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番話既斷了虞慶的念頭,也解除了婕藍的困境,隻要承風和青君都被擎戰帶走,這樣一來就不用虞慶首肯才能救治承風了,而自己也不用守什麽誓約,嫁於虞慶。


    虞慶沉默良久,陰鬱的麵上滿是陰暗的色彩,仿佛一瞬間激起了他所有的憤怒,他放開了婕藍的手,就這樣怒視著擎戰,道:“有一件事並非如少君所說,白魔承風是婕藍帶來求本主救治的,而青魔畋青則是百姓敬獻而來,本主見他是一孩子,因此留在身邊多加照看,本主也想過讓青魔前往王城,但青魔自己不願去,說願意留在本主身邊與我為伴。雖然聖令有言,血魔皆應由王城所命,但聖令也有言道,血魔隻要不危害王城,便可自由定其處所,不必受王城約束,所以本主一切也是按照青魔的意思而為,並無罪有過!”


    擎戰淡然笑道:“自是如此,那便等青魔見過本君後再做定奪,想必虞慶城主不會介意!”


    虞慶沉吟片刻,麵色有些凝重,道:“君有所令,本主自然不會推辭!”


    擎戰再看向婕藍,雙眸定定地瞧著她,仿佛在告訴婕藍,這裏一切有我,不要再自己一個人背負那些重責,而做出自己不願的事了,婕藍也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微微露出笑容,眼睛濕潤起來,她將蓋在頭頂的紅紗取下,對虞慶城主道:“雖覺對虞慶城主很歉然,但是我自己犯下的錯我隻願自己來承擔,現下我隻是一名罪人,如果還貪戀城後之位,那便是欺瞞城主,我並不想再錯將下來,所以請饒恕我的無禮,答應城主的第二件事我無法按約完成了!”


    虞慶頓時怔在當處,怔怔地瞧著婕藍,良久都沒有說話,隨後他突然露出凜冽的笑容,道:“既然你心意已決,本主也不會強人所難,倘若知道藍魔是出爾反爾不重情義之人,我虞慶又何必對你傾心相許,黎公公!”


    那黎公公躬著身顫微地走到城主麵前,道:“奴才在!”


    “將這大殿裏所有儀式都撤了,隨後重設酒宴,為王城少君洗塵!”虞慶的言語中明顯帶著怒氣,仿佛他是一團熊熊燃燒著的烈火,此刻火苗一起,即將燃燒整個荒原。


    黎公公不敢怠慢,忙得應了聲,隨後躬身出了城殿,命宮人太監都清理大殿,又將城廷裏各處都掛滿的緞帶、彩球、喜帖、燈籠等都摘下來,一處不留。


    看著今日的婚事突然變成這樣,婕藍到現在都是恍如夢中,此時的她被擎戰的隨從裂勃看押在‘蕉蘭殿’,不過雖說是看押,實則是保護,看押不過是擎戰說於虞慶聽的借詞而已。


    婕藍做夢都沒想到,此時的自己竟還能保持著原來的麵貌,還能被人稱呼著婕藍而非城後,她多少有些欣慰有些喜悅,可是想到自己背信棄義,想到自己最初因為要救承風而答應嫁於虞慶,可是現下擎戰一來,知道承風會有救,自己就立刻毀信棄他而去,換做誰應該都會痛恨她吧!畢竟自己如此愚弄了一個人的感情,更何況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城主,而他又對自己一往情深,想到這些,婕藍都覺得自己好自私,她實在無法想象像自己這樣的女人有何顏麵再見虞慶城主,倘若承風能早日得救,那就可離開此地,拋棄這些紛紛擾擾的事,不再痛苦糾纏。


    裂勃見屋中的婕藍左右徘徊,看起來好像非常的心緒不安,他知道少君對這個女子格外上心,便走入殿中,詢問道:“你是在擔心少君,還是在擔心白魔,更或者是在擔心虞慶城主!”


    婕藍麵上一紅,道:“無論是誰我都在擔心,他們酒宴要何時結束!”


    “恐怕要將近亥時才能完宴,我很想知道,當然,恐怕少君也很想知道,你究竟為何會到這清周城來,又莫名其妙地會成為城後!”裂勃見四下裏無人,也就問道。


    “說來話長,是因為承風被天女的斬魔劍刺中,聽說被此劍刺中無人能救,隻得求助於青魔的複生之力方有希望,所以我們才來到清周城,但是虞慶城主說需得答應他三件事才可讓青魔為承風治傷,所以第二件事便是讓我嫁於他,事情便是這樣!”婕藍簡短說來,聽來沒有什麽?可是裂勃也可以想象他們在這段時間經曆了多少生死,有經曆了多少苦難,她一個女子能撐到現在確實讓人佩服。


    裂勃怔怔地瞧著麵前這個堅毅的女子,她現在已經換下華貴的服飾,卸下了精致的妝容,可是她還是不意間透出一股讓人欣羨的氣勢出來,那種氣勢與她的美貌無關,而是在於她的內心,裂勃到現在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子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內心,以至於可以經曆那麽多事,而依然沒有退縮,怪不得少君對她總是念念不忘,想必隻有這樣的女子才能讓傲然於世的少君為之傾心吧!


