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飛虎是被熱醒的,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高於體溫的溫暖了,當他睜開眼的時候,差點被嚇得半死,整個人被扔在一個火爐旁,旁邊還有個彪形大漢一個勁往火爐裏扔柴火。


    難道風雷山莊暗地裏還搞這種營生?自己就要被做成人肉餡包子了?


    “醒了醒了!”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關飛虎不扭頭都知道是獨孤淳。這人肉包子還要殺活蹦亂跳的人?難道用昏迷的人做的包子不新鮮?關飛虎有點絕望,英雄氣短,難道自己今天就要葬身這個北境?這口大火爐之內?


    關飛虎猛地跳起來,倒是發現身上並沒有捆綁,身處一個大殿之內,旁邊站著很多一看就知道是風雷山莊的人。


    “要殺要剮就速度點!”關飛虎嚷著,一摸腰間,白鹿不知所蹤,看來是被繳獲了。


    “年輕人火氣不要太盛。”坐在大殿正北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氣宇軒昂,身材很是魁梧,和陸潛龍倒有些相似,看來北方的漢子都生得很是健壯。


    “反正之後扔到火爐裏管他旺不旺盛都得燒焦。”關飛虎暗自運氣,發現渾身並無不適,看來風雷山莊是仗著人多,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


    “關少俠上座。”老者對著旁邊一揮,獨孤淵板著個臉,走到關飛虎麵前,“喏,你坐那邊。”關飛虎有點納悶,到底是烹還是不烹?


    “這番請少俠來呢,無非也就兩件事情。”老者言語很是響亮,但語氣卻很是和藹,並無半點咄咄逼人。


    “一是白鹿刀,我已經收走了。”老者指了指放在他麵前茶幾上的白鹿,關飛虎捏緊了拳頭。


    “當然,可以還給你,隻要證明你有握住他的實力。”老者停頓了下,“我們風雷山莊很是歡迎天下人習刀,當然也會扶持那些一門心思鑽研刀法的人才,隻要你闖過淌雷刀陣,證明的確有實力握刀,我們會雙手奉上。”


    “他闖過第二重了。”獨孤彤霄在老者旁邊輕聲耳語,“而且可以完勝獨孤淵。”


    “我話都放出去了,怎麽收場?我現在還給他?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所以淳哥說讓他能下第八重的時候再允許他下山。”獨孤彤霄看了一眼獨孤淳,獨孤淳點頭如搗蒜。


    “第八重?淳兒自己不認真都打不過去,明擺著不讓人家下山。”老者吹胡子瞪眼。


    關飛虎重重咳了聲,你們好歹耳語也輕點聲,我都聽得一清二楚,多尷尬。


    “第二件事情,就是問你滄海一刀的事情。滄海一刀是你的誰?”老者無所謂地鋝了下長長的白胡子,臉上很是嚴肅,“畢竟滄海一刀與我們是世仇,你的回答會直接關係到你的脖子還能不能繼續掛在你的腦袋上!”


    “爺爺,你說反了。”獨孤彤霄拍在老者肩上,一臉無奈。


    “那小子聽得懂就行,別讓我咬文嚼字,麻煩透頂。”老者笑得很大聲。


    “如果我不說會怎麽樣?”關飛虎大大咧咧地坐下,桌上的手抓肉看上去很香,關飛虎有些把持不住。


    “他不說會怎麽樣?之前沒碰到過這種情況啊。”老者看著旁邊的小參謀獨孤彤霄求救。


    “額。”獨孤彤霄也沒料到關飛虎竟然會反問一句,一時語塞。


    關飛虎也有些無語,見過神劍穀的全員懶散,沒想到風雷山莊也全然沒有名門大派的威嚴,相比之下,反而逍遙山莊還略顯正經。


    “不說就不說嘛,氣氛幹嘛搞得那麽僵。”老者給自己找台階下,“關少俠遠道而來,獨孤我先敬你一杯!”獨孤彤霄忙上前攔住,“爺爺,你好歹是天魁七星,一派之主,對一個無名小輩你沒必要那麽客氣。”


    關飛虎隻得站起來,這老頭還真是獨孤蒼雲,這脫線的性格,根本沒看出他是風雷山莊的老大。


    “我也隻是從一處山洞中偶爾學得滄海一刀的武功,本人與其並無半點關係。”關飛虎見獨孤蒼雲也並無惡意,便如實說來,“滄海一刀已經作古多年,屍骸都已經碎開。”關飛虎將李商拍碎滄海一刀屍骨的事情隱去,省得再牽涉一個大佬,杜絕不必要的麻煩。


