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穀弟子隻見一個毛頭小子風風火火地撞進來,撞翻一個弟子,自己也踉踉蹌蹌地差點跌倒,不由哄堂大笑,其中一人直接一掌拍出,剛穩住身形的關飛虎當然來不及閃避,頓時被拍中,還好柳絮雲眼疾手快,連忙扶起眼冒金星的關飛虎。


    “二虎你來做甚?”


    “我看不得你們被欺負。”關飛虎咬咬牙,又站了起來,發現自己四人已經被圍在茶亭之間,無處可避,索性掄圓了胳膊,直接一衝拳打了出去,也不管對麵是誰,隻求盡快打開一條路,好讓柳絮雲三人逃出去。


    “潘晨,此事由你起,你來解決這個小毛孩。”神劍穀弟子根本沒有把這個穿著樸素,看起來年方十五的小子放在眼裏,推搡之間,那個舉止無禮的少年笑嘻嘻地站到關飛虎麵前,仗著體格比關飛虎壯上不少,不避不讓,也是一拳迎著關飛虎的拳頭就轟了出去。誰料關飛虎腳步一劃一點,拳勢突變,直接往上撩去,潘晨還沒來得及去擋,下巴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這一拳,是替被你非禮摸手的女孩打的!”關飛虎並沒有停手,緊跟著身子一斜,又是一拳拐出,潘晨這才剛剛從第一拳中回過神,臉上又挨了一拳,整個人跌出茶亭外。


    “這一拳,是替柳絮雲打的!”關飛虎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自豪,他覺得此刻自己才是英雄,但是下一秒,一群神劍穀弟子簇擁而上,仗著人多,完全不講理的你一拳我一腳,關飛虎哪招架得住,擋了兩三下後,被打倒在地上,雙手護著腦袋,眼睛卻仍死死地盯著這群黃衣少年們。


    泠無音並不認識關飛虎,但是虧了關飛虎,自己這邊的壓力驟減,先拉著柳絮雲和那名少女跨出茶亭,然後指著雲城這群手足無措的弟子,冷冷地說著,“師傅平時教了你們什麽?雲城的人就是那麽容易被人欺負的?見義勇為的人反而被按在地上打,同為雲城的子弟就這樣袖手旁觀?”


    “一群男人,還不如我們女人,真他媽的廢物!”


    雲城弟子一聽,人人臉露羞愧,幾個平時迎合泠無音的男生頓時如夢驚醒,忙衝進茶亭,和神劍穀的弟子們扭打在一起,其他雲城弟子也後知後覺,見不少人已經衝進去攔架,這才大喊著前去幫忙。而可憐的關飛虎,早就被揍得渾身淤青。


    茶亭一陣混亂,僅能容納二十餘人的十步亭已經是人頭攢動,潘晨被打得滿頭是包,惡從膽生,直接拔出背在身後的劍,虛晃了一下,逼得幾個雲城少年倉皇後退。不料腿上卻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隻見關飛虎勉強地撐起上半身,一口牙牢牢地咬在自己的小腿上!潘晨拿起劍鞘就是往關飛虎頭上狠狠砸去,關飛虎痛苦地悶哼一聲,反而加緊了嘴裏的力道,潘晨被咬得齜牙咧嘴,怒火中燒,直接一劍對著關飛虎的嘴刺去!


    柳絮雲和泠無音在外麵看得真切,剛準備再跑回去救,已經完全趕不上了,柳絮雲一聲驚呼,拔出自己的佩劍,拚了命往亭裏扔去!但無奈隔了太遠,劍無力在亭外三尺之外便跌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柳絮雲隻覺眼前一花,身邊掠過兩道身影,一人直接撿起半空中跌入的佩劍,銀光一閃,將潘晨手中劍直接擊飛,另一人直衝亭內,一拳將潘晨轟飛,扶起奄奄一息的關飛虎。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扶起關飛虎的正是一頭紅發的李徵,在接到學生慌亂報告後,立馬飛身下山,幸虧及時趕到,否則關飛虎不死也得重傷。


    “說。”另一人正是白祁,冷眼掃了一下茶亭,隻見東倒西歪了一大片人,“成何體統!”


    幾個神劍穀的弟子把摔得老遠的潘晨扶了過來,潘晨剛想開口說話,卻噴出一口鮮血,李徵可不管什麽是非黑白,隻要是自己雲城的人被欺負,當然用拳頭討回公道,就算是個掛名弟子,那也是雲城的人!


