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旗濤幾乎是以秒速找到目標人物,即刻招呼本所剛參加完表演的四名下屬聚攏。在經過簡單的部署之後,他一把力氣扯下懸掛在牆壁上的標語橫幅,幾人手忙腳亂拆掉粘在橫幅上的紙字標語,隨後,賀旗濤命四人盡量拉開紅綢,不管三七二十一,飛奔登場,當務之急是用紅綢擋在陸檬正前方的位置上。


    而賀旗濤,脫掉警服外套,挽起白襯衫袖口,抄起某位施工人員手邊的白色油漆桶,從粉刷箱中取出兩把嶄新的粉刷,往褲兜裏塞上一卷紙質膠帶,繼而走上表演台。


    老練的主持人驚見公安人員闖入表演台,她沒有大呼小叫,而是鎮定自若地匯報道:“人生總是有許多驚喜,且看我公安戰警如何與古典樂演繹一場別具風格的表演!”


    ——因為,從他們的角度都可以看到陸檬的演出服即將鬧出大笑話。


    坐在台前的人必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賀旗濤的出現顯然引來台下一片不小的嘩然。


    而那幾位對陸檬懷恨在心的同學見狀麵麵相覷,這警察想搞什麽?


    趙局長微微蹙眉,賀旗濤平日最煩各種展示自身才能的機會,這會兒他手中竟然提著一隻油漆桶?!又想整出什麽幺蛾子啊。


    陸檬則是汗流浹背,然而樂曲不能斷,她無暇洞察四周異樣,隻期盼在彈奏完這一曲之前旗袍不要徹底崩開。


    四名小警察見賀旗濤已走入演出台,按照他的部署,手舉紅綢在陸檬緩慢兜轉。


    “是不是魔術表演?大變活人!”台下某人稍顯興奮地喊出聲。


    賀旗濤聳聳肩,笑而不答,將油漆桶放在台前,隨後一彎身鑽入紅綢圈成的四方隔斷之內。


    他的笑容頓斂,佇立陸檬身後,利落地撕斷紙質膠帶,拉緊旗袍裂縫處,啪啪啪,牢牢貼在陸檬開線的旗袍上,輕聲且急切地問:“《十麵埋伏》幾分鍾。”


    “七分半。”


    陸檬頓感清涼感消失,她不禁長籲一口氣,不得不說,這家夥夠機智,可難題是,該怎麽收場?更不可能出現大變活人的“魔術奇跡”。


    賀旗濤看了下時間,肅然地說:“專心彈你的,其他事交給我。”


    陸檬沒有再做出多餘動作,閉起眼,小幅度點點頭,雖然賀旗濤有可能毀掉這場演出,但是此刻也隻能信他。


    賀旗濤向屬下打個響指,四方陣隊形即刻變化,一字排開站立,幾人抓穩紅綢上下邊緣,將一副空白的寬幅綢緞展現在眾人麵前。


    賀旗濤走到紅綢前,從褲兜裏掏出兩把粉刷,將粉刷一同滲入白色的油漆捅,待粉刷滲入濕軟的油漆,他一手捏一支粉刷,左右手同時在紅綢上塗抹開來。


    不過,沒有人能看出他想畫什麽,雜亂無章的筆法令人眼花繚亂,很快,豔紅的紅綢上落滿星星白點。說白了,更像一位正在亂塗亂畫的小孩子。


    而陸檬,整個人躲在紅綢之後,台下觀眾隻能看到一個懷抱的女人坐在後方。


    她不由大感安心,無論怎樣,賀旗濤確實救了她,保住了她的麵子,學校的麵子。


    台前,伴隨高亢激情的琵琶曲,賀旗濤對台下各種揣測不予理會,聚精會神描繪手中作品。


    直到整整七分半終止《十麵埋伏》,完美的滑音以及由白油漆繪成的中國山水畫一同完畢。


    連綿起伏的青山,鬆柏、涓涓流水環山擁抱大地,一副氣貫山河之山水美景躍然於紙,頃刻驚豔四座。


    賀旗濤將其中一隻粉刷拋入油漆桶,使用另一隻粉刷,洋洋灑灑地在紅綢正中央寫入四個大字——錦繡山河。


    他旋身正視觀眾,沒有浮誇的完成動作,麵朝趙局長微俯首:“借助這副畫,祝福我們熱愛的祖國,寧靜祥和,國泰民安。”


    趙局長怔了許久,主要他沒想這麽漂亮的話會從賀旗濤嘴裏說出來,再看這副氣勢磅礴的山水畫作品,不得不讚歎賀旗濤的才氣,竟然拿粉刷也能畫出這等佳作。


    於是,趙局長緩緩起身,更加強有力地拊掌。


    “好!說得好!——”


    公安局長這一站起身,全體公安人員一排排起立鼓掌,好作品,好寓意。


    “賀副所長真牛啊,用油漆也能畫出這麽棒的山水畫,您平時是真人不露相啊!”


