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蒙躺在地上,胸口插著血魔槍頭,鮮血汩汩的向外湧著,隨著他呼吸越來越弱,血也漸漸向外流的沒有了甚麽力氣,翻了一輩子的白眼,終於不翻了,隻是瞪著黑黑的眼珠,到死也沒能閉上。


    李長歌見師父沉默不語,湊到身旁,小聲問道:


    “師父,這槍魔虎嵐秀甚麽來頭?怎地傳承還如此詭異?還要將這破槍泡在血中供奉?”


    許白竹輕輕搖了搖頭,似不願回想,李長歌也便不再問了,也許哪天師父想告訴他,也便說了。


    柳大蒙這一死,搏金樓算是亂了套。


    尤其他死前那一句,許白竹,更是讓一些武者如坐針氈,他們行為不端,仗著自身功夫,沒少做下傷天害理之事,許白竹剛正不阿之名天下誰人不知?現在當真遇到了,生怕許白竹找上自己,都低著頭不敢吭聲。


    也有一些心中沒鬼的,有些想上前說話,還有些用劍武者,恨不得過來參拜許白竹,這是劍仙啊!這一輩子也不一定能遇到的神仙人物,哪怕能說上一句半句,也許都能受益無窮。


    可現在,這些人不敢上前,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許白竹剛剛抬手殺了一個紅貢場副令,而那邊眼見剛才在大賭四方的其他副令,正趕了過來。


    轉眼間,劉韜,馬九日,周海烽三位副令便到了麵前。剛才塔下傳來消息,可這柳大蒙自視過高,又貪功好利,得了消息自己在門口附近守著,就想用自己的血魔槍傳承搶個頭功,沒想到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這回這米還不一般,直接把命搭進去了。


    另外三名副令本各自在忙自己的事,結果看見柳大蒙和別人動起了手,心裏也很是詫異,紅貢場敢公然和副令動手的絕無僅有,電光火石之間,還沒等他們搞清楚狀況,柳大蒙就死了!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之時,柳大蒙死了,每個人都清楚的聽到他死前說的那句話。


    劍仙許白竹!


    三名副令奔到近前,柳大蒙已氣息全無。馬九日盯著地上的屍身看了看,抬頭看向許白竹。


    “七指劍仙光臨我寒苦小城,一言不合便殺我同僚,是有甚麽指教麽?”


    許白竹背負雙手,白須無風自擺,凜然說道: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馬九日冷笑,眼睛看向文檀坪與葉海汐,問道:


    “羅千機,海木,你二人帶這群人上塔鬧事,莫不是反了?”


    文檀坪和葉海汐倒也幹脆,既然文艾艾已然撕破臉,那就別裝了,幹脆兩人一把扯下麵具,免得話也不能說,好生憋煞人。


    旁邊接塔下消息的小仆正愁沒法開口告訴馬九日,卻見這兩人也撕去了偽裝,心底不知怎地,倒是鬆了口氣,不是他不傳遞消息,而是死了的柳大蒙告訴他噤聲,如今真相一目了然,自己也就不用再擔甚麽幹係了。


    三副令一愣,心中暗道不好!這幾人居然假冒副令上到了第六層,下麵定然出了巨大變故,而自己卻在毫不知情之下便損失了一名副令,每層副令都有合擊秘技,柳大蒙這一死,合擊技必有缺陷,對付君境宗師,難上加難。


    秋忘川道:


    “幾位可看清楚了?我們這裏沒有你們的同僚副令,莫要多言,動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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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九日道:


    “慢!這位少俠,實話實講,我等並不知發生了何事,是不是有些甚麽誤會?有事講在當麵,莫要傷了和氣。”


    秋忘川看了看馬九日,此人寬額頭,頭發稀疏,方長臉,大眼睛,高鼻梁,最突出的是下頜前突,也就是地包天,下麵的尖牙居然都支了出來,活像一頭嗜血猛獸一般!


    但這人卻臨危不亂,思緒清晰,並未盲目出手,而是直接了當,先要問清緣由,這也讓秋忘川刮目相看,麵相粗野之人心思卻也算細膩,這就叫人不可貌相。


    秋忘川道:


    “其實發生了何事,已經擺在麵前了,殺副令,奪秘寶,所有這裏不讓做的我們都做了。這裏是叫搏金樓吧?你們速速把今晚所有人輸的銀兩拿出,歸還,再將這賭窩中所有的銀兩拿出,天明後分發給疾苦百姓,你們的命就先寄存下,日後若再做有損他人之事,我定會再來尋你們,取你等性命,可聽懂了麽?”


    馬九日與劉韜,周海烽互看了一眼,劉韜一個沒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


    笑得直揉肚子,快要笑出了眼淚,指著秋忘川說道:


    “我隻道老周和七層的歐陽是瘋子,沒想到你比他們瘋的還要厲害,你是覺得君境宗師天下無敵了嗎?”


