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衝,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借著心中一腔怒火,竟激發了體內真氣回蕩,境界還在鳴轉,可實力卻攀升至通宇境,殺得眾匪毫無還手之力,他們被燒死的當家的隻是鳴轉境,這群輕鴻居多的匪徒,哪裏見過如此般的人物?隻幾個照麵,便死傷過半。


    早些時候在寨子中,若是能發揮出如此實力,兩人也許就在救出村民後殺個回馬槍,一鼓作氣將匪窩端了也就是了,可惜這種變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救出人後隻是一心想將他們安置好,與現在這一腔怒火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那個在村子裏沒掉進陷阱,在山坳裏沒被燒死,跑回寨子通風報信的匪徒,被春晚一刀斬斷了一條腿,在地上爬著哭嚎,一共二十人左右,一轉眼站著的都不到十人了,這才想起來趕快逃命。


    春晚和秋林手下毫不容情,砍瓜劈菜也沒這麽容易,又隻片刻,所有匪徒全被斬殺於二人刀下,唯一的活口就是那通風報信之人。


    春晚秋林根本沒管他,趕緊跑回村民們身旁,挨個查看,卻見沒被射中要害的幾個人,也都受了重傷,村長背後中了三箭,早已氣絕身亡,懷裏緊緊護著他的女兒阿翠,而阿翠肩頭也中了一箭,血流如注。


    剩下的還有三五個人,雖然此地沒有馬車,但這些匪徒騎來的馬倒是能派上用場,春晚給受傷的村民上了些隨身帶著的金創藥,將幾人扶到馬上,用繩索固定好,把那個報信的匪徒也扔到了馬上,看著眼前滿地屍身,春晚秋林也沒有辦法,畢竟要先找地方將傷者救治,可這麽多屍體放在路上也是不妥,幹脆取了火,堆了柴,將眾村民火化了,至於那些匪徒,是被野狗吃,還是被人發現,都無所謂了,他們不在乎。


    兩人牽著馬,在黑夜中沿路向前,一路上那斷腿匪徒痛得哀嚎不止,春晚並沒有給他敷藥,就聽著他的哀嚎之聲,心亂如麻。他和秋林都沒有說話,隻是牽著馬靜靜的走著,一直到天光大亮,終於回到了村子。


    兩人把馬上的五個人扶了下來,背到屋中,秋林去準備清水,春晚去熬藥,而那個斷腿的匪徒,被他們從馬上抬下來,捆結實扔到了柴棚之中,他也不哀嚎了,已經暈過去了。


    將屋內的五人挨個喂了藥,喂了水,他們臉上才算恢複了一點血色,活下來的這幾人,阿翠,還有兩個是壯年男子,一個老嫗,一個孩童。其中一個男子重傷不治,藥都已經灌不下去,沒多一會兒,便已氣絕。


    偌大一個村子,將近八十人,隻剩下四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要把阿翠肩上的箭拔出來,不傷口定要潰爛,性命不保。春晚趁著出去磨身上帶著的小刀的工夫,躲在小河邊放聲大哭了一場,他覺得這些人的死,與自己有莫大關係,若不是自己決斷失策,也許能救下更多的人,可現在說甚麽,也都晚了。


    他在河邊用力的搓著眼睛,可眼睛還是又紅又腫,看出來便看出來吧,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趕緊磨好了刀,回到了屋中,拿出白酒給阿翠消毒,阿翠疼得咬著巾帕,一聲也沒吭。


    肩頭的箭被拔了出來,還好沒有傷及筋骨,阿翠已經疼得暈了過去,春晚將藥敷在她的肩頭,又找了幹淨的白布幫她包好了傷口。將這四名傷者都安置好,兩人悄悄的退出門去。


    在柴棚將那斷腿的匪徒拉了出來,一路拖著來到了村中祠堂,那匪徒已經失血過多,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在求兩人饒他性命。春晚恨他得了活命還回去帶眾匪來尋,導致滿村人幾乎全部死光,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一刀下去,好大頭顱在地上亂滾!


    殺匪祭奠後,找了個地方將這屍身和頭顱埋了,兩人無精打采的往回走,回到屋中,見四名傷者都已熟睡,兩人便出門來到了院門處,春晚歎了口氣,問道:


    “他們四人,還是不能留在這裏,我不知那些匪徒還有沒有同夥餘孽,萬一有漏網之魚,再摸到村子裏,誰都活不成。”


    秋林想了想,說道:


    “那還是送回到烏伯伯那裏?可他老人家也是暫住那裏,他本就是散淡之人,怎好給他添些俗事纏身?”