    “可惜了。”獨孤蒼雲舉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人呐,終究是敵不過生死。”


    “山洞在何處?”獨孤彤霄倒是打算刨根問底。


    關飛虎心裏想到照李商的性格,出去時候肯定會毀掉山洞,便也不隱瞞,“逍遙山莊後方,不過我出來的時候已經坍塌,估計是找不到了。”


    獨孤彤霄朝幾個弟子看了一眼,幾個弟子匆匆從殿上離開,關飛虎心中有些後怕,這女孩行動力倒是果斷,萬一李商出去的時候沒有毀壞,被發現之後...倒也和自己無關。


    “關少俠應該已經將滄海一刀的刀法盡數學會,這也無妨,我們隻是想確認下,之後關少俠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滄海一刀。”


    “成為又如何,不成為又如何?”關飛虎被逗笑了,“你們也就怕自己的勢頭被人壓了一等,提起刀,人們第一個想到的並不是風雷山莊而是滄海一刀?”


    “如果隻是在意這種虛名的話,看來我也來錯地方了,你們的刀真惡心。”


    “我握刀,是為了斬盡天下不平事,而不是看著那江湖排名惺惺作態,不好意思,你們不配拿白鹿,我要走了。”


    關飛虎語速很快,啪啪啪地說了一大堆,然後縱身一躍,衝到獨孤蒼雲麵前,一個手拿著白鹿,一個腳踩在獨孤蒼雲麵前的茶幾之上,盯著老者,“你比謝慕白差遠了。”


    獨孤蒼雲不怒反笑,很是開心,雙手一攔,把瞬間圍到身邊的獨孤淳獨孤淵等人全都攔住,對著關飛虎說,“你這小子很合我胃口,刀你拿走,你配得上這把刀!”


    關飛虎的後背上已經冷汗直流,獨孤淳的霸王刀已經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其他幾個衝過來的弟子,包括獨孤彤霄與獨孤淵也已拔刀出鞘。關飛虎心裏想著不能露怯,手慢慢地拿回白鹿,別在腰上,右手握住刀柄,畢竟這是在別人地頭上,隻要這老頭一聲令下,自己就算就一百條小命都不夠用。然而獨孤蒼雲後麵一句話,倒是令關飛虎瞪大了雙眼。


    “想學刀,可以留下,現在江湖上敢說出這樣話來的小子實在太少了!”


    “爺爺你就不再盤查滄海一刀的事情了?”獨孤彤霄皺著眉頭,“那樣線索就斷了。”


    “幹嗎一直糾結於以前的事情?人都死了,他是他,我們是我們!就算風雷山莊刀法不如滄海一刀,但刀上有正氣就可以了!”獨孤蒼雲此時一改之前老頑童的表情,神采奕奕,“我願世間人人心中都有一刀,可斷天下所有不平!”


    “這下你滿意了吧?”獨孤淵在接風宴後,領著關飛虎到了客房,關飛虎很詫異地看著空蕩蕩的一排房子,“好歹也是名門大派,怎生就我一個拜訪者?”


    “我們地處極北之地,原來就沒人願意跨過雪山來此處拜訪,”獨孤淵微微有些惆悵。“偶爾上來討教刀法的,都成了刀奴,終生下不了山。”說完,獨孤淵看了一眼關飛虎。


    “隻要破了那六十四人淌雷刀陣就可下山?”


    “否則你憑什麽斬盡天下不平事?”獨孤淵冷笑了一聲,“有些牛可以吹,就看你有沒有真本事去圓了!”


    “那就請獨孤兄拭目以待了!”關飛虎笑得很坦然,獨孤淵很不爽這種笑容,撇了一下嘴轉身就要走,卻被關飛虎一把拉住。


    “幹嗎!我和你不熟!”


    “獨孤兄慢走,我想請教下。”


    “這是請教的態度?”


    “裏麵請裏麵請,待我燒壺茶...你們這茶壺在哪裏?”


    “讓開,還是我來吧。”


    關飛虎坐在椅子上看著獨孤淵忙上忙下覺得很是有趣。


    “說吧,什麽事,我很忙!有屁快放!”獨孤淵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把茶壺往關飛虎麵前一推。


    “神劍穀有七劍,代代相傳,風雷山莊應該也有類似的都傳統吧?”