    秋忘川笑了笑,沒說話,一旁的檀坪憋了好久了,終於可以出聲,瞪著劉韜說道:


    “無敵不見得,殺看門狗也許還行!”


    劉韜笑得正肆無忌憚,被檀坪這句話猛地噎住,一口氣沒緩過來,猛然咳嗽起來。按理來說武道高手已然能自如的控製自己,不管是筋骨皮肉,還是五髒六腑,像這樣猛然咳嗽的狀況是不會發生的,但檀坪上來就這樣惡狠狠的怒罵,也是劉韜絕沒想到的。


    忍住了咳嗽,滿臉鬧了個通紅,抬頭惡狠狠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年輕的君境宗師,氣勢全開,手中握著一把寶刀,用更惡狠狠的眼神正看著他!


    劉韜到了嘴邊的話立刻咽回去半截,這眼神太嚇人了!身為副令,也不是甚麽膽小之輩,隻不過這君境宗師的眼神,竟似比刀還要鑽心,他不敢滿口髒話,也不想甚麽都不說弱了氣勢,於是說道:


    “這裏可不是甚麽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若想硬闖,還得問問我們這幾人答不答應!”


    他不敢獨自叫陣,幹脆把幾人一起拉下水,這才叫有難同當,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文檀坪眼神冰冷,手中寶刀冰冷,說出的話更是冷若冰霜,一點麵子也沒打算給劉韜留著。


    “殺一隻和殺幾隻,沒區別。”


    劉韜被他嗆住,啞啞說不出話,又不敢上去拚命,尷尬至極。


    馬九日暗道劉韜這個笨蛋,話不會少說幾句,現在別說柳大蒙已死,就算他還活著,四人合擊對君境又有幾分勝算?再說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劍仙在,現在就算不穩住眾人,也不能火上澆油,最起碼不能白白再搭上性命了。


    想到這裏,馬九日清清嗓子說道:


    “少俠且慢動手,我等也隻是奉命於此,討個生計罷了,幾位鬧紅貢若是因為紅貢場做生意賺了些銀子,便要討公道,這可就不對了。賭場如戰場,這些能過了塔下五層來到這裏的,也都不是泛泛之輩,賭博必有輸有贏,可你們不信問問他們,不管是贏了還是輸了,有何人有過怨言沒有?不想輸銀子大可一走了之,這裏從未強留過任何人,諸位就這樣隨便找個理由,讓我們交錢發銀,恐怕於情於理,說不過去吧?”


    話音剛落,本來寂靜無聲的場中頓時吵鬧了起來!


    “就是!馬副令說得對!輸的是我的銀子!願賭服輸!”


    “君境宗師便可以胡亂搗場子嗎?”


    “你們趕緊走,別壞了我們賭興,老子手氣正旺!”


    “對!趕緊走,我還要翻本!”


    七嘴八舌,搏金樓亂成一鍋粥。


    秋忘川輕輕搖了搖頭,許白竹看在眼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當初純屬好奇,跟著秋忘川在賭場中連續待了幾夜,也早就知道賭徒的心思,秋忘川此刻搖頭,此是想起那時,苦口婆心勸說眾人回歸正道,可天下之大,他勸得十人,卻勸不得百人。


    馬九日卻是聰明人,利用賭徒心理,幾句話讓眾賭徒群情激昂,要知道這些人可不是尋常百姓,都是江湖中人,偌大場中,真的動起手來,不說能製住這幾人,最起碼自己逃脫的機會要大大增加。


    但他始終隻想穩住幾人,造出聲勢,讓幾人知難而退,並未想將事情鬧得太僵,畢竟幾個君境宗師加上劍仙許白竹,這陣勢擺出來都能嚇死幾人。即便留不住也沒關係,主令應該不會怪罪。


    但他千想萬算,還是有一點沒想到,就有這樣膽大的人,不計後果,下了決心便要做到,文檀坪的舉動,讓馬九日目瞪口呆!


    文檀坪將手中寶刀平舉半空,慢慢從左至右轉了半圈,這些賭徒不禁聲音小了許多,誰也受不了這殺人的眼神。


    隻聽他說道:


    “不知悔改的一群畜牲,救不得你們,還可殺光你們,免得你們再出去害了別人!”


    馬九日當時都懵了,這年輕人是真的瘋了?


    這麽多武者,幾百上千人,他罵了個遍!


    難道這群人真有通天徹地之能,竟要以一當百,大戰於此嗎?


    馬九日腦子轉得極快,回頭向周海烽遞了個眼色,周海烽心領神會,大聲說道:


    “你這小子!忒也目中無人,你把這滿場英雄當做甚麽?殺光眾人?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當這裏的英雄都是吃幹飯的嗎?”


    既然已經點火,就把火勢燒得更旺些!你不是揚言要殺人嗎?那就把火勢引到這群賭徒身上,看你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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