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色逐漸變得昏暗。


    官道之上,十數匹上等好馬疾馳而過,揚起陣陣塵土。


    這一行人似乎正急著趕路,也不管胯下駿馬是否吃得消,隻是一個勁的揮動著手中的馬鞭,狠狠的抽在駿馬身上,恨不得胯下駿馬在多生出四隻腳來。


    看這一行人的衣著,以及帶頭的兩人,分明就是孔家的一幹武者無疑。


    公子句和孔四爺本想截殺葉青衣一行人,一來替枉死的孔子彥報仇雪恨,二則是搶奪本屬於孔子彥的絕世妖刀,卻是不想半程殺出個曲長生,壞了他們的好事不說,還是重傷了公子句。


    百餘年來,這是孔家受到的最大的屈辱,但是公子句和孔四爺二人心中清楚,孔家比不上青冥宗,別說一雪前恥了,恐怕就連孔子彥也是白白枉死。


    “句先生,我已派手下精銳護送子彥回春秋城了,此事還是盡早報於父親,若是父親能請動天子,那麽青冥宗便也算不得什麽了。”孔四爺心中倒是打的好算盤。


    “嗯。”似乎是傷勢太重的緣故,公子句隻是點了點頭隨意的敷衍了一番。


    他心中清楚,就算是老師出手,恐怕天子也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孔子彥輕易和青冥宗翻臉,這個理由實在是太牽強了!


    “報~!”前方,孔家的探路武者疾馳而來,“四爺,句先生,前方尖嘴峽似乎有人攔路!”


    “攔路?對方有幾人?”孔四爺神色一緊,眼下孔家一幹武者無不是帶傷趕路,若是遇上不長眼的怕是又要一番糾纏。


    “這個,天色太暗,屬下,隻看到一人。”那武者頓了一下講道。


    “一人?”公子句眉頭緊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走,前去看看。”


    …………


    尖嘴峽,地如其名,整個峽穀隻有一條極窄小路,向來是兵家誘敵伏擊的上上之選,加之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天穹之上隻有稀稀疏疏的幾顆星辰,雲層極厚,將月亮遮了起來,峽穀之中時而吹來陣陣涼風,叫人在這五月的夜晚隻生出一股寒意。真可謂是月黑風高殺人夜!


    天色雖暗,以孔四爺和公子句的目力還是能夠勉強看清一二,隻見狹窄的峽穀當中正立著一人,似乎是有意攔住孔家眾武者的去路一般。


    “在下魯郡孔家孔四,不知是何方好漢,不知好漢為何攔住我等的去路?”孔四爺雙手抱拳高舉,想要一探對方底細。


    可是回應孔四爺的隻有峽穀之中吹來的習習涼風和山林之中的幾聲不知名的啼叫聲罷了。


    孔四爺又是高聲喊了幾句,怎奈對方就如同死人一般,根本理睬孔四爺。孔四爺平日高高在上,今日卻是受了那曲長生和葉青衣一行人的氣不說,竟連這等山間野人也不將他放在眼裏,哪裏咽得下這口怒氣,隨手指了一個孔家武者惡聲說道,“你去瞧瞧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是。”那孔家武者二話不說,舉起火把便是策馬上前。


    孔四爺和公子句乃是先天高手,若是精神力外放自然可以將那人瞧得清楚,隻是此時身上有傷,能不出手自然不會出手。再說,若是這人是先天術士的話,孔四爺和公子句貿然以精神力查探怕是要吃不少虧。


    不到幾息的功夫,那武者便是到了那攔路之人眼前,手中火把一探,將那人的麵容照的清清楚楚。


    隻見那人麵容蒼白,一雙眼睛毫無神色的睜開,目無表情,就像是個傀儡一般,毫無人色!


    啪!


    武者手中的火把突然脫落,砸在峽穀的石礫之上,濺起不少的火星。


    孔四爺和公子句的心突然一揪,感覺一股殺機正在逼向自己!


    “四爺~,句先生~,是,是大少爺,子彥、子彥少爺。”那武者就像是見了鬼一般哭喪著臉、三步一摔的奔了回來。


    “什麽?”孔四爺和公子句大驚道。


    孔子彥明明就是被孔四爺派手下精銳護送回春秋城才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護送孔子彥的一行人之中不乏先天高手,再加上孔家的名頭,等閑之人誰敢冒犯!


    孔四爺顧不上其他,連忙下馬,三步並作兩步奔向了那人,公子句緊隨其後。


    孔四爺撿起掉在地上的火把,顫顫巍巍的將火把伸到了那人的麵前,隻見一張充滿死氣、蒼白的麵無人色的英俊臉龐,不是孔家世子孔子彥還是誰?