    泠無音走上前去,盡可能讓自己平靜地說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李徵不語,背起關飛虎就往外麵走,關飛虎滿嘴鮮血,仍對著潘晨含糊不清地罵著。


    “真的?”白祁轉身看了一眼潘晨,潘晨還在嘴硬,“我就摸了一下而已。”“哪隻手?”白祁回過頭,看了一眼關飛虎被打得體無完膚的臉。


    “這隻...咦?”潘晨剛舉起右手,突然覺得手腕一涼,自己的右手不翼而飛!白祁走出茶亭,將劍一揮,抖幹上麵血跡,雙手遞還給柳絮雲。


    “手我已經砍了,這事是我們神劍穀管教不嚴,萬分抱歉。”


    柳絮雲接過劍,回頭看到師傅李角她們也已站在身後,又回頭看到關飛虎終於是熬不住昏了過去,也顧不得禮儀,淚如雨下地拉著李角的衣袖,“師傅救救二虎!”


    關飛虎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在幾日後愣是被香味饞醒的,柳絮雲硬是纏著父母,搞來五隻烤鴨,一股腦地擺在關飛虎的床頭。關飛虎在李角的醫療下,傷口已經止住,過幾天便能痊愈,隻是流血過多,現在都還有些昏昏沉沉。


    “你這是在供我呀。我又沒死。”關飛虎支著床,費力地坐起來,抱過一個烤鴨就啃,然後被噎著直捶胸,“水!”


    柳絮雲忙三步並作兩步接了一壺水,關飛虎大口灌下,打了一個嗝。


    “沒事吧?”柳絮雲撲閃著俏麗的大眼睛,一臉關切地看著關飛虎,關飛虎從裏沒有女孩貼那麽近,一緊張,又開始咳嗽。


    “你一直在這裏守著?”


    “你爹也來過很多次,師傅也是...”柳絮雲低著頭,聲音小的隻有自己能聽得見。


    “泠無音和另外一位女孩都沒事吧。”關飛虎忽然想起那個清冷的少女,眼前的柳絮雲雖然沒有泠無音出落地那麽不食人間煙火,但眉目流彩,一抹朱唇更是豐潤秀麗,已然是個小美女,加上身材比起泠無音的瘦弱,更為姣好,微微的曲線,正值豆蔻少女的含苞待放。關飛虎輕咳了下轉移了視線。


    “哦,”柳絮雲冷冷地說了一句,“你還在擔心她啊。”說完就作勢起身。


    “不不不,”關飛虎連忙一竄不字脫口而出,“柳同硯你也沒受傷吧?”


    “沒有。”柳絮雲撅著小嘴巴,重新坐下,“神劍穀的人前些日子也回去了,說是有機會請我們過去,好好設宴賠罪。”


    “那人的劍好快...”關飛虎想到白祁那兩劍,自己再苦練五年,都不可能趕上那種速度。


    “不過你更厲害!”柳絮雲滿眼閃著星星,“你可是第一個衝上來幫我們的,雖然自己被打得滿地找牙。”


    關飛虎不好意思笑著,滿嘴油光,但是柳絮雲卻覺得關飛虎笑得很好看。


    “對了!”柳絮雲突然想起什麽事,“我要去找關叔叔和他說下你醒了。”


    “怎麽了?”關飛虎很是納悶,“也沒有那麽著急吧?”


    “他好像最近有什麽事很著急的樣子,讓我在你醒來的時候就去告訴他,你多喝點水,放你床頭了!”柳絮雲說罷就匆匆跑出醫舍,下山去了。


    關一川這幾天睡得不怎麽安穩,一是自己兒子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頓,重傷不起,二是因為住在島邊,旁邊原本是用作通往渝州的渡口,有些江湖傳聞會由李家信差不定時地送上城中,而閑來無事的關一川都會給信使們沏上一壺茶,聽他們說下最近江湖的趣事。


    而這天,卻聽到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季州的飛龍鏢局重開,當家的名喚陸潛龍。


    難道是二哥?二哥已經去世好多年了,在認識大飛之前,二哥已經離世。二哥當時名喚錢龍,難道是名字類似的兩個人?這應該不是巧合。關一川想到大飛和三虎子為自己而死,二哥卻突如其來的複活,還重新開了鏢局,一係列的疑問讓關一川很是頭疼。


    門被小心地推開,關一川見一身綠衣的柳絮雲輕輕地走了進來,“關叔叔,二虎他醒了。”


    關一川拄著拐杖來到醫舍,見關飛虎滿嘴油光啃著烤鴨,便知道這傻孩子傻人有傻福,基本已經無事了,讓柳絮雲早點回去休息後,坐到關飛虎床邊,慢悠悠地說道,“兒子,想不想下山?”