    春晚不語,兩人都是無親無友,除了烏不休那裏,真的想不到還能將這幾人安排到哪裏去。


    過了半晌,春晚道:


    “那也沒辦法,先回伯伯那裏,等他回來請他出個主意也就是了。”


    秋林點了點頭,二人心有餘悸,不敢全都離開,於是春晚守在屋外,秋林則去村裏尋些可用之物,也還得找一架車,用來拉幾個傷者。


    一切準備妥當,春晚秋林在村裏待了五日,受傷的四人都有所好轉,可阿翠醒來後,問起她爹爹,春晚秋林也瞞不得,隻能委婉的如實相告。本以為姑娘要大哭一場,沒想到她卻平靜得很,笑著說自己的爹爹又給了自己一條命,下輩子都償還不清了。可春晚卻看見姑娘悄悄地狠狠捏著自己的手,指甲都已嵌入了肉中。


    雖然春晚還不懂事的時候便沒了爹娘,可他卻也明白阿翠心裏有多難受,還有那孩子小虎,這一場劫難中,爹娘都死了,田大哥,媳婦被燒死,沈姥姥,唯一的親人就是她的兒子,為了護著她,被射死在了她的麵前。


    人間疾苦,慘不忍睹,春晚秋林心中不由得想,活在世間一場,就是為了看誰活得更慘嗎?


    賊老天!


    又過了三日,車馬備好,春晚秋林帶著沈姥姥,田大哥,阿翠,還有小虎,在祠堂中上香祭拜,那些村民連屍首也沒能留住,隻好在這裏敬拜一番。


    祭拜完要出村,可沈姥姥無論如何也不走,這老人也是一直在村中生活,從來沒離開過,現在失去親人,還要讓她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自從她的兒子死後,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春晚和秋林苦苦相勸,可沈姥姥就是不肯離村,僵持許久,小虎走過來,拉著沈姥姥衣襟,說道:


    “姥姥,我爹娘都沒了,如果你也不要小虎了,那可怎麽辦?”


    沈姥姥老淚縱橫,將小虎抱在懷中,失聲痛哭。


    阿翠一直給她撫著後背,怕她傷心過度,哭得背過氣去。哭了好一會兒,沈姥姥止住了哭聲,說道:


    “走吧,要死,也等小虎成人後。”


    春晚秋林放下心來,沈姥姥心中還有牽掛,這才能有力氣活下去。


    兩人備好車,上麵除了受傷未痊愈的四人,餘下的地方也都裝滿了應用之物,一車,二馬,六人,孤孤單單的出了村。車上的幾人一直回頭看著,直到村子消失在視線之內,都久久沒有回過眼神。


    馬車行至鎮旁,春晚和秋林準備進鎮去采購,畢竟多了四口人吃飯,可剛到鎮口,便有官兵攔路。


    “從哪來的?”


    春晚答道:


    “從盤一村來的。”


    “車上坐的幾個人都是做甚麽的?要到哪兒去?”


    春晚有點納悶,怎地進這小鎮還要問得如此仔細?


    “車上坐的都是盤一村村民,來鎮上逛逛,買些東西,然後往南,去走親戚。”


    “下車!”


    春晚秋林當即一愣,忙問道:


    “官爺,這到底是為何?”


    官兵白眼一翻,道:


    “幾日前孤狼山下,死了十數人,看起來都是匪類,可現場還有焚燒屍骨痕跡,數目最少也有幾十人,不知是何身份,這是大案,近日來都在嚴查,你們說是盤一村的?車馬暫扣,你們幾個出一人帶路,我們要去村裏查看。”


    春晚道:


    “死了十數匪類,這不是為民除害的好事嗎?”


    那官兵道:


    “是不是好事也是官府說了算,再說了那被焚燒的數十人都是百姓還是匪徒,誰能說得清楚?莫要廢話,你們誰跟官兵前去?”


    春晚一想,官兵前去村中,看到村裏一個人都沒有,必是異常,還不如趕緊認了,反正他們也是殺匪除害,想來官府也不會不講道理,自己這裏要人證也有,再去村中折騰一趟,毫無意義。


    他看了一眼車上阿翠幾人,轉回頭說道:


    “官爺,那些孤狼山匪徒,是我殺的,你看到的那焚燒的屍骨,都是被那些匪徒殺害的盤一村村民,唯有車上幾人幸存,現在盤一村已然空了。”


    官兵一聽,一把便將腰刀拔了出來,大喊道:


    “來人!殺人凶手在此,速拿下!”


    一隊官兵呼啦便圍了過來,將馬車圍得嚴嚴實實,春晚忙道:


    “官爺,我講的都是實情,隻因那孤狼山上匪徒作亂,綁了…”


    “住口!人命牽扯太多,你去與老爺說個清楚,莫要為難我們當差的!”


    話都不讓說!


    阿翠和田大哥也跟著解釋,卻也是被官兵喝止,萬般無奈,春晚秋林又不能反抗,想著自己反正也沒做虧心之事,那就去與官老爺說個清楚,再往南行不遲,不然這事一直沒查清,走到哪裏也得被盤查。


    想的倒是不錯,可這一趟官府走過,卻不亞於進了一趟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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