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爺我就是吳亦然!”吳亦然好奇地盯著灰袍人,心中有些異樣的情感開始躁動,“你是誰?”


    “倒是長得有我年輕時候般俊俏!”灰袍人褪去兜帽,胡雲異驚訝地差點驚叫出來,眼前的男子除了皮膚滄桑許多,加上不修邊幅,胡子有些醒目之外,眉宇間幾乎與吳亦然一模一樣。


    “你們?父子?”蘇曉白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就你?我爹?”吳亦然突然脾氣上來,衝上去對著吳世昉就是一拳,吳世昉沒有閃躲,硬是用身體接了下來,“好拳!”


    吳亦然是真的動了怒,拳頭如梨花暴雨般砸下,眼裏充斥著怒意,“他媽的你知道小爺我這二十多年是怎麽過的嗎?!”


    “繼續,再用力點。”吳世昉笑著看著眼前吳亦然發泄一般對他拳打腳踢,就算身處乾坤之境,也遭不住吳亦然持續半個時辰的毆打,最後還是吳亦然自己實在揮不動拳頭了,躺在地上直喘氣,還死死地盯著吳世昉不放。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蘇曉白算算了時間,已經接近亥時,今天也練夠了,便準備回到鬼城午門旁邊自己隨意搭建的小木屋裏休息。吳亦然也不纏著蘇曉白了,眼前這個所謂是他老爹的男人,才是目前第一重要的。


    “喂,你叫什麽?”吳亦然火氣挺大。


    “吳世昉。”吳世昉笑著看著吳亦然,越看越開心。


    “別這麽惡心地看著我。”吳亦然皺著眉頭,“他真的是什麽吳將軍?”胡雲異在一邊搖搖頭,“我也不認識,我還沒出生,他就不見了。”


    “你是公主罷?”吳世昉看了幾眼胡雲異。


    “是!”胡雲異自傲地叉著腰。


    “發育得不錯。”吳世昉笑了笑,胡雲異指著吳世昉對吳亦然說,“我確定你們兩個是父子了!這好色的性格真的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需要我說些什麽嗎?”吳世昉沒有理睬胡雲異的吐槽,直直地看向吳亦然。


    “我有點亂。”吳亦然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一路上想了很多,而這次來鬼城午門也的確是來找你的,但是一看到你,我卻一下子卡殼了。”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把你拋下?”吳世昉指了指鬼城午門,“要不進來聊?”


    “能進去?”吳亦然好奇地問道。


    “當然,這裏麵就我一個人住。”吳世昉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吳亦然和胡雲異大眼瞪小眼,就這麽簡簡單單可以進去了?好歹也是天地十門啊!


    “那個什麽蕭無忌呢?我有沒有記錯他名字?”吳亦然突然想起之前的天魁七星還有鬼城午門的一個名次。


    “哦!死了。”吳世昉歪著頭想了半天,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怎麽死的?被誰打死的?”胡雲異來了興致。


    “老死的。”吳世昉微微笑了笑。


    瞬間,鬼城午門那傳說中的神秘感直接在吳亦然與胡雲異心中蕩然無存。


    “隨便坐。”吳世昉用袖子擦了擦早就破敗不堪的桌椅,招呼著兩人坐下來。


    “你就一直生活在這種地方?”吳亦然不由好奇地問著。“算是吧,偶爾心情好,就去門口,以星空為杯,以大漠為席。”吳世昉找了半天沒有一個像樣的可以招待兩人的東西,也就作罷。


    “從來沒有回去過?”胡雲異問道。


    “隻回去過一天。”吳世昉仰起頭,似乎在拚命回想。


    男人伸了個懶腰,日子是臘月的某一天。


    窗外的陽光透過男人的房間很刺眼,搔了搔很久沒有洗的頭發,從溫暖的被窩中爬出來,衣服很不規則地係著,最下麵的一個結扣蕩在那裏,在晨曦中晃悠。


    男人原本以為自己會睡到下午,不料還是起了那麽早,他的身體似乎早已習慣大漠中的作息,因為某種原因,回到都城,還是那麽早便醒了。


    男人拿起桌上的酒杯,昨晚剛買的酒已經渾濁得難以入喉,男人卻依舊爽快地一口氣喝掉,身體被寒得直哆嗦。


    客棧養的雞很是敷衍地叫了兩聲,稀稀疏疏地開始傳來店小二打著哈欠,拿起稻穀出門喂雞的聲音,這個都城第一縷煙火氣開始在空中氤氳開去。


    男人胡亂地擦了下臉,打開衣櫥,空空蕩蕩,這才想起,自己昨晚來到這裏,很隨意地就上床休息,自己帶的包裹也沒有帶多少東西。男人從包裹中隨手拿了件髒兮兮襖子,摸了一下下巴的胡茬,在房裏轉悠了一圈。