    “沒想到我和少君他們沒離開幾天,你們便發生了這麽多事,其實你不必一個人去承擔這一切的,你隻需早日派碧落前往王城通報少君,少君自然會出麵相救於你,不然也不會弄到今日這種尷尬的局麵,使得少君為了救你也顧不得顏麵了!”裂勃言中有些譴責之意。


    婕藍心中突得跳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會給擎戰帶來困擾,道:“我從未考慮過,再說他是少君,而我不過是…總之他能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少君對你怎樣,你難道不知,少君在王城時便時刻想念著你,當得知你即將成為清周城的城後時,少君就拋下王城一切,立刻前來這裏,你便知道你在少君心中的地位有多重。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和少君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可是我也瞧得出來,少君對你的關心是從未有過的!”裂勃眼中滿是柔和之色,但也有著憂慮,仿佛為少君戀上麵前這個女子而感到有些害怕,這與潭棋所害怕的一樣。


    “真的是這樣嗎?他真的這般惦記著我嗎?”婕藍有些無法相信,她曾經無數次以為擎戰離開她後就將她拋到腦後,可是此刻聽到裂勃所說的話,婕藍怎不感動,怎不高興。


    “如果有假,少君又怎會在短短五天之內趕到這裏,又怎會因為你初見虞慶城主便開始興師問罪,少君從來不會這樣,因為這樣做會降低他的聲望,可是為了你,他已經不在乎這一切了!”裂勃對婕藍還懷疑少君對他的心感到有些氣憤。


    婕藍輕咬著嘴唇,在這屋裏挪動著腳步,仿佛在思考一件很費神的事一般,良久,她停了下來,吞吐著問道:“凝鹿姑娘怎樣!”


    裂勃仿佛知道了婕藍的憂慮何在,他隻道:“凝鹿姑娘暫時無恙,你不需要擔心的,至於其他,這是王城秘事,恕我無法告訴你!”


    “少君不是應該娶她為妻嗎?”婕藍最終還是沒有忍耐得住,問了出來。


    裂勃仿佛真有些生氣了,道:“如果少君已經和凝鹿成親的話,又怎會拋下自己的妻子前來救另外一個女子,你這不是對少君的蔑視嗎?”


    婕藍並未想到裂勃會突然生起氣來,隻道:“我怎會蔑視他,我隻是想知道而已!”


    裂勃長呼了口氣,看著這個猶疑不決的女子,他不再說什麽?道:“你休息吧!少君應該還有很久才會離開酒宴,在這段時間,你除了等待還是等待。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急著見他還是不想見他!”


    “你的另一位夥伴呢?”婕藍問了起來。


    “你說的是潭棋!”


    婕藍點了點頭。


    “他在少君身邊,少君派我來保護你,我想你也知道,潭棋並不願與你在一起,更何況是來保護你!”裂勃說話直接,雖無惡意,但是也令婕藍心緒煩亂,感到很是不安。


    “我知道,他在或許會殺了我!”婕藍也毫不在乎地笑著說了出來。


    裂勃沒再說什麽?他退出了殿閣,守在殿門外,清冷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將這個忠心而有些溫順的他映照得如同一棟雕塑,婕藍頓覺得安心不已,因為看見他就仿佛擎戰在自己身邊,隻要有他在自己身邊,婕藍就覺得從來未有的放鬆。


    她沒有歇息,隻是坐在扶椅上,靜靜地等待著擎戰。雖然不知道他今晚究竟會不會來,可是她依然會等,但是或許實在是太累了,一直緊繃的弦此刻終於鬆了下來,她斜倚在扶椅上,靜靜地睡了過去。


    等到夜半之時,婕藍突然感到身上有一陣暖意,她驚醒了過來,卻見一件長袍披在自己身上,這黑色長袍卻正是擎戰所穿的,婕藍一陣驚愕,忙得朝房中四圍看去,但見擎戰站在窗前,望著外麵的月光,顯得安靜而挺拔。


    婕藍站了起來,激動卻又淡然道:“你來了!”


    擎戰側過頭來,月光將他俊美的曲線勾勒出來,看上去仿佛成了一幅畫,他嘴角輕輕一揚,朝婕藍走了過來,隨後竟一把將婕藍攬入自己的懷中,他聞著婕藍發絲間傳來的香氣,頓時一陣欣喜,他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來了!”


    再次被擎戰這樣抱著,婕藍才真實地感覺到來自對方的溫度,她放開了擎戰的長袍,長袍落在地麵,雙手環抱著他的腰際,就這樣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頓時淚水便控製不住,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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