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徵記憶中的風含煙似乎沒事的時候一直在海岸上微笑著,無瑕的白袍被落日鍍上一層金黃,晃悠著的長腿,似乎隨著嘴裏輕巧的口哨聲打著節拍。


    “風含煙。”李徵迎著風含煙走去,張開手,去遮擋有些刺眼的光芒。


    風含煙輕快地站了起來,身後閃出一個乖張的女子,同樣精致的臉龐,說是男才女貌也一點也不過分。李徵有些發愣,下意識摸了摸有些胡茬的下顎。


    青澀的胡茬,二十出頭的青年時代,令人癡迷的笑臉,真切地往往讓李徵在半夜中醒來,看著李宮不會熄燈的房間,在黑暗中摸索著床頭的煙草,火苗顫抖地很是心疼,一縷青煙飄起,回憶隨之散開而去。


    雲城的星空很是難得,李徵裹著袍子,上山的時候很是小心,走過桃花林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抖索了一下,看著空無一人的山路,葉修莫名有些惆悵。


    半山腰有人喚著李徵的名字,李徵不用去想,也猜到是誰湊過來八卦的。


    因為那兩個活寶,正在自己房間的窗口對著自己揮手呢。


    “所以他們是真愛?”李羽伸長的腦袋,拚命往海邊看去。


    “你少管別人,你自己的真愛呢?”李徵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去,“你們也出去很多次了罷,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帶回來過?”


    “...”李羽沒有說話,鼓著嘴巴,似乎在賭氣,接過李角手中的橙子,也不管酸甜,直接塞到嘴裏吞咽。


    “至少我們之中最麻煩的家夥已經名花有主。”李角淺淺地笑著,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打一場。”李羽拋下一句話,走到門口,李徵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的蘇沐橙,“鬱悶了找點事做是吧?哥哥我陪你。”


    李羽的嘴一直很毒,但其實心裏也在記著,兩個人的勝負,當然李徵的勝率遠遠高於自己,雲城的武功進展很慢,屬於那種大器晚成的功法,雖說除了李宮與李商之外,幾個人堪堪地煞境,不過他們還是訓練得樂此不疲。


    “我就說,隻要我不讓你近身,耗下去肯定是我贏!”李羽耗時半個時辰,這次終於把李徵放倒在地。李羽很是囂張地揉著一邊李徵的亂發,李徵滿臉不服氣。


    “勝之不武!”李徵掙脫了李羽的魔爪,“這麽打你累不累?”


    “能贏就好。”李羽似乎對新嚐試的打法很是自豪。


    盤龍石。


    這段日子裏,風含煙一直埋頭練功,睡覺時候都在念叨這個神秘的石頭,他好歹也算是昆侖的天才,轉眼之間進步飛快,李商笑著鼓勵他,“進步不錯。”


    “你說我再過幾年,可以獲得自己的古琴?”風含煙兩眼閃著光。


    “你那麽急著要琴作甚?”李商並沒有當一回事,隨口說了一句,“大不了我的繞梁先給你玩唄。”


    “你那麽大方的嗎?”風含煙笑了笑。


    “給你又無所謂。”李商扭過頭,別扭地輕輕說了一句。風含煙愣住了,癡癡地看著李商,嘴裏喃喃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說什麽?”李商沒有聽清楚。


    “沒什麽。”風含煙笑了笑。


    當風含煙得知真正要獲得屬於自己古琴要十多年之後,而且並沒有盤龍石作為琴心後,他打算最近就開始動手。好歹奪取一個繞梁的琴心已經是盡力而至。在洛塵的小屋,當洛塵點醒風含煙身上的功力之時,也將之後的布局全數告訴給了風含煙。


    盤龍石對於我來說有大用,你去想辦法取回來。


    “叫我來有什麽事嗎?”李商練完功,在輕音崖上找到等了她很久的風含煙,


    “沒事,想你了。”風含煙笑了笑。


    “瞧你這死樣。”李商笑著,“之前答應你的,繞梁給你拿來了。”風含煙倒也不急不躁,直接尋了一方石頭坐下,隨手撥弄一曲後,嘖嘖稱奇,“是把好琴。”


    “那可不!”李商很是自豪,“隨便玩,繞梁就先放你這邊罷。”


    “那麽大方?就不怕我拿著跑了?”風含煙打趣。


    “你真跑了,隻能怪我遇人不淑。不過我肯定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李商擺了擺手,“走了,我回去睡覺了。”


    待到李商離開許久,風含煙最終還是站了起來,單掌劈開繞梁,取走琴心後,從輕音崖上一躍而下。


    而後麵,便是李商自逐雲城,將破損的繞梁做簫,自覺對不起李家列祖列宗,從此浪跡江湖,到處追尋風含煙和洛塵的蹤跡。


    “所以你還想念舊情,讓我對你網開一麵?”李商笑得很放肆。


    “我還真有過這點念想。”既然已經撕破臉,風含煙也就露出了原本的歇斯底裏,如今謝譽被殺,留在璿璣閣的最終戰力也隻有他一人,風含煙冷笑一聲,直接揮著帶血的右手一掌拍去,李商倒也不躲,硬是吃了一掌,人直接被轟飛,倒跌出窗外,關飛虎倒是奇怪,怎麽李商就徑直地從上麵摔了下來?


    “師傅!”泠無音慌忙迎了上去,不料李商大笑著,口中喃喃自語,“好了,這一掌算是斷了念想,也算是我替當年的罪過挨了懲罰,從今往後,我可以昂首挺胸地回雲城了。”


    關飛虎和泠無音並不能理解李商口中到底是什麽意思,而那邊宋玲綺卻罵罵咧咧,“過來幫忙,我快擋不住了!”


