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無音!”


    泠無音剛睡著,就聽到關飛虎在下麵大呼小叫。


    “別睡了!”關飛虎恨不得直接爬過去。


    “怎麽了。”泠無音嘟嘟囔囔地起身,鑽過通道,看到關飛虎手舞足蹈地在洞口歡呼雀躍。


    “你看!沒水了!”關飛虎開心得像個小孩。


    “沒水?”泠無音注意到之前源源不斷流進來的海水已經斷流,“那就是說現在這個洞口已經在海平麵之上!”


    “對!”關飛虎開始脫衣服。


    “你幹嘛!”泠無音下意識捂住自己上半身,見到關飛虎很鄙夷地看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出去小心,別離開太遠。”


    “沒問題!”關飛虎豎起一個大拇指,“你離開一些,我把洞口開大點。”之間關飛虎輕輕遞出一掌,拍在洞口處,整個山洞為之一震,洞口被打出可供一人通過的空間,關飛虎等了等,見果然沒有海水灌入,便對著泠無音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泠無音不懂什麽意思,很是莫名。


    “走了!”關飛虎慢慢擠入洞穴,很是小心地往前挪動。似乎鼻腔中的海水腥越來越重,而光也越來越強,關飛虎心跳得很快,四年了,終於有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在這個洞穴中自己似乎成長了很多,那個莫名其妙的接吻,和四年左右的朝夕共處,似乎泠無音這個名字在自己身上深深地刻下。不管是在洞口的海風吹拂發梢的那一刻,還是在與泠無音分開合力推岩石的每日日常。有時候睡下輾轉反側,之前闖蕩江湖的一幕幕芳華隨著記憶快速從眼前閃過,那突破的喜悅、慘敗的不甘,如同洞穴中永遠看不清的夜幕星辰,回味帶著苦澀,卻正是少年一路成長的傷痕累累。


    還記得剛出雲城在父親關一川身後的懵懵懂懂,到最後回雲城父母死在眼前自己的無能為力,短短數年,青雲壯誌地搖搖晃晃,顛簸了一路,枯藤老樹上黑鴉一直在叫,關飛虎單純地覺得人生這條路好長,從滿眼新奇,到了舉目悲涼。


    各種奇遇讓他覺得變得更強,在夜裏沉思的時候發現這條路也就這樣。不短不長,走過二十多春秋,身邊多了很多親友,但真正握著的溫暖,卻已經離開。那些隨著腳步漸漸變長的身影,將悲傷拉得好長。


    於是在這個秋天,將青春殺死,在送葬歲月的儀式上掙紮著最後癲狂。


    我出來了。


    關飛虎貪婪地呼吸著海麵上的新鮮空氣,海鳥義無反顧地飛翔遠方,看著白雲皚皚的青天,關飛虎仰天長嘯後,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當關飛虎再次起身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看著大海被鍍上一層血紅,關飛虎開始往山上爬去,這座山丘並不高,憑關飛虎現在的實力,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躍至山頂。但關飛虎深吸了一口氣,慢悠悠地手腳並用往上爬著,手上傳來砂石摩擦帶來的疼痛,這一刻,關飛虎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活著。


    當腳踏實地踩在山頂的時候,一輪殘月已經掛在夜空,關飛虎這才放下忐忑的心,開始四處打量這久違的世界。


    現在自己身處一處孤山,四處都是海,隻是在遠方有一處模糊的黑影,關飛虎猜測那邊就是大陸。而此時關飛虎卻驚恐地發現海平麵貌似上升了很多,再往下看去,已經看不到剛才自己爬出來的洞口了。


    漲潮!


    關飛虎罵著自己的愚蠢,腦中卻飛快地閃過,如果是退潮時分,那這一路通往那黑影處,會不會有更多的山丘浮出水麵?


    是等在這裏靜候退潮,還是趁現在海麵不是很高,趕回洞中?關飛虎想賭,但是突然想到泠無音,便不再糾結,一個猛子紮入水中,估算著距離和方位,倒是給他找到了洞口。


    泠無音很是緊張,關飛虎已經離開了三個時辰,洞口此時去汩汩地湧進海水。泠無音立刻想到漲潮,不由開始擔心關飛虎。


    雖說關飛虎從小生活在雲城,熟知水性,但這直接與自然的力量抗衡,泠無音還是捏了一把汗,還好沒過多久,隨著海水越發洶湧,關飛虎連人帶水一起滾了進來。


    “沒事吧!”泠無音向前跑去,扶起嘿嘿直樂的關飛虎。


    “明日我再去探路。”關飛虎見到泠無音滿臉急切,不由覺得剛才的選擇是對的。


    “我在山頂看到一處有一大塊黑影,我猜測明日退潮時分,會有山丘浮出海麵,供我們踩著過去。”關飛虎從褲子裏麵掏出幾個貝類,“來烤著吃。”


    “你還有閑情帶食材回來。”泠無音嗔道,但轉身就去生火。


    “天天吃那果子不膩嗎。”關飛虎甩了下身上的海水,折了一些樹枝,坐在火堆旁烘幹身子,透過柴火劈啪作響,關飛虎越看越覺得泠無音的側臉很是好看。


    “我臉上有東西?”泠無音好奇。


    “沒有!沒有!”關飛虎慌忙收回視線,“我們出去先去哪裏?”