    孔子彥的屍首被綁在一根大木樁之上,雙手反綁在背後,粗大的麻繩在孔子彥的手腕之上勒出了一圈圈深深的血槽,暗黃的麻繩猶如吸血鬼一般貪婪的吸食著死去的孔子彥的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噗~……”孔四爺怒火攻心,吐出一口心頭血。


    公子句看著被捆在尖嘴峽正中的孔子彥,兩條劍眉亦是緊緊的湊到了一起,麵色一陣凝重。


    既然孔子彥的屍首被捆在此處,那麽護送孔子彥屍首的一幹孔家武者必然已經全軍覆沒。孔子彥已經死去,竟還要受如此屈辱,難道隻是普通的江湖恩怨?


    公子句隱隱之間感覺暗地裏似乎有著一張大網正在慢慢鋪開,而這張大網的目標不是他,不是孔四爺,更加不會是孔子彥,而是他的老師孔三丘,或者說是整個孔家!


    但是他卻根本猜想不到這幕後黑手究竟是誰,孔家何時遭惹了如此大敵!


    蹬、蹬、蹬!


    就在這個時候,峽穀之中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寂靜的夜晚,馬蹄聲響徹整個尖嘴峽!


    從遠處,點點火光慢慢逼近,最後將孔家一幹武者包括孔四爺、公子句和死去的孔子彥圍在了中間。


    “黑甲軍,你們想幹什麽?”孔四爺雙眼冒火,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麽幾個字。


    “孔四爺,句先生,末將鐵甲在身,就不下馬和兩位見禮了。”黑甲軍之中走出了一名肩披血紅披風的男子對著孔四爺和公子句拱了拱手,突然語氣急轉而下,“不知,末將送於二位的禮物,可是歡喜?”


    送於二位的禮物,可是歡喜?


    孔四爺就算是腦子裏全是漿糊,也知道這一副小人嘴臉的黑甲軍統領說的禮物正是被捆在木樁之上的,孔子彥!


    “好、好!”孔四爺怒發衝冠,就連口齒亦是變得有些模糊,“州牧莫不是想要和我孔家為敵!”


    “呸!”那將軍衝著一種孔家武者啐了一口,高坐在駿馬之上,拿鼻孔對著孔四爺,不屑道,“孔家算個什麽東西,州牧大人若是願意,孔三丘那老不死的早就躺進棺材了。”


    “混賬,欺人太甚!”孔四爺今日可謂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又是遇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黑甲軍將領,索性所有的火氣全是撒在了這將軍身上,身影虛晃便是攻向了那將軍。


    一旁的公子句並沒有急著出手,而是眯著眼,眉頭緊鎖,不知正在揣測著什麽。


    州牧聶朗雖是不喜三大世家在青州拉幫結派,自成一派,但是孔家春秋城乃是先皇禦封,就連當今天子見了孔太爺也要禮敬三分,就算是給聶朗多長兩個膽,也不敢和孔家為敵。


    但是眼下,這一群人卻是穿著州牧府守備軍的盔甲,而且那樣子根本不是一般的烏合之眾,的的確確是久經訓練的精銳之師,怕是謝無量手下的黑甲軍還要強上不少。


    砰!


    就在公子句深思之時,孔四爺卻是被那將軍三拳兩腳擊飛。


    公子句眼簾一縮,州牧府何時有這番高手,孔四爺那可是先天紫丹境界高手,就算此刻實力大損,也是有這先天凝丹巔峰的實力,竟是被三兩招擊敗。


    “冷麵寒星!孔四爺!不過爾爾!”那將軍拍了拍身上的盔甲,一臉不屑。


    孔四爺雙要噴出火了,可是卻毫無辦法。


    “我來領教閣下的高招。”公子句高高掠起攻向了那將軍。


    見公子句欺身而來,那將軍也不著急,右手劍指一比,一道流光在指尖流竄,輕輕的點向了公子句。


    爆!


    公子句的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沒想到這將軍的實力竟是如此之高,怕是和那曲長生有一拚之力吧。


    孔四爺大駭,這貌不驚人的兵漢字竟是如此厲害。


    “將軍,那公子句逃了!”


    “嗯?”將軍頓了一頓,揮了揮手中的馬鞭淡淡的說道,“算了,剩下的人都殺了吧,頭看下來送去春秋城。哼,不知孔三丘看了之後會不會嘔血三升?”


    那將軍嘴角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在火光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的猙獰!


    孔四爺剛想奪路而逃,卻是發現一陣天暈地旋,接著便是看到了自己的後背以及正在不斷噴血的脖頸!


    一聲令下,孔家武者除了公子句之外無不是喪命當場。包括孔子彥在內,皆是被當場斬下頭顱,放進了一個精美的小木匣之中。


    “大人,您那一指之力怕是出手重了些吧,那公子句怕是撐不到春秋城。”事了,那名頭目湊到將軍身邊輕聲說道。


    “哼,你太小看杏壇七十二賢了。”將軍淡淡的說道,火光之下的是一掌熟悉的麵龐,馬山程致遠!


    看著二人的對話,似乎那公子句之所以逃出生天,還是二人有意為之!


    “報,將軍,謝無量軍在此處十裏之外,似乎遇上了一個勁敵。”斥候報道。


    “咦,月黑風高夜,還真有人攔路截殺不成,走,看看去。”程致遠似乎對此興致極高,連正事都擱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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