    “想呀!據說下麵有好多好吃的!”關飛虎抹了抹嘴。


    “那我們待你束發後就下山,陪爹去次季州,尋個兄弟。”


    “好呀!”關飛虎暗暗下定決心,一路多看多學多練,至少下次在保護重要的人時,不至於像這次如此狼狽。


    “能走嗎?今天回家睡?”


    “沒問題!老爹也來吃一隻烤鴨!”


    走出醫舍的時候關飛虎抬頭看了一眼星空,十五歲的少年並不知道何為感傷,隻是單純地覺得月色透過桃花樹照著很好看。


    沒由地突然想到了媽媽,卻連一個模糊的身形都想不起來,關飛虎伸手想去抓住飄下的桃花,下一秒就放下手,繼續什麽都不想,看著花慢慢地飄下一朵,隨著夜風,又飄起了一片。


    下山的時候,關一川沒有讓關飛虎攙扶,一個人拄著拐杖,彎著腰,步伐卻很穩健,他不想在兒子麵前示弱太多,畢竟自己渾渾噩噩了十五年,模糊的人生突然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目標,這次可不能再讓自己留下遺憾。


    過了這片桃花林之後,就是熟悉的半山亭。雲城的氣候很奇怪,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春暖夏涼,島上遍布桃花,永遠也開不完,一抹粉色從山頂蜿蜒而下,鋪滿了整座小島。


    其實這條路走的人很少,畢竟學生或者李家的活動範圍都在學舍以上的區域,下麵的路也就關一川父子和偶爾往來的信使走的居多。


    但是今天,關飛虎卻遇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站在桃花樹下,比月亮都好看。


    她穿著和李羽一樣的水色衣服,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嫻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身材瘦弱,細腰盈盈可握,飄落的桃花更顯得少女膚色雪白,一觸即化。


    關飛虎隻覺得好看,覺得比遇到的任何女子都好看,他記得這個女孩名叫泠無音。


    “關同硯。”少女看到了關飛虎,淺淺作了一個輯。


    “是。”關飛虎有些緊張,抬頭一看,關一川揮了揮手,自顧自下山去了。


    “我師傅有東西給你。”少女走上前,關飛虎有點恍惚,似乎桃花飄得格外緩慢,隨著少女抬手,一彎雪白露出,帶著一縷少女獨有的清香,他有點癡。


    “接著。”少女看著關飛虎不知所措的樣子,皺了下眉,把手上握著的書卷抬上去了點。


    “噢噢噢。”關飛虎回過神來,接過書卷,打開一看是個有點破舊的曲譜。李羽師叔給我這個幹嗎?


    “你傷勢好些了嗎?”少女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後麵的語速開始不自覺地加快。“感謝你第一個站出來,比起那些唯唯諾諾的家夥們,你才算個男子漢。”


    “好多了,當時頭腦一熱就衝出來了。”


    “謝謝你。”泠無音深深地作了個揖,“那我先回去了。”


    關飛虎木訥在那邊,就這麽癡癡地看著少女轉身離去,走過那棵路盡頭的桃花樹後,轉入另一條路,纖細的身影便再也看不到了。


    關飛虎過了好久才緩過來,一邊想著回去就拿把斧子把那棵礙事的桃花樹給砍了,一邊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木愣著忘了說話,急忙扇了自己幾個嘴巴,懊惱不堪。


    回到家,悶悶不樂,連晚飯都沒怎麽吃。關一川看在眼裏,笑而不語,忙活自己的去了。關飛虎泄憤一樣把幾根柴火劈開,添到火爐裏,躺在床上,想起懷裏還有泠無音轉交的李羽師叔的書卷,忙拿出打開。


    是個很簡短的曲譜,附上的詞也就寥寥數行,但是越看越覺得上麵的娟秀書法很是親切,關飛虎試著伸出單手對著空氣彈了兩遍後,發現貌似隻用一根手指也可以完整地彈出去。


    李羽師叔給我這個作甚?


    關飛虎抓亂自己的頭發也沒想通,索性也不去再想,心中複習著那個奇怪的曲譜,卻總是想到泠無音那離開的背影,關飛虎小小的世界裏,全部被那個女孩占滿,恍惚間也就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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