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去一次北邊。”在寄出信後數日,謝慕白似乎下了一個決定,在一天的午後,對著有些微醺的肖三笑說著。


    “為了聯合,去了斷一些糾葛?”肖三笑小看了這桃花釀的酒,幾瓶下肚,連酒量很是自豪的他也有些酩酊,但手中倒酒還是不斷,看來事情結束後,要討教些釀酒法子帶回靖州。


    “連春秋堂都沒有消息倒是奇怪,照理說,早就該回信了。”小樓皺著眉頭。


    “倒是西邊說是有海嘯,我有點擔心...”劉伊婧淡淡地說著。


    “西邊又不是隻有一個雲城。”肖三笑將桌上的桃花釀盡數喝完,站起身,倒有些意氣風發。“我陪你走一遭。”


    “那我們去春秋堂?”閑茶看著小樓和素衣。


    “我和你們一起,多情樓總要有個看家的。”劉伊婧眨了眨她的眼睛,小樓微微思量,“素衣你留下罷。”


    素衣倒樂意留下,當然捅傷京華的事情讓她這幾日都神經衰弱,或許自己獨處幾日,可能會騙過自己。


    “那麽現在就打點出發?”閑茶耐不住性子,與其在多情樓等消息,還不如主動出擊。


    “倘若此行有什麽不測,倒是望你能帶著我的劍,日後若能有緣再遇到絮雲,就把光風霽月給她罷。”柳絮雲起身,將佩劍解了下來,鄭重其事地放在桌上。


    “這要你親自給她。”素衣知道神劍穀的規矩,“況且剛準備行動,就說這種話不吉利。”


    “我總覺得此行沒那麽簡單。”劉伊婧苦笑。


    閑茶倒是一把抓過光風霽月,握在手裏的重量剛好,很是順手,“要不給我罷。”閑茶打趣著。


    “那還是我親自交給她罷!”劉伊婧從閑茶手裏接過劍,重新係在腰間。


    “我不知道什麽力度才不會讓洞穴坍台。”關飛虎輕輕握了一下拳,回想著當時靈犀教他的收放自如,手裏不由自主地空出一個圈,就如同捏著雞蛋。


    “節奏就按著胡笳十八拍走。”泠無音自從得知那巨蛇體內的劇毒類似春藥,便總是離關飛虎躲得遠遠的,擔心關飛虎體內劇毒未消除,萬一哪天邪毒攻心,自己倒是兩難。


    “可以。”關飛虎猜得到泠無音的想法,索性也不好意思再去看泠無音,自己麵對著牆,“你上去準備好了發個信號給我。”


    巨蛇饒有興趣地看著兩個人分別在上下洞穴一南一北兩邊牆前站定,隨著泠無音的一聲清喝,兩人同時以天地不仁開始,一掌一式,不緊不慢地擊打在石牆之上。兩人約好,每一個循環,便休息一陣,反正巨蛇不定時會帶來一些魚蝦,加上果子,兩人勉強能果腹,但是久而久之,一個新的問題便困擾著泠無音。


    衣裳怎麽辦?如此漫長的歲月,衣裳原本就脆弱不堪,加上每日推山,明顯感到衣裳已經臨近磨損,再這麽下去豈不是赤身裸體?到了後來,泠無音嚴苛命令關飛虎不得上去,但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到了離開的那一日,自己豈不是仍舊要被關飛虎看個精光?


    泠無音開始留意起那些果子的藤蔓,但總不見得藤蔓纏身?讓巨蛇從外麵帶回來?這也不太現實。關飛虎也察覺到泠無音的不對勁,每次巨蛇帶回魚蝦,泠無音都不下來吃,就算關飛虎已經掌握了烤魚的技巧,香氣四溢,泠無音在上麵洞穴仍無動於衷。直到有一日關飛虎在推山的時候,一掌崩碎了身上的衣裳,他終於意識到,原來泠無音躲避著自己,是這個原因。


    泠無音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不肯吃魚蝦,是因為畢竟是通過巨蛇的口中帶入,總歸會沾染些那所謂春藥的劇毒,可能一次沒有什麽異常,但日積月累,說不定自己會先失去理智。


    這五年半,泠無音想想就有些後怕。


    泠無音雖說不怎麽想去了解人情世故,但是傻子都看得出關飛虎和柳絮雲是兩情相悅的,雖然關飛虎傻乎乎一個大個子,但少年少女之間的懵懵懂懂,泠無音還是能分辨出。


    關飛虎的印象在泠無音心中倒也不錯,幼時茶亭那一次,關飛虎被揍翻在地的狼狽英雄模樣,不僅僅是柳絮雲,連泠無音也對他欣賞有加,雖然泠無音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麵想。


    泠無音和關飛虎相處時間短暫,但每次遇險關飛虎好歹也是衝在前麵,不論是風雪塔還是雲城蘇曉白,雖說關飛虎都是慘敗,但那股倔強不服輸的拚勁倒是讓泠無音很是肯定。至少是個男人!而泠無音這才發現,貌似隨著日子越來越久,自己腦海中關於關飛虎的思緒倒是漸漸多了起來。難道?泠無音搖了搖頭,又摘下一些果子果腹。