    宋玲綺與陸潛龍已經窮盡一生本事,但麵對的是數千神威精銳,能保住性命已是了得。


    “我有些債,要去清算。”李商雙眼噴著怒火,緊盯璿璣閣,拍了拍烏金長袍上的灰塵,輕輕一躍,又殺回璿璣閣中。


    “你去救絮雲,這邊我來。”泠無音扔下一句話,剛準備殺回去,突然聽到一聲陌生卻又熟悉的大喊。


    “讓開讓開,飛虎!我來了!”


    “薑悠麟?”關飛虎倒是欣喜,不過轉眼又很詫異,現在薑悠麟貴為九五之尊,怎麽以身犯險來此危險之地?


    神威將士並不認識薑悠麟,剛還在懵懵懂懂詫異來者是誰的時候,從官道處卻殺來黑壓壓的一撥人馬,打著四海國的旗幟,這隻要不是瞎,便能知道是禦駕親征!難道先前這個儒生便是當今皇上?


    神威將士再怎麽仗著洛塵睥睨天下,也不敢在皇上麵前造次,連連放下手中兵器,匍匐在地,大氣都不敢喘。


    “全綁了!”周天化一揮令旗,幾千神威將士乖乖受擒,一點反抗的念頭都不曾有。


    “你怎麽來了。”關飛虎笑著拍了拍薑悠麟的肩膀,剛拍完便覺得似乎有些失態,畢竟人家身份現在可是高高在上。


    “無妨無妨。”薑悠麟笑了笑,直接攬住關飛虎的肩膀,“我就猜到你會來。”


    “所以你算賣個人情給我?”關飛虎見薑悠麟還是以前那性格,心倒是放寬不少,便開始插科打諢。“我也是礙於洛塵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但兄弟你既然想闖璿璣閣,我怎能眼睜睜看你送死。”薑悠麟眯著眼睛看著璿璣閣上方,李商正在和一個男子死鬥,“這就是洛塵?”


    “不是,我也不認識他是誰。但李商貌似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關飛虎歪著腦袋,也是一頭霧水。


    “那意思是,洛塵現在不在?”薑悠麟明顯鬆了一口氣,他並不想把國家的基地全部砸在洛塵身上,況且按照周天化等人的描述,洛塵的實力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加上鬼鼎的作用,一人傾一國也不是什麽難事。


    “看上去應該不在。”關飛虎指了指璿璣閣內,“兄弟,我有急事,等我救出柳絮雲,我們喝一杯?”


    “救出柳絮雲?柳絮雲被洛塵綁了?”薑悠麟詫異,“那老匹夫原來喜歡柳絮雲這種溫潤如水的類型啊。”薑悠麟話還沒說完,關飛虎直接拍了薑悠麟一腦瓜,陳子非連忙在一邊重重地咳嗽,壓低聲音,“關飛虎,你不要得寸進尺,老夫知道你是陛下的好兄弟,但好歹也要分下場合,你讓陛下怎麽在三軍麵前建立威信!”


    關飛虎吐了吐舌頭,隻能半跪在地,口中念念有詞,“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伯,你別嚇人家。”薑悠麟連忙扶起關飛虎,“去唄,我在這裏等你。”


    關飛虎嘿嘿一笑,一腳踹開璿璣閣的大門,裏麵倒是敞亮,直接尋到樓梯往下走了一層,倒是幾間別致的房間,而朝思夜想的女子正背對著自己,一個人若有所思。


    “絮雲!”關飛虎一刀斬開門鎖,大步衝了進去。


    而柳絮雲卻不聞不問,依舊傻傻地看著牆壁,一言不發。


    “絮雲你怎麽了?”關飛虎很是好奇,繞過椅子,蹲在柳絮雲身前,看著柳絮雲稍許呆滯的眼神,“他們對你做了什麽?!”關飛虎見到柳絮雲如此這般模樣,心頭那股無名火騰的一下就燒起老高。


    “你是誰?”柳絮雲終於是瞅了關飛虎一眼,眼裏的陌生與冷漠讓關飛虎不寒而栗。


    “絮雲,你別入戲太深了哈哈,別嚇我,我是關飛虎呀。”關飛虎盡可能讓自己露出最自然的微笑。


    “我不認識你。”柳絮雲淡淡地說了一句,眼神又空洞地看向牆壁。


    關飛虎刹那間呆立原地,他是怎麽都不會想到事態會有如此發生,他心裏一橫,準備直接扛著柳絮雲走出房間,不料自己的手剛觸及柳絮雲的肩膀,柳絮雲卻突然一掌劈來!關飛虎仗著自己內力深厚,也知道柳絮雲的境界高低,倒是沒躲,不過這一掌卻出乎關飛虎所料,自己重重被拍飛,怎麽數日不見,柳絮雲的武功竟然恐怖如斯?


    關飛虎胸口一悶,強忍著嘔出的鮮血,撐著牆,又站了起來,“別鬧,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不走,洛先生讓我留在這裏,我哪裏都不去。”柳絮雲冷冷地說著。


    “該死的洛塵,下了什麽迷藥?”關飛虎罵罵咧咧地上前準備故技重施,不過這次他運功護住全身,柳絮雲依然在關飛虎剛觸及自己身上的一瞬間出掌,幾番下來,關飛虎硬生生接了柳絮雲數掌,就算他內力再深厚,體內也受了不少內傷,而柳絮雲的話語這時明顯帶了幾許哭腔,雖然表情還是冷漠,但眼角隱隱有了淚光。


    “我不走。”


    “不聽話的孩子,那隻能把你打暈了扛走了。”關飛虎心疼地看了一眼柳絮雲,歎了一口氣,轉身閃到柳絮雲身後,對著柳絮雲後頸,一指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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