,一動不動。


    他似乎正在思考是否要出手幹預,或者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再行動。


    在夜遊神老人麵前,一隻黃毛異獸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了過來。


    在昏暗的燈光下,這隻異獸和那隻吃人臉的異獸長得一模一樣。


    它頭上微微冒出一隻短小的角,鋒利無比,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兩隻前爪至少有一米長,爪子閃閃發光,猶如刀刃一般,散發著慘白的寒光。


    “不要動,采臣!有我在,別擔心。”


    夜遊神老人低聲提醒道。


    異獸嘴裏拖著血紅的舌頭,像野狗一樣死死地盯著夜遊神老人。


    眼睛不停地轉動,似乎在思考這個老頭為什麽不逃跑?


    這幾隻異獸正是黃藥師所說的那些從黑影裏跑出來的凶獸。


    它們與從異界時空偷偷跑出來的妖獸完全不同,這些凶獸毫不掩飾自己的存在,公然殺人吃人。


    而且,它們的速度極快,一旦發起攻擊,必定穩、準、狠,不給敵人留下一絲生機。


    林采臣自然也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濃濃血腥氣息……


    原來他一開始聞到的,便是來自這兩隻凶殘的異獸!


    它們仿佛是從地下突然鑽出來的一般,瞬間突襲了三個醉漢。


    此時,一隻異獸殺死他們後正在吃其中一個人的臉。


    它一邊吃還一邊吼叫著,仿佛在罵另一隻與夜遊神老人對峙的異獸沒有卵用。


    “你他媽的還看個毛啊!快上去殺了這兩個兩腳獸啊,等什麽呢?是不是等他們生崽啊!”


    它繼續吼道:“你等吧,老子這三隻兩腳獸肯定不會分給你吃!”


    盡管吃臉的異獸大吼大叫,但與老人對峙的這隻異獸,那綠螢熒的眼已經看出夜遊神老人可能不好惹!


    它似乎在默默地算計,如果攻擊夜遊神老人會一會有勝算?


    如果失敗了,會不會被對方殺死?


    片刻之後,綠眼睛骨碌碌轉了一會兒。


    異獸心裏快速盤算著:白發老頭似乎是個硬茬子,不好對付啊……


    於是它立刻轉移目標,將視線投向了旁邊的瞎子林采臣。


    可是,如果連夜遊神老人都無法戰勝,那又該如何獵殺林采臣呢?


    那隻吃人臉的異獸突然張開血盆大口,貪婪地吞食著醉漢的臉龐,用力撕咬著。


    僅僅一瞬間,一個醉漢的臉已經變得坑坑窪窪,麵目全非,隻剩下一副白骨。


    令人詫異的是,這隻異獸對醉漢的身體毫無興趣,它迅速跳轉到另一個醉漢身上,再次開始啃食他的臉。


    “別亂動,我要出手了!”


    夜遊神老人低聲說道。隻見他伸出手輕輕按下林采臣的身體,讓他稍微蹲下一些。


    然後猛然躍起,向著異獸撲去。


    掌風呼嘯而過,宛如刀影帶風般淩厲。


    隻異獸完全沒有料到夜遊神老人的出手速度如此之快,隻得連連後退。


    但它並未忘記反擊,用它那長長的手臂直擊夜遊神老人的下體。


    然而,它終究隻是一隻異獸,又怎能理解夜遊神老人跳起的真正意圖呢?


    原來,當異獸靜止不動時,老人難以察覺它的軟肋所在;


    此刻它退後移動,夜遊神老人立刻洞悉了它的弱點——暴露的前體。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夜遊神老人突然全身化為一柄鋒利的刀刃,以驚人的速度閃過一道細微而迅捷的光芒……


    伴隨著“撲……”的一聲悶響。


    刀光閃現之處,那隻異獸的胸前立即被拉出一條長長的刀口。


    劇痛讓異獸忍不住躍起,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嗷嗚!”吼叫聲起,獸血飛濺。


    “起來快跑!”


    夜遊神老人拉起林采臣健步如飛,瞬間離開了這凶險之地……


    夜遊神老人一直拉著林采臣,跑回到了他住了50年的四合院。


    四合院在終南山邊上,南山區鬧市連緣的清靜一角。


    表麵看,這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青磚青瓦的小小四合院,然而,實際上,這是一個不為人知的聚魂地。


    所謂的聚魂地,聚的是什麽魂?