    今日,東城派出所的表演節目顯然出盡風頭。


    這時已沒人再注意琵琶演奏者的人影,但是賀旗濤並不想搶走陸檬的風頭,他一手攤開,指揮四名下屬撤走紅綢,四人領命,鞠躬下台,就在作品慢慢移出演出台的時候,琵琶主秀陸檬優雅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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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旗濤微側身,笑著說:“多謝陸檬陸小姐願意配合我完成這一次演出,正是她精妙絕倫的演奏才令我突發奇想以油漆繪山水。”


    此話一說,再次引來公安戰警們的熱烈掌聲。陸檬參加表演場次無數,然而今天是第一次,收到台下觀眾全體起立並目送的待遇,她心中還真是五味雜陳呐。


    賀旗濤但笑不語,其他演奏者齊刷刷走到最前排,鞠躬謝幕,順便用各種角度擋住陸檬貼在演出服上的紙膠帶,整場下來,配合得相當默契。


    待走入後台,協奏表演者無不長籲一口氣,千恩萬謝賀旗濤及時救場。


    “陸檬陸檬,快謝謝賀副所長啊,今天多虧了人家。”同台表演的同學們呼喚坐在一旁收琵琶的陸檬。


    “……”陸檬睨了賀旗濤一眼,輕聲說:“謝謝。”


    “謝什麽謝,又不是外人。”說著,賀旗濤穿上警服:“哦對了,要謝就謝謝那四個小子,要不是他們反應機敏,單憑我一個人也救不了你。”


    陸檬站起身,麵朝四位年輕警察鞠躬致謝。


    “哎呀嫂子,您太客氣了。”說話的警察正是那天去他們新房唱歌喝酒的其中一位,那日陸檬負氣離開,弄得他們都挺內疚的。


    此話一出,不等陸檬回憶這人是誰,後台已炸了鍋,校園中一直傳言陸檬嫁給了一名片兒警,原來不是小角色,而是一位才貌雙全的年輕副所長啊。


    聽到這則消息,破壞演出服的幾人不禁花容失色,這萬一查出來這是一起人為事件,會不會把她們幾個抓走吃牢飯?!


    而賀旗濤早已注意到鬼鬼祟祟的幾人,在她們匆匆上台前,賀旗濤一手攔截,笑著調侃道:“幾位同學別慌張,警察不會錯抓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祝幾位好運。”


    聽罷,幾位姑娘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貼牆擠過賀旗濤的身旁。


    正因為幾人做賊心虛、惶恐不安,所以導致上台隊形不夠整齊,再看一個一個的僵硬表情,更令校方領導眉頭緊蹙。


    這邊,陸檬驚魂未定,沒有聽到賀旗濤警告幾人好自為之的言詞,但是,滿滿的感激確實溢在心口,如果此刻四下無人,她也許會大哭一場。還有賀旗濤的下屬,其實她那天對每一位的態度都不好,甚至心生厭煩,但是對方不計前嫌,在危急時刻出手相救。


    忽然之間,陸檬倍感歉疚。


    而賀旗濤,已然順利完成任務,畢竟是學校後台,所以他沒有與陸檬再交談,朝眾人打了聲招呼,這就準備撤了。


    可在這時,一隻小手拉住賀旗濤的袖口……


    “老,老公……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一起回家。”陸檬垂著眸,聲若蚊蠅。


    賀旗濤回眸望去,看向她執拗的小模樣,粲然一笑:“好。”


    陸檬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疾步向更衣室跑去。


    她的心跳得很快,無論麵對誰,這是第一次。


    賀旗濤注視她的背影,歪頭,斜唇一笑。


    “副所長,嫂子臉紅了,哈哈。”


    “臭小子,找揍!”賀旗濤一拳捶在下屬肩頭,繼而大刀闊斧離開後台。


    他見陸檬旗袍撕裂的那一刻,什麽都沒想,隻知道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即便沒有任何可利用的道具,他也會義無反顧地走上演出台幫她解圍。


    ……


    半小時之後,此次聯合公演順利謝幕


    待陸檬換回便裝後,趙局長這才認出此女正是賀旗濤的新婚妻子。趙局長並不知剛才台上所發生的狀況,恍然大悟的同時,指向賀旗濤,無奈地說:“你這小子,虧我還在各局領導使勁兒表揚你,原來是為了給自家媳婦助威啊!你這臭小子。”


    “瞧您這話說的,我主要還不是為了給您做臉啊,別人要誇也不是誇我,得誇您教導有方。”賀旗濤油腔滑調道。


    這句話受用,趙局長暫時放他一馬,麵帶笑容地坐上車:“還有,你居然還藏了一手!我一直不知道你還會畫國畫,還是左右手一起用的絕活,下月初市裏舉辦中青年國畫大賽,你代表公安部門把獎杯給我抱回來!就這麽定了啊,別送了。”說著,局長急忙命司機開車。


    “……”賀旗濤望向跑遠的車尾氣,垮下肩膀。


    陸檬捂嘴一樂,自顧自坐上副駕駛。


    “你還笑?全是你害的!”賀旗濤沒好氣地發動引擎。


    “那我請你吃飯。”陸檬依舊笑眯眯。


    “不吃,誰沒吃過飯啊。”


    “我煮的,你還沒吃過。”


    “……”賀旗濤睨了她一眼,喲嗬,今天態度不錯啊。


    得,這女人的情緒還真是三月的天,說變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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