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不語,秋忘川走前一步,笑道:


    “你倒是忠得很啊!那你記住了,今夜便是這紅貢場最後一夜,若有醒悟,便自廢修為,回家去吧!”


    連戒之和孫屠同聲道:


    “廢你娘的修為!”


    同時竄上,一左一右,孫屠使拳,連戒之用拐,向秋忘川襲來!


    秋忘川手握殘隕,於身左至右劃了個半弧,孫屠哪裏敢以拳對神器?連忙收拳撤步,連戒之卻不信邪,玄鐵拐杖對著殘隕光劍猛然擊下,隻聽清脆的一聲響,拐杖被殘隕削去了一截!


    連戒之大驚,自己這玄鐵重拐也是堅不可摧,沒想到對上殘隕居然如此不堪一擊!還沒緩過神,隻聽背後破空之聲入耳,聲聲不絕,再想躲避已是不及,強運真氣抵擋,噗噗聲響,頓覺後背疼痛難忍,也不知被刺中了多少下,受傷之處冰冷刺骨,難以忍耐,大叫一聲便向前撲倒!


    孫屠那邊也沒好到哪裏去,但他撤步較早,聽見破空之聲時還來得及側身閃避,左側臂膀與大腿全都被擊中,站立不穩,單腿跳了兩下,扶住了牆壁。


    隻聽馬漸行語聲中帶著驚恐,喝道:


    “化水成冰!你們是何人?”


    秋忘川四人再不隱藏武道修為,三名君境宗師和一名通宇境武者同時釋放威壓,三層的四位副令瞬間覺得心跳加速,腿都在發抖!


    秋忘川一心二用,用殘隕化解了二副令的攻勢,同時又將酒水化為冰錐,一瞬間便重傷了二人,每層值守的四副令都能聯手使出秘法,現在卻隻剩下司光宇與馬漸行二人,難以再翻起甚麽風浪。


    馬漸行低聲道:


    “幾位,我們不知你們是何來曆,與何人有仇,可我們也隻是奉命值守於此,並未與各位結怨,幾位能否高抬貴手放了我們幾個,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秋忘川剛要說話,隻見馬漸行猛地抬起頭,瞳中閃耀著奇異的紫光,直直盯著幾人!


    文艾艾一愣,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呆立在當場,似被那雙眼睛吸引,再也移不開目光。


    艾艾站在前麵,秋忘川等人看不到發生了何事,隻見艾艾身體一振,便不動了,他也看到了馬漸行異色的瞳孔,但他心誌如鐵,稍覺恍惚便清醒了過來,暗道不好,趕忙回頭,果然文檀坪和葉海汐也都現出了迷茫之色。


    秋忘川忙一步跨到離自己最近的葉海汐身旁,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真氣運轉,急聲叫道:


    “海汐!醒醒!海汐!”


    馬漸行的攝魂術最是能擊中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讓人失去戒備,迷幻在內心深處之中,被他控住的人不計其數,多少人在防備不足之下不知不覺就著了他的道。


    葉海汐自童年起便無比孤獨,隻有師父是她最敬重之人,可遇到秋忘川後,竟揭穿了他的師父向淵培養她其實隻是在培養一名死士,為了權勢與心中欲望,他可以隨時放棄葉海汐這顆棋子,這讓她很難理解,權勢的欲望怎會如此之大?竟能讓一個自己敬重無比的人變成一個惡魔。向淵在她跳崖時連眼睛都未眨一下,若不是秋忘川恰好功成而出,她此時早已葬身大海,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楚,一直深深埋藏,不為人知。


    方才看著馬漸行的眼睛,隻覺萬念俱灰,悲從中來,神誌恍惚之時,隻聽有人呼喚自己名字,一股暖流緩緩流進經脈,她低聲說了句:


    “師父,因何如此?”


    眼前一黑,竟暈死了過去。


    秋忘川大驚,忙扶住海汐,轉頭看向文檀坪,卻見檀坪兩眼通紅,一刀怒斬,竟對著自己和葉海汐劈了下來,口中喝道:


    “還我爹爹命來!”


    秋忘川明白了這馬漸行的邪術專攻人心脆弱之處,見檀坪一刀砍來,連忙躲閃!同為君境宗師,秋忘川雖有馭風控水之能,對檀坪卻無法使出,他是親人,不是敵人。現在帶著昏迷的葉海汐,更是不敢大意,極力閃避之下,還差點被檀坪劈中!


    馬漸行見幾人著了道,也顧不上地上躺著的連戒之與孫屠二人,起身抓起文艾艾手腕就往外跑,剛跑兩步,身邊一道黑影掠過,定睛一看,原來是司光宇竄到了前麵!


    “這死胖子!平時像隻豬一樣,輕身功夫居然已到如此境界!”


    馬漸行心中暗罵,腳下不停歇,隻要逃出秘寶室後,將禁製開啟,便可困住幾人,自己也好帶著文艾艾,趕快聯絡主令,到時候眾多主令齊出手,料想這三個君境宗師也難逃生天!自己手中又捉到其中一人,必定有功無過,隻要逃出此門,便算躲過一場死劫!


    前麵司光宇已經到了秘寶室門旁,雙手快如閃電,開了出門的一道禁製,馬漸行趁機瞥了一眼,見那年輕人正帶著假的海木,被假的羅千機一刀刀的追殺著,心裏暗道自己命大,也趕緊收回目光,一步來到了門旁,卻聽見被自己拉著的假伏貂口中低低說話道:


    “二哥,我好想和你在一起。”


    竟是女子聲音!