    他媽的,餓了。


    男人罵著,然後出了門。


    都城裏各處各地都充滿了節日祭典的氛圍,從神洲其他地方移植過來的樅樹上很離譜地掛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攤販一個個睡意蒙矓地開始擺攤,對著一個做蔥油餅的老人瞅了半天,老人笑著,扯著一口家鄉話讓男人稍等,第一鍋出來就可以買去吃,而老人身旁有一個流著鼻涕的娃兒,很是乖巧地幫著老人擀麵,手勢倒是十分熟練。


    男人啃著剛出爐的蔥油餅,滿口噴著白色的熱氣,看著街上有不少夫妻檔出來擺攤,一對對很是甜蜜,男人撅著油光鋥亮的嘴巴,高昂著頭,從他們身邊走過。


    一個人的日子,男人過了很多年,若不是算準風沙的時間,會將鬼城午門的入口堵住,否則才沒有機會回到都城看看。雖然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下一次在兩百年後...而同時,男人算過,回到都城的日子,正巧是錦繡國一年一度的神誕日。男人覺得這個節日與自己無關,尤其是這個喜慶的氛圍,所有的喜慶,都似乎與男人絕緣。


    男人已經在都城走了好幾圈,在一個路口,不知不覺,男人注意到身邊的百姓早就人聲鼎沸,看著左右前後,男人雙手插著袖子,看著人來人往,雲起雲落。


    對麵有個女孩,抱著一個幾乎和她人一樣高的樅樹,在人頭攢動的鬧市中很是惹眼。


    女孩麵容很青澀,給男人感覺很安靜,隻不過披在身上的圍脖有些狼狽地掛在樅樹上,很是可愛。男人下定決心,準備在第五輛馬車駛過的時候上前幫忙。


    女孩似乎在等著誰,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周遭,衣擺上吊著的兩個小香包隨著女孩身體的晃動,也挺不安分地晃悠著。一、二、三、四,男人數著來往的馬車,心跳開始加快。


    女孩沒有注意到對麵有個男人看著自己,依舊東張西望。在第五輛馬車駛過後,男人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跟著人群往前走起,還有五步,男人心裏這麽說著。


    女孩的眼睛被一個人遮住,女孩笑著地將樅樹完全交到了右手邊上,左手有些笨拙地想去掰開捂著自己眼睛的雙手。


    “別鬧。”


    “等了很久嗎?”


    “沒有。”


    一個同樣脖子上圍著紅色圍脖的男孩從女孩身後跳了出來,女孩小臉通紅,將樅樹一把甩在男孩懷裏,一邊細心地整理著男孩雜亂的紅色圍脖。男孩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額頭,然後抱著樅樹,另一隻手挽起女孩的手,一起走開了。


    我們的悲劇男主角愣愣地杵在那裏,幹咳一聲後,繼續他昂首挺胸的步調。


    她和她很像。男人自己對自己說。


    如果我兒子能健健康康長大,估計也和那少男少女一般歲數。


    男人也想有禮物,也想在這個神誕節,可以有人陪著自己,所以心裏還是很抵觸看到一些親密的舉動。未時的時候,男人從鬧市拐進一邊的小路,走入一家不起眼的麵店,吃了一份心心念的拌川後,還特地讓老板加了兩份茶葉蛋。


    吃飽喝足,男人回到客棧,問店小二拿了刮胡刀後,對著水麵兩三下後,將臉收拾幹淨。將剛才在集市買的紅色圍脖仔仔細細在脖子上纏了幾圈後,躺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太陽終於不見了,都城開始亮起星星,整個都城開始有人歡笑,到處都是互道神誕快樂的喜悅。男人被吵鬧聲驚醒,用枕頭捂著耳朵。


    神誕快樂個屁。


    男人罵著。


    過了子時,男人又醒了,在下樓的時候遇到店小二,店小二很熱情地揚了揚手裏的蘋果,男人笑了笑,接過,咬了一口,好酸。


    “原來你的故事那麽文藝。”胡雲異撐著腦袋,饒有興致地聽著吳世昉的故事。


    “聽了半天,啥意義都沒有。”吳亦然差點睡著。


    “你沒聽出故事中男人的悲傷嗎?”胡雲異扭過頭,有些生氣,生氣吳亦然打破了氛圍。


    “有蔥油餅吃,有拌川吃。有茶葉蛋吃,還有蘋果,不像我們現在,屁都沒有一個。”吳亦然開始覺得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有點期待今年的神誕節了。”胡雲異滿臉憧憬,“亦然,你想要什麽禮物?”


    “洛塵的人頭。”吳亦然已經將腦袋耷拉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說著。


    “怎麽那麽現實。”胡雲異苦笑。


    “我可以幫你呀,既然是你的願望。”吳世昉笑著看著吳亦然。


    “拜托,人家可是什麽乾坤之境...”吳亦然大笑,笑著笑著發現不對,貌似吳世昉也是那什麽勞什子乾坤之境...難道說的不是玩笑?


    “你真的可以?”吳亦然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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