    大約隻有夜遊神老人自己清楚。


    不然,他自稱是守望者,守望的又是什麽?


    “看來,南山區已經不再安全了。”老人淡淡地說道。


    “以後,盡量少出門,靜等時機。”


    “大爺,雖然看不見,那東西很厲害吧!”林采臣喘著粗氣說。


    他看不見夜遊神老人一招殺死異獸那一幕,不過他感覺得到老人沒費多大力氣就幹掉了一隻凶殘異獸。


    這可是真本事,關鍵時候可以救命的!


    “哈哈,這才是小玩意兒,厲害的隻怕是在後頭!”


    “小異獸隻是凶殘了一點,厲害個屁!要是冒出幾隻妖獸,咱們就麻煩了。”


    “人世不是以前那個人間世界了!先是異獸,後麵的妖獸還會遠嗎?“


    林采臣聽到老人的話,一時間沉默不語。


    在小異獸麵前,他這樣的普通人已經是毫無還手之力。


    如同一個個行走的天然美味。


    妖獸他當然知道,幾個月前那個妖獸化身的貂小蟬,瞬間能奪了自己的心髒,如果不是左小香換一半心給自己,早就死一回了!


    這個突然間變得殘酷的異獸出沒的小世界,隻能讓自己強,不然自保都不可能。


    或者,快一點去玫瑰塢,隨江笑白一起進入商湯王朝時空。


    但是,黃泉界的曲不終搶走自己雙眼都沒有要回來,心不甘啊!


    “大爺,您能教我您這身本領嗎?我想學!”


    夜遊神老人愣了愣,一時沒會過意來。


    200年多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教給凡人一些道法術。


    雖然說並沒有什麽天地禁忌,但他的確從來沒有想過。


    也不是說完全沒有想過。


    實際上,不久前,當單人兩馬說要遊曆天下的蔣天嬌在那個小村借井水喝時,夜遊神老人曾稍稍動過教她道法的念頭。


    不僅僅是因為蔣天嬌年輕貌美,而是她敢於獨自一人遊曆,這一點吸引住了老人。


    他是夜遊神,自然對於遊曆有興趣。


    隻不過因為一些特別的原因,老人成為了四合院的守望者,遊,便越來越少了。


    此時,林采臣突然提出來,他還真的愣住了。


    教人道法這種事,也有道法之緣。


    如果說此時開口的是蔣天嬌,夜遊神老人肯定會立馬答應。


    那就叫緣!因為老人自己本身就動過這個念頭。


    但救林采臣一命,隻是命緣,與法緣不可同日而語。


    人世間許多事都是這個道理。


    我借錢給你,不是因為其他,而是這錢恰好可借。


    但並不是我借錢給你,就代表我願意跟你一起喝酒吃肉,完全不相幹的兩碼事。


    更不會喊你來我家吃飯,這是三碼事,不要混為一談。


    因此,大爺我可以是你大爺,但不會教你道法,不能混了!


    老人笑了笑說:“嗬嗬,采臣,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夜遊神老人笑著說道:“老夫不是江湖人,這點毫末技能不必學?”


    “大爺,太謙虛了吧,一掌打死吃人異獸,還說是毫末技?”


    林采臣似乎並沒有聽出老人言外之意,驚訝說道。


    “哈哈,采臣,老夫不怪你,因為你以前一直隻是普通人,所知的事情有限。”


    夜遊神老人笑笑:“以後呢,老夫希望你也能成為四合院的守望者,到那時,你也許就不一樣了。”


    “守望者,有什麽不一樣?”林采臣不解地問。


    老人看著他說:“會不一樣的,重生者自帶技能,或有機緣,來日方長!”


    “但我沒有什麽自帶技能啊!大爺,會不會我就是那個失敗重生者?”


    林采臣一臉的悲苦,大爺你不教就不教吧,還一口風涼話。


    我什麽本事都沒有,還他媽瞎了眼,能守望什麽?望?不得用用眼睛望嗎?