    但事態緊急,不及多想,司光宇與馬漸行兩人正要奪門而出,突然!眼前一黑!馬漸行隻覺身上力氣頓失,手中再也抓不住這假伏貂的手腕,隻一瞬間,便暈了過去!


    檀坪正追殺秋忘川,耳邊突然聽見艾艾聲音喊道:


    “大哥快些住手!”


    腦中忽地一陣清明,看清了眼前景象,連忙撤刀收功,空中踏步後退,轉了幾次身後方才卸去了自己的勁力。


    再看秘寶室內,隻有自己這四人,還有兩個受傷倒地的三層副令,另外兩人卻已不知所蹤,其中便有那紫瞳攝人心魄的馬漸行!


    糟!讓這惡賊跑了!


    文檀坪心裏恨得發癢,自己竟能著了這個道,也是這馬漸行攝魂術功力太深,猝不及防之下,讓君境宗師都失了心神。


    檀坪拔腿就往外去,卻聽秋忘川道:


    “大牛,莫追,他們都沒逃掉。”


    檀坪停下腳步,納悶的看著秋忘川,他不知秋忘川心誌堅定,未受影響,隻道秋忘川還在犯糊塗,說道:


    “人定是跑了,我去殺了他們就來!”


    秋忘川搖搖頭,一指門口,說道:


    “不,你看那裏。”


    檀坪順秋忘川指尖看去,卻見艾艾身旁蹲著一隻白兔,正是追月。


    它體形並無變化,蹲在地上,轉著小腦袋,左邊聞聞,右邊嗅嗅,突然一張口,嘴巴變得巨大,噗噗兩聲,吐出兩個人來!


    檀坪兩步上前,仔細一看,正是司光宇與馬漸行二人!


    原來剛才秋忘川眼看馬漸行二人逃向門外,還製住了艾艾同行,苦於被檀坪刀刀逼迫糾纏,懷中還抱著昏迷的葉海汐,實在是無法脫身。卻見他們逃到門口處,艾艾懷中掉出一物,通體雪白,正是追月!隻見它巨口一張,一下就把馬、司二人吞進口中,隨即便又恢複了表麵人畜無害的乖巧模樣。


    正因馬漸行被追月所吞,他瞬間昏迷後,攝魂術也便再無用處,艾艾立時清醒,看見地上昏迷的二人和蹲在身旁的追月,馬上明白發生了甚麽,轉頭見檀坪刀刀瘋魔般追著秋忘川砍,立刻出聲製止。


    檀坪眉頭緊鎖,大踏步上前,看都不多看一眼,一刀下去!馬漸行與司光宇兩顆大好頭顱瞬間就和脖子分了家!這兩個生平害人無數的魔頭,就這樣稀裏糊塗的了了賬。


    文檀坪對這些陰險之輩恨到了極致!


    秋忘川來不及管這許多,隻是將葉海汐輕輕放在坐榻之上,卻發現那給馬漸行捏肩的年輕女子在椅子下麵縮成了一團。秋忘川顧不上管她,輕聲呼喚海汐名字,過了半晌,葉海汐終於悠悠轉醒。看見秋忘川在身旁,便對他說道:


    “忘川,我做了個夢,夢見你我所見到的他,才是夢裏的他,我夢裏的他,還是那樣對我悉心教導,嗬護有加。”


    秋忘川知道攝魂術迷人太深,摸了摸她的頭,說道:


    “海汐,他究竟是何樣之人,以後你自然會看到,先不要想了,你感覺如何?”


    葉海汐點點頭道:


    “我無妨。”


    秋忘川直起身來,看向門口文檀坪與文艾艾,他並不怪文檀坪出手殺人,隻是有些話還沒來得及去問,但人都死了,也就算了。倒是文艾艾,臉色緋紅,不知是不是攝魂術還有餘功未消。秋忘川喊道:


    “艾艾,你怎樣?”


    艾艾聽秋忘川喊自己,突然心內一陣狂跳,隻因她剛中了攝魂術後,竟看到秋忘川向她走來,拉著她的手,問她要不要跟自己遠走天涯,艾艾迷迷糊糊中說出心聲,現在清醒過來,想起方才之言,也不知秋忘川是否聽了去,暗暗自責,心亂如麻。


    慌亂中她趕緊蹲下,抱起追月,起身背對著秋忘川,說道:


    “我沒事,我們出去吧?下一步該當如何?現在便往上走嗎?”


    秋忘川聽她說話雖有些不自然,中氣卻是十足,看來並無大礙,說道:


    “往上走,恐怕那些主令已經快要到了,艾艾,出去後在樓梯口設下陣法禁製,不能讓他們輕易上塔!”


    艾艾點點頭,推開門第一個走了出去,檀坪緊跟其後,秋忘川看著地上已然重傷昏迷不醒的兩個副令,沒去理會,對那蜷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女子說道:


    “回家去,亂世當道,寧足不出戶,今生今世也不要再入此等魔窟了!”


    說罷,拉著葉海汐,追趕檀坪艾艾去了。


    而那女子,早已哭得淚流滿麵,入這魔窟無法逃脫,成為了供他人淫樂的玩偶,想對救命之人道一聲謝,卻顫抖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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