    “那是必然,我們有風雲五刀。”提到這個,獨孤淵倒是很得意,“其中淳哥和彤霄你已經見過,剩下三人目前都不在山上。”


    “那刀也是薪火相傳嗎?”關飛虎喝了一口熱茶,渾身舒服很多。


    “這個倒和神劍穀不一樣,刀是跟著主人一輩子的,主人離世,刀用來陪葬,每個新人都可以去選一把刀,但是要通過試煉,刀才認主。”


    “那有著名刀的獨孤蒼雲豈不是現在能完勝沒有天罡劍的都謝慕白?”


    “那當然!原本就是莊主技勝一籌!”獨孤淵蹺著二郎腿,往杯裏吐了下茶渣,“唉,實話說吧,也不一定,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兵器隻是錦上添花,並不起決定性作用,對於他們來說,就算一片葉子,也是利刃!”


    “那你們掌門讓我學刀,我跟著誰學?”關飛虎倒是希望能跟著獨孤淳學,畢竟他那種力劈山河的力道,是自己不曾有的霸道!


    “掌門...”獨孤淵不懷好意地對著關飛虎笑了笑,“掌門親自教你。”


    “真的假的?”關飛虎很是驚訝。


    “因為不耽誤其他人自己的修煉嘛,掌門倒是樂意傳授刀法,但是一旦沒有令他滿意,或者失望,你的下場隻能是刀奴。”


    “到現在有人成功下山過嗎?”


    “這麽算算,估摸著最起碼三十多年吧?就一個人成功下山。”


    “......”關飛虎頓覺壓力巨大。


    “成為到刀奴的,都有近百人了哈哈哈。”獨孤淵很滿意關飛虎的反應,看樣子是被嚇到了。


    “那下山的一人,用了多久下山?”關飛虎對成為刀奴的失敗者並不感興趣,反而追問著那個唯一成功的家夥。


    “兩年。”那個時候獨孤淵也沒多大,所以想了半天才勉強記起,“左右?”


    “那麽厲害的人,江湖上肯定很有名吧?”


    “這你大大地錯了,他一點名聲都沒有,可以說是完全消失在了江湖上。”


    “一點名聲都沒有?難道死了?”


    “死沒死,我是不知道,我依稀記得他的名字,他的姓比較罕見...”獨孤淵站起身,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我想起來了!”


    “衛吾殤!”獨孤淵對自己的記憶很滿意。


    關飛虎目瞪口呆。


    “一會你上去的時候跟在少爺旁邊,到了春秋堂裏麵不用說話,守著就行。”陳子非在峭壁下停下了馬車,關照著吳傑超。兩個一身漁夫打扮的漢子揮了一下手,遠遠地走來。


    “我就假裝當一天悠麟的護衛是吧?”吳傑超抬頭看著峭壁上老高老高的一個亭子,“那就是春秋堂?怎生那麽小?”


    “那個隻是入口,裏麵別有洞天。”陳子非看向薑悠麟,“東西都備好了嗎?”


    薑悠麟拍了拍身上的行囊,“陳伯伯放心。”然後跨前一步,對著那兩個漁夫行了一個禮。


    “三位遠道而來,旅途勞累,辛苦了。”


    “我們來前方引路。”


    “有勞了。”


    三人跟著春秋堂弟子向前,走到一艘小船前,兩人扶著薑悠麟上船,一個漁夫將長長的船槳往岸上一頂,漁船晃晃悠悠地開始前行,繞著山腳,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不到,拐進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我以為要我們直接爬到剛才那個亭子上呢。”吳傑超瞪大了眼睛,看著這方黑乎乎的洞穴,似乎隻有一條水流,彎彎曲曲繞到山腹裏去了。


    山壁上連蠟燭都沒有,依稀靠著洞外忽隱忽現的日光,勉強辨路。不一會遠方出現一個火把,火把下站著數人,一個個都作書生打扮。船慢慢地靠岸,為首一人美髯過胸,細眼鷹鼻,舉手投足煞是風流,“青州曹清風有失遠迎,望禦使贖罪。”


    薑悠麟在陳子非的攙扶下上了岸,雙手作揖,“曹堂主何許多禮,折煞我也。”然後在曹清風的帶領下,眾人開始往山上走去。


    “說話文縐縐酸死小爺我了!”吳傑超心裏這麽想著,緊緊跟在薑悠麟後麵,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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