    “現在師傅還不能出來,先回雲城罷。”泠無音將垂下的青絲挽到耳後,“不知道絮雲現在如何。”


    “她肯定平安無事,在忙著重建雲城呢!說不定胖子也在幫忙。”關飛虎直接用力掰開生蠔,遞給泠無音。


    “之後呢?”泠無音接過,將生蠔擺在幾根木棍交織的木架之上,不一會就散發出香味,袖中的小白蛇也探出頭,貪婪地吐著蛇信子,但是看到火焰後,便立刻鑽回袖子探頭探腦。


    “之後,看看這幾年江湖有啥變動。”關飛虎沉聲說道,“如果一切安好,先把雲城弄起來再說,到了五年之約,去接李商。”


    “其實我很好奇,為什麽風雪塔要提出五年之約,為什麽是五年?”泠無音將烤熟的生蠔用樹枝挑出肉,遞給關飛虎。


    “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關飛虎一口吃掉,滿足感充斥全身。果然吃到美食精神也會跟著變得很愉快。


    “會不會和神威有某種約定,五年內神威要做些什麽,不想被師傅打擾。”泠無音說道。


    “也有可能是朝廷。”關飛虎有些後悔,他感覺自己拿少了,都有想現在衝出去再撈點回來的衝動。


    “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


    吃完久違的燒烤,兩人鼓足幹勁又開始推石壁,就算比昨天再高處一寸也行,這樣方便關飛虎一到退潮就跑出去查看地勢。關飛虎一夜沒睡,就盯著洞口看,一到海水肉眼可見地開始減少,關飛虎就大喊著泠無音,自己脫去衣裳又鑽了進去。


    這次關飛虎移動很快,三下五除二就鑽出洞口,遊了沒多久就攀上山丘,幾個跳躍登上山頂,此時正值晌午,海麵被照得波光粼粼,點點的礁石在海麵上浮了出來,關飛虎壯了下膽子,輕輕一躍,穩穩地踩在幾丈開外的礁石之上,倒也結實,看來這也是個被海水淹沒的山丘。


    關飛虎試著踩過幾個山丘,心裏也開始忐忑,這遠方的模糊黑影一點都沒有拉近距離,難道是海市蜃樓?就算真的是神洲大陸,也不知道到底離了多遠,在漲潮開始之前夠不夠到達彼岸。


    抑或就是在自己所在的洞穴山頂守一晚,一到退潮就開始行動?但關飛虎也吃不準漲潮後,自己那處的山頂會不會也被海水覆蓋。


    太多不確定的因素,讓關飛虎有些惴惴不安,關飛虎跳起來又張望了許久,最終還是先回去和泠無音商量。


    “試試唄。”泠無音聽完關飛虎的描述,若無其事地說道,“原本大蛇就意思五年後能出這個洞穴,但沒有說五年後能回到大陸。”


    關飛虎有種被誆的感覺,很是無語。


    “既然運氣好我們在四年多就可以出去,之後的路隻能我們自己走。”泠無音開始用一塊破布裝著紫色的果子,“防止路上你的肚子咕咕亂叫,帶點食物也好。”


    “還是你想得周到,所以?”關飛虎問道。


    “所以明天和今日一樣,一退潮,我就和你出去,之後的路,就看老天爺賞不賞臉了。”泠無音語氣很平淡,既然有生的希望,為何將其掐滅在萌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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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不了回來在這裏安享晚年。”關飛虎破罐子破摔,“要不生個大胖兒子耍耍?”


    話音剛落,泠無音一掌劈來,嚇得關飛虎抱頭鼠竄。


    “開個玩笑!”關飛虎也覺得說錯話了。


    “出去就和絮雲打小報告,你完蛋了。”泠無音嗔怒。


    “我記得你主動親過我...”關飛虎腦子一熱,禍從口出,被泠無音追打了半天。


    這一夜,泠無音破天荒地睡在了關飛虎的洞穴,關飛虎側著頭,看著泠無音在夜晚明亮的眼睛,知道泠無音也是一夜無眠。


    “師傅...”泠無音最終還是抵不住困意,睡前嘴裏模模糊糊地念叨著這兩個字。


    翌日,海水一開始退潮,關飛虎帶路,兩人直接鑽出了洞穴,一前一後直接跨上山頂,開始沿著浮起的礁石,往遠方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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