    不過,想歸想,急歸急,這句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還早,不用急。相信天道輪回不會重生出無用之人。”老人拍拍他肩頭說。


    “你不反對,那老夫便當你默認了哈,以後,你就是守望者了。”


    “行吧,大爺,我今生上輩都有拉到公門,不是隱者就是守望者。隻不過沒本事,守望自己都難,萬一遇到異獸立馬掛掉!“


    “一切自有天定,樂觀點,采臣。”老人說完,帶著他熟悉起四合院來。


    夜未央,四合院裏安靜如墓。


    一股濃濃魂靈氣息在夜色間彌漫......


    林采臣睡在夜遊神老人給他安置的房間裏,始終心事重重睡不好。


    黃昏前,老人告訴了明董,將林采臣留在四合院做守望者的消息,然後勸說他們先回天子山山莊等待。


    明董想了想,也理解林采臣沒有雙眼後,需要時間適應。


    跟這個仙風道骨的神一般的老人在一起,似乎不是壞事。


    於是在征求左小香和蔣天嬌的意見後,帶著她們一起回到了天子山。


    先在那裏與家裏一大群親友會合,然後等待江笑白的接人通知......


    夜色越來越沉。


    四合院內,昏暗的燈光......


    林采臣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幹脆起床來,摸索著慢慢向前走。


    既然答應夜遊神老人做一名守望者,估計會在這個四合院呆一陣子。


    經過從黃泉界重生回來之後,除了眼睛看不見之外,其他末世的感覺,早就淡薄了許多。


    畢竟,黃泉界都能自由出入,人間末世能對他有什麽傷害?


    大不了,隨時跟夜遊神老人一起遁入黃泉界唄!


    多大的事情?


    摸索中,他雙手扶到了牆麵上,一種撲麵而來的亡靈氣息,冰冷如霜,非常明顯地感覺得到。


    實際上,應該說亡靈意識更為確切一些。


    似乎看似安靜的四合院空間裏,飄飄渺渺之中,有無數的竊竊私語,那些聲音如同電波一樣,微不可聞,但感覺得到互相糾纏……


    林采臣甚至聽得清亡靈們悄悄說話的內容......


    雙眼失明後,他簡直是瞬間開啟了耳鼻的玄乎功能,特別的靈敏了。


    不過他此時並沒有興趣去聽它們說的是什麽,畢竟全都是鬼話。


    突然,昏暗燈光連續閃了3次......


    林采臣感覺有些奇怪,下意識地抬起頭看燈。


    我了個去!老子不是瞎子嗎?怎麽會清清楚楚地看到燈光?


    房間裏,除了睡的床之外,還有一個神龕,上麵擺著一些祭品。


    眼睛往側麵看去,林采臣被牆上一幅詭異的畫吸引。


    畫裏是一座矇矇矓矓山頂間,聳立著一座尖頂的神塔。


    之所以詭異,是因為塔身看起來分明是一座遠古時代的建築,但卻又處處透著一些充滿現代氣息。


    塔外,是一道大石的圍牆,而正前方,卻有雕刻著怪力亂神的鐵門……


    圍牆隔不遠,就有一個六角形的小燈罩,看起來非常小巧玲瓏。


    下麵都鋪就一層浮雕一樣的瓷磚。


    那個塔頂,猶如一支深深插入夜空中的避雷針。


    不管怎麽看,整幅畫給他一眼的印象,就像是一個鄉下泥瓦匠,強行給古塔裝修出鄉村小院牆的風格。


    一種非常不協調的裝修,使人不明白這樣的畫究竟在表達什麽心境?


    放開林采臣突然間看得見這件事不說,單單從畫裏看,立體感還是很強的!


    但整個畫風,明顯厚重中帶有冷暗的色彩,有那麽一點壓抑感。


    起碼,畫中山頂上的那塊巨大的圓石,仿佛就要從山頂滾落下來一樣。


    一股莫名而來的微風......


    突然間,畫中的巨石“嘩嘩”地撲麵滾落下來。


    林采臣不及多想,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想要推擋。


    “呼哧!”一股莫名的吸力……


    再停下時,林采臣四顧之下,發現自己竟然被那股吸力帶入畫中。


    腳下是青青草坪,眼前是高聳入雲的古塔。


    準確地說,畫裏,此時此刻,變成了一個真實世界。


    我去!這是什麽名堂?


    林采臣抖了抖身子,感覺沒什麽異常。


    最近經曆的事情有點多,末日,妖獸,黃泉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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