    “大蛇你倒是不吃果子。”關飛虎已經養成了和巨蛇嘮嗑的本事,巨蛇一開始還是畏懼關飛虎,畢竟中了自己的劇毒,反而把自己痛扁一頓的,它今生也隻遇到過這一個小小的生物。“挑食可不好。”關飛虎剝開幾個每日泠無音扔下的果子,扔給巨蛇。


    巨蛇反而躲開,回頭喝了滿滿一嘴海水,移動到山洞一處角落,張開大嘴,口中的海水悉數流出,“原來是你用水幫這果樹澆水的呀。”關飛虎湊近一看,山洞縫中隱隱約約有些盤根錯節,看樣子應該是上麵洞穴那果子樹的根。


    “所以...這果子...有你口水?”關飛虎看著巨蛇,巨蛇倒顯得很是興奮地點點頭。


    “倒也奇怪,從你口中帶來的魚蝦,反而沒什麽毒性。”關飛虎又烤了幾個蝦,香味躥到上麵洞穴,泠無音沒好氣地罵道,“我不吃,你也用不著這麽引誘我罷!”


    “你就是單純嫌大蛇的口水。”關飛虎哈哈大笑。


    “...對。”泠無音被拆穿了想法,倒覺得有些對不起巨蛇的好意,關飛虎下一秒說出來的話讓泠無音瞬間連死的心都有。


    “但是,你每天吃的那果子都是大蛇用口水灌溉的...”


    那麽,我也慢性中毒了?泠無音大驚失色。所以這幾天的胡思亂想都是因為這勞什子果子?


    現在泠無音隻有兩種選擇,要麽餓死,要麽就是明知這果子有春藥之毒繼續果腹。泠無音腦袋嗡嗡作響,倒也魚死網破。


    “把魚蝦烤一點上來...”泠無音咽了咽口水,既然自己已經吃了那麽多日果子,那還不如索性飽了口福再做打算。關飛虎哈哈一笑,忙勤快地繼續生火烤魚。不亦樂乎。


    而終於有一天,泠無音的衣裳,也碎裂開去...


    “任務都安排好了。”並州一個不起眼的客棧,彎著腰走進一個老人。


    “有勞陳伯伯了。”白衣少年搖著扇子,整一副歲月靜好的篤定模樣。


    “蘇曉白去了雲城...”陳子非卻說出另一個消息,“少爺你幾個朋友都失去了消息...”


    白衣少年正是薑悠麟,臉色一變,轉而淡定下來,“既然不是被蘇曉白殺死的消息,飛虎他們應該可以安然脫身。”


    “試刀大會中發現了八王爺的人的蹤跡。”陳子非繼續匯報。


    “薑無悔和杜宇?”薑悠麟這次臉色都沒變,“這兩個人不成氣候,影響不了我們的計劃。”


    “少爺若關飛虎他們知道了你的...”


    “當然不會。”薑悠麟站起身,推開門,外麵陽光明媚,“我們可是兄弟。”


    “接下來...”陳子非小心地問道。


    “再等幾日,我們出發去多情樓。”薑悠麟笑得胸有成竹,“看看到底是蘇曉白快,還是我們快。”


    陳子非目送著薑悠麟遠去,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客棧拐角處轉出一人,表情慵懶,“又有什麽吩咐?”


    陳子非沒有回頭,直接說了一句,“衛吾殤,你到底算哪邊的?”


    “那你,究竟算哪邊的?”衛吾殤抱著胸,一臉滑稽地看著陳子非。


    “我永遠在少爺這邊。”陳子非依然背對著衛吾殤,但衛吾殤卻左手握在刀上,此刻他眼前的並不是一個垂暮老人,而是一個殺氣騰騰的絕頂高手。


    “那我永遠在利益這邊。”衛吾殤笑了笑,反而鬆開了刀。


    “你倒是不怕我殺了你?”陳子非終於轉過身,眼神一抹冷峻,衛吾殤卻似乎沒有看到,依舊嘻嘻哈哈。


    “如果你覺得能殺得了我,你早就動手了。”衛吾殤又靠在柱子上,“剛聽前輩對那小子說八王爺的人?”


    “對哦,我差點忘了...”陳子非背著手,逆著光,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老人家,記憶不是個好東西。”衛吾殤收起笑容,臉上卻多了一份猙獰,“但是希望你記得,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汗毛,你家小少爺的腦袋,我就收下了。”


    “就憑你?”陳子非往前跨了一步,整個客棧開始劇烈搖晃,在一邊打著瞌睡的店小二以為地震,大呼小叫地逃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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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就憑我。”衛吾殤完全不慌不亂,就算搖晃得再厲害,自己還是牢牢地靠在這個柱子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小少爺打什麽主意,主要利益相同,我可以幫你們。”


    衛吾殤語氣一頓,“倘若觸及了老子的底線,天王老子我都砍!”


    “這也是我為什麽暗中收買你。”陳子非哈哈一笑,客棧停止了震動,店小二戰戰兢兢地躲在老遠的一棵樹下,偷瞄著老人。


    “無殤。”陳子非拋出一枚金幣,衛吾殤隨手接住,放在牙中一咬,露出了一絲邪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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